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後方便是魔的石牆壁! 5

若地上的居住區是樂園,這裡就是地獄。

「……不,應該不算……根本不像地獄那麼可怕。」

這裡的確很昏暗,而且潮濕又陰冷,但是房間角落沒有骸骨,也沒有充滿血腥味。

不過直走三步就會撞到鐵門或牆壁,雙手往兩側伸直,指尖也會碰到牆壁。如果有密室恐懼症的人,或許無法忍受條件如此嚴苛的環境。但是對我來說,比起狹窄的空間,黑暗還比較容易忍受。

「沒事的,還看得見。」

雖然四周是沒有油漆的裸露石壁,因為表面不平滑的關係,在我講話時不會有回首。慢慢吸進帶有些許霉味的空氣,我再一次自言自語:

「看得見。」

昏暗的視野里隱約浮現白色物體,是我自己的手掌。沒問題,我的眼睛還看得見。

雖說有燈光,只是從鐵門上的小窗口透進來的餘光。那個小窗口應該是用來監視犯人,大約只有CD盒的大小,而且還從外面關起來。我就是利用從縫隙透進來的走廊燈光,確認自己的手掌。

即使眼睛已經習慣黑暗,還是無法觀察四周的環境。

在這個方形石壁房間里,別說是上下床鋪,連廁所跟洗臉台都沒有。走了幾步用指尖進行確認,發現門對面的牆邊有寬約十五公分的溝道。

難不成那就是廁所!?

再次說聲:「儘管如此——」這裡不是地獄。

過去在參觀世界遺產或城市的時候曾經見過,中世紀歐洲監獄都是這樣。像是政治犯被關在這樣的小房間,或是城堡地下室設有幽禁囚犯的牢房等等,都是這種感覺不是嗎?

也就是說,我現在只是來到正統的監獄,而不是地獄。

至於受到連累的我被帶來的地方,是把在所內闖禍的犯人隔離起來的禁閉室。它的目的是要懲罰犯人,因此禁止與其它人在牢房裡有任何接觸。

所以我獨自在這又暗又窄的房間里,站了大約兩個小時。

雖然對這個狀況相當不安,我依然能在不安之中保持理智。

當時的我差點失去理智。

當時的環境烏漆抹黑,孤單的我幾乎快要渴死,而且還失去最重要的夥伴。相比起來現在的不安指數只是等級1,頂多是被關進小學打掃用具室那種桯度。

可能是回想起更可怕的時刻,身體有點顫抖。或許不是記憶重現,只是單純覺得冷。

我覺得左大腿有點痛,摸了一下只覺得熱,但是沒有濕黏的感覺。可能是在混亂之中被踢到,應該沒有出血或骨折的疑慮。經過一天嚴重的腫脹之後、大概就會變成淤青。

除此之外並沒有明顯的傷勢。頂多是保護小孩的右手肘稍微破皮。

倒是古恩達不曉得怎麼了?當我雙手被抓住、帶走時,他只是毫無反抗地愣在原地。像他那樣的武人難得有那種狀況。我快被帶走時看到他壓著後腦勺,可能是撞到頭了。

接下來我的眼睛被蒙起來,不曉得他後來如何。我很擔心他額頭流血,只希望他沒事。

當我站著凝視眼前的鐵門,忽然察覺從縫隙透進來的光線。雖然我無法確認房內狀況,也不能確認外頭的狀況,既然外面有光,與我所處的空間相比還是比較清楚。

從外面蓋住的小窗口無法從內側打開。我試著用力推,頂多只是多了五公釐的縫隙。我的頭不斷摩擦鐵門,到了頭髮快要燒焦的程度,才好不容易能夠用一隻眼睛往外看。

在模糊的視野里看得見灰色石頭地板,除此之外便無法確認。

從僅有的五公釐縫隙無法推測通道有多寬,以及對面是否也有一樣的牢房。

「古恩達?」

一旦說出這個名字,就非常渴望聽到他的聲音。我說什麼都要確認他平安無事。雖然不敢奢望有所響應,還是把臉貼近縫隙呼叫他的名字:

「古恩達,你在附近嗎?古恩達!」

但是回應的不是悅耳的低音,而是有點高亢的沙啞男聲:

「吵死了。」

嚇了一跳的我連忙離開鐵門,寒冷的感覺剎那從腹部與胸部離開。

「你、你是誰!?這道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我還想問你是誰。」

男子的聲音不是從小窗口的縫隙傳進來,而是完全反方向。照理來說那邊只有石壁,以及沿著牆壁挖出來的溝道。

「隔壁的,那個溝道是連貫的。那個正如同你想像的是廁所,但是我不用。反正一天會放風兩次,在外面上廁所還比較輕鬆榆快。所以我都是這樣。」

他可能是太久沒說話,不僅聲音沙啞還乾咳了幾次。

「把它用來跟隔壁的人說話,真是再恰當也不過。」

「原來如此,你那邊也是禁閉室嗎?」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難不成你以為這裡是貫穿岩石,只建造一間牢房的特別監獄嗎?聽你的聲音似乎還很年輕,到底在想什麼?當你突然被帶到只有我一個人在的地下室,我心想你怎麼沉默了好一陣子,現在卻在呼喊女人的名字。從那個古恩的名字判斷,對方應該是女人吧?是你的女朋友?」

我想到現在沒有那個閒情逸緻做搬家的問候,於是再次貼著鐵門說道:

「要你管,根本不關你的事!古恩達,喂——!在的話就回我一聲,馮波爾特魯卿!」

但是那個人一聽到古恩達的全名,語氣不禁大變。那不只是驚訝,還充滿疑惑跟畏懼:

「你是馮波爾特魯卿的親屬嗎!?」

「親屬……並不算。」

「那是他的部下啰?古恩達閣下在這裡嗎!?可是我不懂,像他那麼偉大的人,怎麼會落入這種罪犯的巢穴?」

他擅自認定我是古恩達的部下。但是訂正「不不不,我是他的上司」又很奇怪,就這樣將錯就錯也沒什麼大礙,所以也沒多做解釋。反正我說自己是古恩達的上司,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話說回來這個男人是誰?我萬萬沒想到會在突然被帶進來的地下禁閉室里,遇到認識古恩達的人。而且對方一聽到他的名字,馬上改掉原本輕率的語氣。

難不成在如此遙遠的士地,還遇得到馮波爾特魯卿的崇拜者?

「請你告訴我,閣下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他被達魯科那些居民騙了嗎?」

「啊——呃——那個——」

真是傷腦筋。對方似乎是光聽到古恩的名字,就連語氣都會改變的死忠粉絲。面對在牆壁後面可能危襟正坐的男人,我哪敢說出我們是因為偷竊酸梅大小的石頭而遭到逮捕。

自己崇拜的武將居然干出偷竊這種事!他鐵定會沮喪到不行。

而且再仔細想想,截至目前為一直鬧彆扭的人不是古恩達,而是我。

「……啊——呃——當我們航行到達魯科附近,好像不小心侵入領海而遭到逮捕……」

「你說閣下侵入領海?」

「不是馮波爾特魯卿,而是古恩……是閣下的夥伴,也就是舵手本來想航行公海,雖然『在公海上航海卻大後悔』……我不是在說冷笑話。」

「那真是令人遺憾。」

看來那個男人被我說服了。雖然對他有些過意不去,但是我也沒有說謊。畢竟古恩達的夥伴在航行途中因侵犯領海而被帶走是事實——修巴里耶先生的確是夥伴。

「話說回來,你又是誰?既然你知道古恩達……既然你知道閣下的名字,表示你是魔族嗎?你曾經是他的部下嗎?」

石壁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等了將近二十秒都沒有回答,害我不禁想把嘴靠近相通的溝道對他大喊:「喂~~」但是等一下,雖然好一陣子沒人使用,它終究是流水麵線式廁所。

當我開始心想「如果揮拳打牆壁,只會發出『啪!』的聲音」時,鄰居終於開口:

「不,我不是部下。我是魔族的敵人。」

「你是敵人?但是身為敵人的你,卻是古恩……達閣下,是馮波爾特魯卿的粉絲?我知道了,也就是說你雖然是敵人,卻是擁有高度理性的人,那真是太了不起了。」

根據這兩個星期得到的信息,水上港灣都市達魯科的「誰在呼喚地獄一丁目,啊·跑腿的三丁目監獄」是聚集來自世界各地囚犯的「罪犯大融爐」。這個只聽到聲音的男人,一定也是從哪個遙遠的人類國家送來這裡吧?

「是嗎?那你是西馬隆或哪個國家的人啰?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就算過去是敵人,你還是很尊敬古恩……達閣下吧?既然如此,為了他好請你告訴我,你是否看到我被丟進這裡的那一刻?你是否看到古恩也被送進其它房間?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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