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寶藏深埋魔的荒土之下 第六章

處刑的方式因應不同的地區及民族而有所不同。

之所以讓我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準備迎接人生終點的男人們,正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面對絞刑台滔滔不絕述說關於財產分配的遺言。無法全部擠進廣場的圍觀群眾,也理所當然地討論他們身上服裝跟腳上涼鞋的繼任者,以及他們妻子的再婚權利等話題。

附近有個人類商人,身邊跟著一個似乎受雇於他的翻譯,盡責地詳細翻譯,連拚命尋找傑森跟佛萊迪的我,都聽到缺了床腳的床要讓給誰。真是夠了,他的床鋪要給誰都無所謂,他的太太要跟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再婚也跟我無關。

至於第二個男人則是聲音高亢地開始批評對現今政府的不滿。旁邊那位聖砂國國民兼翻譯當然沒有把這些話翻出來,不過舞台上的官員立刻拿東西把男人的嘴巴塞住,我想那名人類商人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吧。我環顧四周的女性,發現她們都紅著臉緊皺眉頭。

咦?難不成他剛剛是在講黃色消化?

第三個男人很有膽量。

他雙手綁在後面,縱使繩索掛在脖子上也面不改色。以人類的年齡來計算大約是四十多歲的男性,整個人削瘦得連喉嚨跟手臂的骨頭都清晰可見。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已經生病了,所以就算面對死亡還能夠如此從容不迫。

雖然是臨時搭建的,不過木台非常堅固、高大。這些組合木材超過人們的身高,因此無論下面的群眾再怎麼伸手也夠不到那些即將被處刑的人。寬度約有六塊榻榻米那麼寬,所以即使站了六名身世背景不同的男人,還是綽綽有餘。

站在廣場邊緣,比大批群眾所在位置還要後方的我,一面踮著腳尖避開人群的餓頭,一面拚命找尋傑森跟佛萊迪,但是看遍整個木台就是沒看到疑似她們的總計。被套上繩索的只有三十幾歲到四十幾歲的三名男子,其他就是身穿制服的官員。

沒看到。

我以為它們晚點會送來而往護送的車中看去,不過沒有篷罩的馬車空空如也。

怪了,到處都看不到她們。

該不會是臨時取消了?

看過她們長相的約札克好像也沒有看到。可能是正午陽光太過刺眼的關係,他舉起一隻手遮在眼睛上面。放眼望去只見一片近白色的金髮,也難怪會覺得刺眼。

如果她們停止處決

因為差點說出那就太好了這句話而讓我心慌不已。我怎麼可以有這麼自私又冷酷的想法呢!現在上面還站著三個即將被處死的男人。只要救出自己認識的人就夠了,這種想法實在太自私了,光是在心裡想就覺得惹人厭。

現在怎麼辦,少爺?要變更作戰計畫嗎?

上面傳來某一首耳熟的歌曲,蓋過了約札克的詢問。沒有留下任何遺言的第三個男人突然開始唱歌。那是在王宮前畫出星星印記的孩子,以及海瑟爾曾經低聲吟唱的那首歌。他的音量之大,讓人無法想像是從那麼細瘦的身軀發出。雖然我聽不懂歌詞的意思,但是歌聲響徹廣場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在場的群眾都為之動容。

有些人滿臉不安地面面相覷,還有些人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身旁的人。我不知道歌詞有什麼意思,而讓這些市民感到如此不知所措。但是即將死於無理規定的奴隸歌聲,確實擾亂了在場人們的心。

我不打算變更作戰計畫,可是

時間非常緊迫。如果等到確認傑森跟佛萊迪是否在場,就沒辦法搭救其他三人了。阿吉拉先生跟他的親戚也準備好要引起騷動、開始作戰計畫了。

動作得快一點

放心,還沒執行呢。噓!不要回頭。

貝尼海瑟爾婆婆?

從我身後細細傳來的聲音是英語。就算可以壓低聲音想改變特殊的說話方式,但是只要是地球人都能馬上知道是誰。

皇帝陛下還沒現身以前,是不會執行死刑的。當市民、民眾不是奴隸哦,聽過陛下的說話後才會行刑。他們將會被套上布袋再吊起來這是既原始又確實的方法。

貝尼拉也就是海瑟爾葛雷弗斯白髮蒼蒼的頭出現在我肩旁。我的身體面向正前方,斜眼看了她一眼後,發現她穿著跟昨晚截然不同的華麗服裝,儼然是生活富裕的老夫人模樣。沒錯,簡直不像是奴隸的領導人,反而像是來參觀活動的市民。她露出目中無人的笑容說:

總要做做樣子才不會被懷疑啊。倒是陛下怎麼會在這裡?那兩個女孩不在這裡吧?

我還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會推翻今天早上的決定?

清晨的時候,偉拉卿兩手空空來說服我。

兩手空空!?他不是有活動資金嗎,怎麼會那麼做?

他說要我幫忙。其實他大可花錢僱用我,可是卻特地低頭來求我。我那些夥伴得知之後也決定要來幫忙。不過我有事先聲明:那個人是有錢人,既然有得拿就拿吧。

貝尼拉開玩笑地那麼說,還眨了一下眼。最近由於過去的記憶之門突然被開啟,我心想已經有多久沒有人對自己送秋波了?或許是從跟著老爸去美國工作之後吧?而她又有多久沒這麼做了呢?不過她看起來非常開心,我也感受到她內心的澎湃。

請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基於同情、也不是被你們的熱情打動,更不是因為其中有小孩而無法見死不救。只因為我聽到小兄陛下的話之後,覺得傑森跟佛萊迪這兩個孩子以後能夠派上用場,才會改變決定的。對於無法使用法術的集團來說,具備強大法力的幫手是非常珍貴的。而且

眼角的皺紋變得更深。

基本上,其他三個人都是我的可愛夥伴呢。

原來如此?

我打著節拍隨聲應和。我了解她為什麼要故意這麼說,不過事到如此她根本不必再裝得這麼冷酷無情。

這麼說來還有其他幫手啰

你聽好,不要往那邊看喔!像是那個賣甜甜圈的攤販,還有賣糖果的人以及賣砂糖點心的女孩都是。

怎、怎麼都是甜食啊?

忽然間,和剛才的歌聲截然不同的突髮狀況讓群眾為之騷動。所有人都抬頭往上看,無數視線盯著用警備柵欄隔起來的專用道路。他們握拳準備呼喊,沒有人帶著索然無趣的表情,全都是類似期待、憧憬、歡欣的興奮情緒。

他來了。

就連海瑟爾的聲音也帶有某種期待,只不過感受不到任何憧憬及歡喜,反而比較像是比賽前神經緊繃的感覺。

我還以為他會搭乘金光閃閃的馬車現身,結果完全出乎預料。聖砂國的年輕皇帝是坐著可動式的專用座位入場。換句話說,他那裡算是特等席喔。以傳統文化的說法算是朝會神轎,講的夢幻一點就是在臨海遊樂園遊行用的花車。少年皇帝就坐在被花朵與黃金裝飾得美不勝收的二樓位置,還以讓人不耐煩的優雅姿態揮動右手。

真有你的,等級果然跟我不同。

即使指間的歡呼聲讓我的聽覺變得怪怪的,不過我還是在其他的地方對他欽佩不已。想不到他坐在兩層樓高的朝會神轎頂端還能如此冷靜,可見他的神經確實與眾不同。

縱使我擁有2.0的視力,還是因為距離實在太遠而無法看清楚。不過今天的耶魯西好像把頭髮綁在後面,身穿淡綠色服裝再搭配鮮黃色腰帶。他對激動的市民揮手,口中念念有詞,神情愉快地回應他們。這跟昨天見到的他感覺多少有些不太一樣,可能是他的表情也有分業務用跟私下用兩種吧。

皇帝兩旁各站著一名隨扈,坐著的椅子後面還擺著一個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奇怪的大布袋。那個大小如果塞近兩名成長中的孩子應該是綽綽有餘。我突然覺得那隻布袋在蠕動,訝異的我連忙眨了好幾次眼。是我的錯覺嗎?還是朝會神轎的震動導致布袋隨之晃動?

我揉揉雙眼再看一次。搞什麼,原來是我神經過敏不對,又動了!

可惡,要是這時候有真魔國野鳥協會推薦的魔動望遠鏡偷看小子就好了!

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的東西是女王的構想;想要的時候卻不在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喲,少爺。男人就是這樣學會如何妥協跟死心的。而人們就把這個叫做算了法則。

對我來說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呀。啊!

一瞬間我在布袋下方看到又白又細的棒狀物體,很可能是她們的腳。

難不成只有傑森跟佛萊迪因為某些原因赤道,所以直接裝在布袋裡帶過來

把可愛的女孩裝進布袋?跟耶魯西相比,這種手段應該是前任女帝阿拉英的最愛吧。

阿、拉、英?

是上一任皇帝的迷宮女子,耶魯西的母親。聽起來很不舒服吧?總覺得跟什麼東西只差一個音。不過她是個冷酷又可怕的女人。在阿拉英同志的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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