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後方便是魔的石牆壁! 7

儘管公開表態討厭「發黑」,囚犯們還是跟我聊個不停。

正如同禁閉室的鄰居鷹眼所說,他們似乎相信我是原本準備逃獄但是勇敢保護小孩的男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取得這群囚犯的信任。

當其他囚犯正在熱烈討論守衛娶老婆的話題時,我悄悄問了一下鷹眼。問他「到底是怎麼讓這群男人相信他?」結果他眯起眼神銳利的眼睛笑了,魚尾紋皺得好深。

「只有一個訣竅。」

「讓他們相信你的訣竅?」

「沒錯,就是自己也要相信。」

要說服的人明明是對方,不是自己吧?

「不,在你說服對方以前,一定要先說服自己。若是自己感到迷惑就會失敗。因此要相信自己一定射得中。」

「射得中?」

「這是弓箭的說法,抱歉我想不出其他的比喻。不過這不是我想到的理論,而是古恩達閣下。」

「是古恩……」

之前他還堅持否認是魔族,看來已經放棄隱瞞身分了。如果依照我剛才聽到的說法,就表示他是因為不相信自己,所以才騙不過我啰?

不管怎麼樣,能夠確定的是我剛認識不久的鄰居是魔族,也曾有一段時間擔任馮波爾特魯卿的部下。

「閣下一直沒變,也不會在部下面前表現任何沒有自信的行為。正因為如此,大家才會相信、服從他。我的弓箭也是。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命中,沒有任何懷疑。因為一有懷疑就會產生迷惘。正如同主將的意志不堅定,屬下也會感到萬般不安。如果我一感到不安,射出的箭也會搖擺不定。所以……」

鷹眼在削瘦的膝上摩擦雙掌:

「要相信,要讓自己相信。」

「也就是不能光說不練?」

「沒錯,畢竟戰鬥不是賭博。」

也就是說碰運氣是行不通啰?

總之那些男人認同我是個有俠義心腸的壞蛋,我們也毫無隔閡地聊了起來。雖然有人提議討論出獄之後想過什麼樣的生活,但是我當做沒聽見。要是聽過重刑犯的人生,想必連跟他們同桌都會覺得害怕吧。

而且我更想知道的不是他們的犯罪經歷,而是為了冒出來的盒子而不惜讓信徒染黑髮的「直到那天到來教」的代表——拉娜坦典獄長的事。

如果牙龜的話屬實,那麼愛裝模作樣隱藏身分的教祖,就是我們每天見面的典獄長。

因為拉娜坦典獄長以巡視為名義在監獄裡走來走去,所以只要走在通道上,就算不想跟她見面也會見到她。然後馬上會問你三餐怎麼樣、床鋪棉被暖不暖和、與囚犯之間是否有什麼糾紛等等。

「什麼嘛,那我只要見到她不就可以認出來?」

「那可不一定。」

白鯊笑著露出與其說是鯊魚,不如說是鯨魚的細齒說道:

「她很慎重地變裝、遮住臉部、也改變聲音,甚至連那個聽到煩的說話方式部改了,因此無法想像她就是典獄長。」

「咦——可是把變裝的典獄長當成神明崇拜的人們,到底在祈禱什麼?世界和平,還是眾人的幸福?」

牙龜用訝異的擬鱷龜表情回答我的問題,看起來不像人類。

「你這個白痴,羅賓遜!那些傢伙怎麼可能祈求大家幸福快樂?那些傢伙是那個,也就是說,啊啊……」

「沒有精神?」

從剛才一直帶著笑容的鷹眼突然從旁插嘴。我不知道置身在重大犯罪者之中,他為什麼還能夠一派輕鬆,不過似乎很高興參加這場聚會。

「沒錯,沒有精神!那些傢伙堅信這個達魯科就快沉入海底,但是卻不做任何可以挽救的事。不過那個……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只是,我覺得、就是那個!達魯科不可能沉沒的!它像這樣位於海上已經幾百年了!像我進來這裡也已經過了十四年,怎麼可能突然沉沒!?對吧,鷹眼,你已經來幾年了,這段期間曾經下沉嗎?」

他撫摸滿是鬍渣的下巴開口:

「二〇年以上了,一次也沒下沉。」

「對吧?」

「二十年了?」

我不禁發出放棄的聲音。在場的士兵的確用銳利的眼神監視,但是人這麼好的男人,到底是犯了什麼重罪才被送進這座監獄?而且還不是那個有如樂園的一般區域,到底為什麼會破送進那種孤獨到就算置身黑暗之中也想在牆壁塗鴉,環境嚴苛的禁閉室里?

「你犯了什麼罪?」

可能是突然被問到這種問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鄰居沉默了五秒鐘。我再次詢問同樣的問題,他才發現問話的對象是自己。

「殺人。否則不可能在這種地方。」

「殺人?真的嗎?你殺了誰?不好意思,我覺得你不像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小孩。」

這下換我說不出話來,因為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會動手殺小孩子。根據他說距離事發已經二十年以上來判斷,該不會是戰時發生了什麼意外。

鷹眼看著說不出話的我,訝異地喃喃說道:

「哎呀,你不只是頭髮,連眼睛也是黑色……」

但是接下來的話,像是屏住氣息沒再說下去。

其他囚犯應該沒發現到我們這邊的情形,轉而聊起達魯科沉沒的話題。

「海水的水位的確有上升一點,守衛還說連道路都淹水了,很傷腦筋。」

「沒錯,去年我也從送小麥過來的業者那裡聽說。據說他家每三天就會淹一次水。」

「海水的水位的確上升了,這個城市果然會沉沒?」

「啥?怎麼可能沉!」

「不然海水水位怎麼會上升?」

「誰知道!那從十幾年前就慢慢上升了,但是達魯科不會沉沒,以後也不可能會沉!」

水位上升有很多理由。像是暖化的問題導致南北兩極的冰融化,或是火山與地殼變動的關係導致海底隆起等,因為那是自然現象,所以發生什麼狀況都不足為奇。

如果這裡是地球的話。

「可是怎麼淨髮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

一直保持沉默的灰熊看著上方開口。他的聲音既高亢又溫柔,有別於看似食人熊的外表。是在家裡接到電話推銷時,會不知不覺聽他解說產品的聲音。

「你們不覺得嗎?那個木盒可是突然出現在有屋頂也有地板的房間里。那裡本來是只有海水水道的地下室,是個利用水流打麥子的房間。」

「話是沒錯啦。」

「自從那個破木盒突然出現在那條水道以後,才開始山現市中心淹水,或是水位慢慢上升的說法。」

「咦,不會吧?這樣一來那個盒子……跟達魯科的沉沒危機有關啰?但是怎麼扯上關係?難道它附有自動鑽探功能,可以挖掘地底溫泉?」

「是漏水。」

灰熊(命名者是我)邊打哈欠邊回答。

「那個盒子的構造是怎麼回事?居然會漏水。」

「漏水?不是噴水?」

四個人對我的疑問各自搖頭,可能大家都看過吧。

「還要更細細地流——」

「……細細地流。」

「沒錯,就像老人小便那樣細細地流。不過應該是那個吧,像過濾器之類的東西。就是注入泥水會變成飲用水的東西吧?例如方便在沼澤地使用的木桶——該不會是類似那種玩意兒吧?」

「我知道,你說的是裝滿沙子跟小石頭的木桶對吧?搞什麼,那麼神奇盒子不就是便利箱嗎?」

「這個嘛,畢竟是突然冒出來的東西,不方便一點怎麼行呢——」

我試著想像在之前看到的水道上面,裝置一個過濾器。甚至製作CG那樣運用腦內影像,把過濾器替換成之前看過的禁忌之盒。

忽然出現一幅不祥的畫面。

就算是突然出現的神奇物體,也未必是禁忌之盒。世上應該還有其他更具神秘色彩的系列,搞不好達魯科也有像艾妮西娜那樣的發明家,趁著夜間偷偷裝置自己珍奇的發明。

沒錯,就像利用魔動凈化水質一樣,

這麼一來,附近應該有被迫提供魔力的可憐被害人。等一下,達魯科是人類的土地,所以不是魔力,而是法力。

我忘記在場的是重刑犯集團,把手肘撐在桌上,下巴靠著手背開始沉思。

神奇的盒子、拉娜坦典獄長扮演的教祖、海面上升、沉沒的危機、奇怪的味道……

「嗯?」

最後浮現腦里的那一項,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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