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遍地散落魔之星光點點 第一章

我實在搞不懂耶。

能夠看透世界萬物,擁有絕大萬能力量的真王,怎麼會選上那個窩囊廢當魔王呢?

那傢伙既缺乏高貴人士應有的言行舉止,也不曾在戰場上立下任何汗馬功勞。

甚至連如何利用充滿威嚴的言詞領導人民、讓人民心生畏懼,進而服從這點他都不懂。

不管怎麼規勸,他依舊喜歡跟平民小孩玩球,甚至出入馬廄跟廚房。

哥哥與眾卿相們對他都沒有特別的不滿,而且還真心喜歡他。

但是以我個人的觀點來看,他根本就不是當國王的料。若想當真魔國如此強國的主人,統領全世界的魔族,別說再等一百年,就算等個兩百年都還早得很呢。他既沒有符合其地位的足夠智慧,就連成熟度也有如剛出生的小羊般幼稚。

不久前,對那傢伙要治理天下一事感到不安的人還曾經對我說過:「看來還是流著前任國王血統的人比較適合繼承王位……」我當時還解釋說——這時候大家攜手輔佐那個窩囊廢是很重要的事情。

對方可能會錯意了吧,在說完「既然閣下都這麼說了」這句話之後就感佩地離開了。

……咦?

我真的不懂耶……有利!不是千叮嚀萬交待過,不能沒帶隨扈就到城下遊盪的嗎?

胸口被我揪住的他露出和藹的笑容佇立不動。

「好久不見了,陛下。」

在我身後幾步遠的約札克壓低聲音簡短地說:

「請放開他,他是第三名選手。」

「你幹嘛穿這種衣服!?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你怎麼會在西馬隆……」

偉拉卿孔拉德身穿不適合他的黃色配白色的軍裝,出現在大西馬隆的陣仗中。

「這裡本來就是屬於我的土地。」

他眯著散發銀色虹彩的眼睛,以一副事態沒那麼嚴重的口吻說著:

「這是我祖先過去統治過的土地喲。」

「什麼祖先、什麼統治……你的口氣就好像他們曾經身為一國之君或總統似的。」

「還不是那麼偉大的人物啦。」

「可是……」

我這個歷史不及格的腦袋開始覺得有點頭昏腦脹。在即將不支倒地前,我把右手貼在額頭上。被殘雪和泥土弄髒的掌心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你的國家不是在海的另一邊嗎?你不是和我一樣是真魔國的國民嗎?為什麼會在人類的國家?為什麼從西馬隆的休息室走出來……」

「很抱歉,情況有點改變了。」

「什麼情況!?」

虧我為你擔心得要命,結果你竟然突然變成敵人出現在我眼前。我是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駭人聽聞的原因啦,但是光憑那一句話是無法說服我的。

「能不能請你說清楚,我要你好好給我解釋一下!」

「你還不是……喔!」

當肯拉德的手指正想碰觸我的手腕時,約札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我——他緊緊架住我兩邊的腋下跟腰間,然後直接往後拖開。

「等、等一下啦,喂!」

其粗魯的程度讓我搞不懂誰才是我們的敵人。偉拉卿邊苦笑邊打量我和他的友人。

「……你手上怎麼會有面具?而且你們三個竟然以卡羅利亞的代表分出現在這裡,再怎麼愛管閑事也該有個限度吧。」

「先別管我的事啦——!是我先開口問你的耶!搞什麼啊,混帳東西!幹嘛沒事穿顏色那麼鮮艷的衣服?你又不是阪神的球迷!穿起來真難看,根本就不適合你!脫下來,現在立刻給我脫下來!」

我無法壓抑急速上升的血壓與大肆泛濫的腎上腺素,以致我的雙手雙腳不聽使喚地拚命擺動著。即使我那專門用在比賽部分的腦袋念咒似地不斷要自己「冷靜下來」,卻仍然起不了什麼作用。

「陛下,冷靜一點。你還是先回上人那兒吧,難道你不怕被取消比賽資格嗎?」

約札克繼續抱住我,硬是把我拉回休息室里。至於不了解我們雙方關係的評審們,則認定我方的氣焰十分囂張。

「這件事你也有責任哦,約札克。」

固定我下巴的右手手背抖了一下。

「明明有你跟在身邊,為什麼還讓陛下遭遇這種危險呢?」

「……真是非常抱歉啊……」

約札克那發自我耳後的聲調略帶諷刺地拉高語尾。

「如果跟在身旁的不是我而是隊長,想必陛下的旅程一定更加安全吧。但很遺憾的,你這位當事人不但突然下落不明,還不負責任地避不見面。」

「如果你認真地跟阿達爾貝魯特對打,比賽應該就不用延續到第三戰才對。」

他在暗示約札克理應可以打贏阿達爾貝魯特嗎?言下之意是敵方陣營並不知道曾經發生芙琳跟馬奇辛那件事羅?如果說這是在刺探,也未免太詭異了吧。

「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那是我……」

約札克在耳邊制止我。

「陛下,沒必要告訴他。他可是我們的敵人呢,你說對吧?」

「敵人……?肯拉德是敵人……」

偉拉卿對我的困惑視而不見,突然加強語氣說著:

「卡羅利亞代表不想繼續進行決賽嗎?」

他對評審如此說著:

「如果有意繼續進行決賽,我方希望能儘快展開第三戰。如果是體力與戰力還沒調整好的話,我在此提議卡羅利亞代表乾脆棄權,接受敗北的事實。」

這句話刺激著我最無法控制的脾氣,我不斷地吞咽口水試圖讓自己冷靜。就算性子再怎麼沖,都不能在這時候爆發,否則一切就全完了。因此我硬擠出故作鎮定的聲音,制止正準備從休息室衝過來的兩人。

「……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就要把那套衣服脫下來!」

肯拉德用左手指尖抓住鑲著白邊的領子。這個岔開我話題的動作成功地煽動我原本壓抑下來的感情。

「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就會回到我這邊吧!?對不對!?別和那些叛徒坐在一起,你會回來我這兒對吧!?」

「不曉得耶。」

偉拉卿慢慢搖頭。

「你並不一定會成為我的最高指導者。」

剎那間我眼前像是格放畫質極差的錄影帶似的,畫面閃爍個不停。

潔莉顫抖的手指重新握穩望遠鏡,再次觀看眼下的光景。

相同的身影不斷映入她濕潤的翠綠眼眸。

「……這是怎麼回事……」

她把方便卻殘酷的道具遞給旁邊剛認識的友人。

「發生什麼事了嗎?」

透過會場高處的貴賓席玻璃窗,芙琳·基爾彼特看到的是在臟成灰色的雪地上被拖回自家陣地的有利。而硬是把激動的他拖回去的,則是表情複雜的約札克。

她舉起望遠鏡再次把視線拉回中央,大西馬隆的第三名選手隔著一臉訝異的評審站在另一邊。

可能是性格全寫在臉上的關係,一看就覺得他個性穩重又待人和藹。或者說……他顯露在表面的全都是刻意裝出來的,或許在他無法窺視的內心深處,隱藏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呢。

芙琳之所以有那種直覺,得利於她對軍人的熟悉。

多虧父親從事的暴戾工作,讓她從幼年時期就看過無數士兵。不僅分辨得出武術高強的人,也能敏感察覺到其力量背後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對芙琳來說,最無法理解的就是雖然不是武士,卻擁有可怕力量的人物。

就像「那個人」—樣。

她輕搖一頭銀髮,彷佛想揮去那個忽然浮現在腦中的名字。她再次緊握望遠鏡,看著對戰的對手。

他用的是在寒空中可以減少體力消耗的站立方式,從手臂的粗壯程度看來相當擅長使用武器。身高大概比標準還高一些,還有著戰士般的均勻體魄。看起來雖然年約二十歲左右,不過他那擺在腰際佩劍上的手,並未因比賽時間的逼近而有一絲的緊張。他有著淡棕色的頭髮與同色系的眼睛。撇開短髮這點不看,算是西馬隆人典型的長相,至少比第一名選手的金髮要來得符合……之前與耐傑爾·懷茲·馬奇辛同行的男子,就大西馬隆士兵的長相來說,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那一位是誰?夫人您認識他嗎?」

「……是我兒子喲。」

「咦?」

美女喃喃自語的聲音,在那瞬間聽起來似乎有點哽咽。但是潔莉隨即恢複鎮定,與其說是回到母親的身分,倒不如說是回到某國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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