第七章月之河
「中山似乎連夜逃走了。」
這是牧生最初聽到的,讓人震驚的一條消息。
「啊?」
聽了裕貴的話,牧生不自覺的詫異,拔高的聲音在教室里迴響。
這是三天中考的最後一天。第一天和第二天莉兒都休假。牧生不由地猜想她是身體不好,還是又任性行事了。總之他原本打算今天考試結束之後就去教會看看的。
「什麼原因?是經濟上的問題么。」
牧生壓低聲音,彎下身子,盡量避免引人注目,向裕貴詢問。
「不是。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那裡的牧師因為欺詐嫌疑,已經潛逃了。」
「欺詐」
「是的。騙取信徒、故鄉一些有來往的人以及對福利事業關心的人的捐款,說是捐款的一部分作為給孩子們的教育經費,剩下的資金投資公司失敗之類……實際上是否有投資都還是問題。也有說挪用資金的不是牧師,而是和牧師相關的一群人。」
牧生眼前浮現出只有一面之緣的、長著細長眼睛的牧師的臉。說他是那種淳樸老實的人么,也好像是的,牧生對他並沒有特別深刻的印象。
「以前也有傳聞,說他收養很多孩子並照顧他們生活,是個給人印象相當好的牧師,所以很多人都相信他,父親這麼說的。我家經常送便當去的那家公司職員們說大家都被他騙了。
「啊……」
牧生一陣發獃。義夫曾說過的「大人的謠傳」肯定是指這件事情了。這對牧生來說是無法理解的事情,裕貴也只是將父親的原話複述一遍而已。
「那——警察要去嘛。」
牧生現在也只能想到這個問題。
「肯定要去,他們還要逮捕牧師呢。」
「孩子們會怎麼樣,中山呢。」
「這個么……正常來說,作為欺詐用的誘餌,帶著他們逃跑反而麻煩,應該會被丟棄吧。
搞不好,現在已經被殺了也有可能……」
「住口」牧生一把捂住裕貴的嘴,就算是玩笑他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抱歉。」
裕貴掰開他的手,神情不自然的低了頭。
「確實,現在不該開這種玩笑。」
「……」
「但是,冷靜的想想,不管牧師有沒有被逮捕,對孩子們來說情況都不妙……呃,這個,我並不是想嚇唬你。」
牧生更鬱悶了。原本今天打算和莉兒商量一下關於詛咒的事情的。大岩先生髮來的郵件里,應該有解開謎團的線索的。或許,就是因為遭遇了痛苦的事情從內心產生的執念,也可能與大岩先生所喜好的不可思議事件有關。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牧生非常鬱悶,內心正在掙扎的時候,上課鈴響了,考試開始。
(3+6y)-(-2y)=2+6y………和情緒無關的一部分意識自動運作,開始解題。
這些是牧生熟悉的公式,是和大人們幾乎無緣的一些東西。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操心的人也有的吧。牧生的世界和成人的世界卻都如此現實,離不可思議的世界如此遙遠。
今後,就要和莉兒分離了么?
她會去牧生無法企及的地方么。
或者,她難道——。
想到最糟的後果,牧生拿著鉛筆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一股酸澀湧上來。不會,不可能會發生的。她是最強悍的基拉——惡魔。不可能輕易就死了。
「啊,牧生」
考試結束就要下課的時候,牧生迅速衝出教室。
聽到唯喊他,他卻沒有時間回頭。路上經過家門他都沒進去,一個勁地向前沖。
教會的門緊閉著。周圍並沒有警察的蹤跡。牧生從以往的入口進去。經過放置閑物的後院,去森林的石階途中,一個人都沒有。而且連莉兒那麼重視的庭院也不見了。
只留下被壓扁的一塊草地,昭示著那裡曾經是庭院放置的場所。轉過頭,就能看見那扇大門。鐵柵欄上依舊爬滿藤蔓。如果有人進出的話,藤蔓肯定是被切斷掉落在地上了。
牧生失落地走回後院。他以前坐的椅子倒在地上。四周寂靜。最終,哪裡都找不到莉兒。也只能回家……等待吧。
對了。牧生走近牆邊一個綠色的養樂多的瓶子。他記得以前莉兒是把鑰匙放在那裡的。
鑰匙果然還在裡面。他稍頓片刻,下定決心,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他知道這麼做不好,可他並沒有惡意,而且這裡也沒有警察,肯定不會抓他。牧生祈禱著向廚房裡走去。
細長的走廊彎彎曲曲,在盡頭左邊是一塊像玄關的場所。玄關的對面是2扇打開的門,門上掛著木質的牌子,走近看上面寫著『禮拜堂』。牧生有點緊張,頭腦發熱便推開了門。
室內是日式的風格,這讓牧生有點驚訝。旁邊還連著2間屋子,屋子正中並排著立著黑色的柱子。裡面是類似教壇一樣的場所,放置著桌子,其他沒有任何傢具。打開滑窗,能看到一塊黑暗細長的地方,更類似於集會場所……這是?
腳下似乎掉落了一個東西。牧生撿起來一看,是帶著帽子的布熊。毫無疑問就是莉兒庭院里放置的那一隻。為什麼會在這裡……仔細看看,凌亂的屋子裡,放著似乎是莉兒庭院的東西。
為什麼在這?是誰把庭院放這裡的?牧生往屋裡走了一步。
——啪啪、啪啪!
突然門外傳來巨響。牧生反射性的從屋子裡跑出來。
啪啪!
糟糕,有人在敲玄關的大門。牧生想都沒想就往走廊跑,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會瞬間移動了,全速的往外跑。
他在院子里停下休息,看樣子似乎沒人來。將屋子重新上鎖,再次調整了下氣息,牧生謹慎地觀察了外面的情況後從缺口出去。
「哇——」
「啊——」
他和正從那裡進來的某人撞了個正著。2人同時大叫了一聲。
「誰——」
「原來是牧生啊……」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眼前的正是裕貴。牧生這才緩過勁來。
不止是我,裕貴說著手指朝身後指指。琴美和唯從他身後走出來。
「為什麼你們……」
「為什麼?唯叫你都不理地往外跑……看樣子很急,大家都擔心你。」
是吧,裕貴朝琴美和唯眨眨眼。
「我們也知道你很擔心中山的事情,但是……」
「如果牧生也被牽連到事件里就糟了,所以他們一定要來看看情況。」
裕貴誇張的作無奈狀,琴美在一旁不住的點頭。
「就是啊。而且2個女生一起來也不安全,所以拉裕貴一起來了。」
「……其實,我也有點擔心。」
或許是琴美難得說話這麼直白,裕貴明顯有些不習慣。
牧生不禁笑了。琴美知道牧生此刻的想法,所以也沒像往常一樣同裕貴抬杠。
「果然,這裡都沒有人呢。」唯朝灰色的教會裡張望。
牧生沉默地將倒地的椅子拉起來坐下。
「中山的事情,我們也很擔心。」
「但是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琴美和唯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來之前我們問過松下以及和中山同一所小學的人,是否知道中山的一些情況。」
裕貴因為沒地方可坐,只好就地坐在晾衣台上。
「然後呢」
死黨們對他的關心,他由衷地高興,也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
「那個,她被叫做惡魔的原因不是她性格惡劣,這個你知道么?」
「恩——你們還問到其他事情么?」
她本人倒一直說是因為性格的問題。
「她是因為小學時期,突然間變得行為怪異,曾經在教室里宣揚:大家都被黑色的雲所包裹的死亡預言之類。」
「那是怎麼回事啊?」
話說,中山的傳說裡面,也有些恐怖的傳說。但是,牧生一直認為那些是不靠譜的謠言。中山一次也沒對他說過這些事情——但是,等一下。
——看見這條河,就有一種想逃到河對岸的衝動。
——看見那門,就會讓人有種想逃避的念頭,所以你最好不要看。
「……」
「那期間,謠言越來越多,連教職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