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撼人心魄的同歸於盡

第十二章撼人心魄的同歸於盡

真部和由香里來到傾斜度很大的樓頂上。

太陽已經落到六甲山後面去了.但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這是神留給他們的最後一絲光明。陰陰晴晴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晴了,美麗的晚霞映紅了西邊的天空。忽然,空氣的味道變了,那是一種濕氣混合著水泥的獨特味道,是大雨的前兆。天又陰了。

倆人四處觀瞧,沒有看見千尋的身影。

又向前走了兒步。由於傾斜度太大,幾次險些摔倒。傾斜的樓頂,給他們一種強烈的非現實感。

腳下到處是裂縫,偷工減料的建築物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讓人感到難以言狀的恐怖。

大學建在山上,站在樓頂可以看見大阪灣。平時看上去煙霧蒙蒙的大海,現在發著白色的光。

回過頭去,平坦的樓頂上高處一塊,大概是冷卻塔,在霧蒙蒙的夜空中格外顯眼。

「是不是在那上幾邊?」由香里猜測道。

真部迅速跑到冷卻塔旁邊,抓住固定在冷卻塔側面的鐵梯子就往上爬。

山香里緊跟在真部後邊。剛才被窗檯劃破的手掌碰到生了銹的鐵梯子,鑽心地疼。

突然,一道青白的閃電劃破夜空,緊跟著就是一聲霹雷。

山香里嚇得靠在梯子上直哆嗦。轟隆隆的雷聲朝大山那邊滾了過去。

「由香里!她在這兒!」真部興奮得大叫起來。由香里爬上去,朝蹲在那裡的真部身後看去。

又是一道緊跟著雷聲的閃電。這次比剛才的更近了,好像遭到了巨型轟炸機的轟炸。由香里聽見了校園裡一些女大學生的尖叫和歡呼。

由香里來到真部身邊,緊靠在他的身上。冷卻塔上地方不大,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越過真部的肩膀,由香由看見一個睡在紅色睡袋裡的少女。

森谷千尋!

突如其來的閃電把千尋照得清清楚楚。這個閃電落在了旁邊操場上的避雷針上,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伴隨著閃亮的光芒,把天空和大地連在了一起。由香里感到空氣里有一股臭氧的味道。

在打雷的瞬間,真部好像凝固住了。雷聲過後,他把手伸進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一次性注射器和兩小瓶葯。

睡在睡袋裡的千尋嗯了一聲,奇怪的是,剛才的雷聲居然沒有把她吵醒。她好像被什麼人施用了催眠術。

真部敲開一個小瓶,用注射器把裡邊的藥水吸出來,然後把注射器針頭朝上,把裡邊的空氣排凈。

真部正要去抓千尋的手臂,被由香里一把拉住了,「已經晚了。」

真部吃驚地看著由香里,「什麼?」

起風了,雨也跟著下來了。

「晚了,磯良已經不在千尋身體里了。」

「怎麼……你怎麼知道?也許只不過是睡著了。」

「不。」由香里看著雨越下越大的天空,無奈地搖了搖頭。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想看到周圍的物體,只能藉助校園裡的路燈和附近建築物里透出的燈光。

「她……磯良,在那邊,離我們只有幾米遠的地方。她在那裡笑,她向我們伸出一根手指頭搖晃著。」

又是一道閃電,雷聲好像遠了一點兒。烏雲的先頭部分飛快地向東滾滾而去,好像已經到達大阪上空。

真部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由香里,然後凝視著前方問道:「為什麼?她在幹什麼?既然就在旁邊,為什麼不來殺我們?」

「也許……她在享受折磨人的快樂,馬上就殺了我們她覺得不過癮。」由香里眨了眨眼睛,盯著「磯良」所在之處。本來她是不可能看見「磯良」的,但她的感覺的影象清清楚楚地反映著那個留著長長黑髮的怪女模樣。

「鬧了半天你還真能看透我的心啊!」「磯良」舞動著無數的手腳說。她冷笑著,嘴巴咧到耳根,露出無數鋼針般尖細的牙齒,「從一開始我就認為你是個不正常的人。你的直感準確得驚人。你想用你的手段馴服所有的人嗎?」

暴雨傾盆。由香里大聲喊道:

「彌生,你贏了!求求你,不要再殺人了!難道還不夠嗎?我身邊的這個人,真部,他沒有成心扔下你不管!小時候,他曾經被關進電冰箱里,恐怖使他留下了害怕黑暗害怕搖晃的後遺症。地震那天,他是糊裡糊塗地跑出實驗室的。」

「……你,還真喜歡真部老師啊!所以你才拚命地幫助他,帶著他四處逃竄是吧?可是,災難哪!連你也得跟著倒霉!」

「由香里!她在說什麼?讓我跟她對話!」

「彌生啊,我沒關係,我知道我難逃一劫。不過,真部老師……」

「我不是彌生。高野彌生早死了!阪神大地震的時候,被塌下來的天花板砸死了。我的名字叫磯良!我是森谷千尋的第13種人格!」

「你是彌生。如果你不是彌生,為什麼揪住真部不放呢?你還在愛著真部!」

「磯良」哈哈大笑,「哈哈!真是個了不起的姑娘,為了救你的戀人奮不顧身。我非常喜歡你這種人,我要是有肉體的話,一定要擁抱你,吻你!可惜啊,太可悲了!太遺憾了……我一定要在這兒殺了他!」

由香里感到絕望,緘口不語了。她終於明白「磯良」的動機是什麼了。她想殺真部並不是出於復仇,而是出於嫉妒。她要殺掉沒有在地震中失去肉體的真部,要殺掉天生麗質、可以輕易地得到真部愛情的由香里。如果是這樣的話,由香里拚命保護真部,只能達到相反的效果。

事情弄到這一步,由香由並不感到後悔。她覺得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惟一感到遺憾的是沒能救了真部。

所有的手段都用光了,如果再做什麼的話,只能是把處於昏睡狀態的千尋扔下樓去摔死。那樣的話,「磯良」將無處存身,或許就不能再繼續殺人了。

但是,這麼殘忍的事自己肯定不會做,而且,千尋是沒有罪的。

真部再次叫道:「由香里!她在說什麼?」

由香里默默地搖了搖頭。

「彌生!聽得見我說話吧?請你跟我對話!」

「喂!由香里,我也想跟真部老師說話。勞您的大駕,把我的意思傳達給他好嗎?」

由香里只好點點頭,轉過臉去對真部說:「她說她也想跟你對話。」

全身濕透了的真部站在什麼都看不見的雨中,凝視著彌生那個方向。

「彌生,是我不好。我是個懦夫。我拉著你搞那種危險的試驗,結果還把你扔下不管。說多少的話也抵消不了我的罪過。

「哪裡哪裡,不要這麼客氣嘛,不要往心裡去嘛。我並不在意啊。由香里!把這話傳過去!」

由香里如實傳達給了真部。

「我一直在考慮怎麼做才能贖我自己的罪。當然,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但是我堅信一定有我能做到的事!」大雨把真部的頭髮澆得透濕,緊貼在頭皮上,雨水順著發稍滴滴達達地往下流,「我決心已定,把我的肉體送給你。這是我惟一能夠做到的事。」

由香里大驚失色,目不轉睛地看著真部。他這是犧牲自己來救我啊!但是,至於真部具體想怎麼做,由香里還不清楚。因為真部已經下了決心,心裡平靜如水,由香里無法感覺他內心的波動。

「是嗎?您的心眼兒真好。光這麼說說就夠讓我高興的了。要是我有眼睛,肯定會感動得眼淚謗沱。不過,真部老師,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怎麼從您的肉體里出來呢?您通過自學掌握了體外脫離的技巧嗎?」

「問你怎麼從肉體里出來。」

「對不起啊,由香里,把我的話一字一句地傳達清楚。不然顯得我沒禮貌。」

「的確,我不能從我的肉體里出來。可是,我可以接受你進來。我甘願默默地做你的外殼。請你利用我的肉體度過你的後半生吧。你有這個權利。」

「騙人!這不就是一種求婚方式嗎?您真的想跟我一起度過後半生嗎?白天晚上都在一起?我好高興啊!不過,老師,您就那麼喜歡我?我覺得有點兒奇怪。我看您只不過是為了救您身邊那個可愛的小妞兒而已!」

由香里從「磯良」的話里聽出她在動搖。真部言辭懇切,多少打動了她。由香里把「磯良」的話傳達給真部以後,真部點了點頭。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不是誠心誠意的,你試著往我的肉體里進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我不是誠心誠意的,你是進不來的。」

由香里不等「磯良」說話,搶著說:「不行!就算你是誠心誠意地接受,當某種意識從外部侵人你的肉體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抵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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