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今日是魔之大逃亡! 第五章

幸好我頭髮短。

韋拉卿孔拉德一面偷面跨坐在疲累馬上的異父弟弟,一面打從心裡想著。沃爾夫的金髮滿是沙塵,一晃動就不斷有沙粒掉下來。這也難怪,在穿過通氣孔逃出砂熊巢穴的時候,連自己吸入的空氣是不是沙子都不曉得呢。而全體人員能夠毫髮無傷地逃出來,也真得感謝真王的恩澤。

「報告!」

馮波爾特魯卿的部下騎馬飛奔過來,印象中他好像是南岸商人的次男還是三男。雖然他戰功並不顯赫,卻很擅長領導統馭。

古音達魯好像指派他擔任副官,要是能想起他的名字就好了。

「說吧。」

「屬下確認過人數與馬匹。有幾名士兵被猛獸的唾液灼傷,所幸都是輕傷,並無大礙,可是馬……」

「怎麽了?」

「……多了兩匹。」

「多了?」

他尷尬地撫摸開始蓄的鬍子。想起來了,這男人的名字是鮑伊德。是富商鮑伊德家的次男。

「恐怕是原本被當成糧食的儲備在它的巢穴里。但在閣下打倒砂熊之後,可能就跟著我們一起逃出來了……」

「是嗎?那就當作是小小的戰利品吧。既然多了兩匹馬就幫忙載運行李,把較疲累的馬匹背負的行李換過去吧。」

「遵命。還有……」

「還有什麽?」

「……有逃兵。」

聽到這句聳動的用詞,孔拉德緊鎖眉頭,無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小心你的用詞!現在不是戰爭時期,怎能說是逃兵,只能當他是脫隊。還有,那個人是誰?」

「是閣下隊上的雷恩。他完全不理會我們的制止。然後大聲嚷嚷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麽『我就知道會遇上命運中的對手』、『總有一天會跟孔拉德閣下在希爾德亞的歡樂鄉見面』……請問這些話有什麽涵義嗎?」

「喔,不,沒什麽。我了解了。不必對他採取任何圍捕的行動,也感謝你令人惋惜的報告,鮑伊德。派兩個人打前鋒,哨戒指派就交給你了。」

雷恩非常喜歡動物。他一定在照顧那頭瀕死的砂熊,甚至還打算教它什麽才藝吧。他會成為史上第一位砂熊馴獸師。

士兵報告目的地就在前方,孔拉德便喊了一下隔壁的人。三男滿臉不悅地低著頭,或者應該說是假裝生氣在鬧彆扭。

「沒必要這麽沮喪吧?」

「為則麽我不能己喪?(為什麽我不能沮喪)」

「……先把嘴裡的沙吐出來吧。」

「少啰嗦!你懂則麽(你懂什麽)!現在有利跟哥哥……跟哥哥……」

「陛下跟古恩怎麽了?」

嫉妒真的是一種可怕的感情,也難怪不時被選為名作的主題。

「怎麽了沃爾夫,既然你都誇口說是未婚夫了,應該多信任陛下才是。」

「問題是你也知道古音達魯喜歡可愛的東西,有利又總是不自覺的舉止輕佻。」

「輕……」

面對這個討論誰先劈腿的現代問題,孔拉德用咳嗽聲帶過。

「我明明有辦法自行脫困,你幹嘛又跑回來救我?你是想製造哥哥跟有利單獨旅行的機會嗎……難道你這麽不信任我的劍術?」

「我哪有。」

人生經歷百年有餘的孔拉德,恢複了他一貫的爽朗笑聲。

「我知道你是一流的劍士,我只是想起自己第一次對付那傢伙的情景。當時因為不曉得它的弱點而被整得很慘,才想告訴你它的弱點。而且,要是我沒有回頭去找你,你不覺得氣氛會變得更尷尬嗎?」

吐沙的沃爾夫皺起眉頭,有點破壞美少年的整體感。

「這樣就變成有利跟古音達魯跟我三人同行了。」

「……好像更令人不安了。」

可能是「三」這個數字的關係吧?

「我都說了,是剪刀石頭布。石頭輸給布,布因為會被剪刀剪開,所以就輸給剪刀。而石頭會打壞剪刀的刀刃,所以剪刀輸給石頭!OK?」

「可是螃蟹的剪刀無法剪布吧?」

「布包石頭不是會破?」

「啊──真是敗給你們了!」

我有生以來的婚禮演講上打動了年輕新娘的心,她還要求我們帶她一起逃婚。但是周遭的人不覺得這是取消婚禮的行為,反而誤會我們是去搶婚大作戰的。

本來只是被當成私奔者而被銬上鎖鏈,這下子完全被當成綁匪。罪行升級了,可不是什麽名譽的事。

「話說回來我們又沒有做什麽壞事。」

俗話說「大海撈針,魚目混珠」,因此我們直接沖往人潮最多的市場中央。多虧夾在古音達魯跟我之間的包袱,讓我們看起來像是上街買東西的人。

賣著紫色怪水果的歐巴桑跟抓著長手赤蛙的小孩還向我們推銷。看起來都像是用來促進那話兒升旗的東西。等我交了女朋友之後再來吧。

可是再像這樣繼續下去,遲早會跟追兵碰頭。眼下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好好商量今後的對策。若是電影情節,罪犯都是逃進教堂,而親切的神父會讓他躲進桌子底下。但在這個國家的神明已害我們二次遇到倒酶事。那勞什子神像還是個茅山草人。我提議用猜拳來決定誰去想躲藏場所,結果一直對他們解釋猜拳遊戲到現在。

「算了啦古音達魯,你覺得哪一家店比較好?你來決定吧!」

「不,你決定。」

「怎麽這時候才叫我決定事情?你來決定啦!酒吧、餐廳……還有這個字我看不懂……奇怪的占卜商品專賣店。你覺得哪裡比較好?」

「我可不希望事後被你碎碎念。」

「你們好恩愛哦~」

「恩愛個頭!」

古音達魯和我異口同聲地大罵新娘。我們像一對優柔寡斷不知該選哪家店的情侶嗎?這時在小黃瓜攤(因為放眼望去只有看見一堆小黃瓜)後面,有個像以前那種飆車族的光頭矮個子走向蹲著的我們。因為他的髮型不是軍艦卷,看來既不是士兵也不是追捕我們的人。他用聽起來像在魚市場喊價的沙啞聲音問:「熊熊想去?」

「熊熊想去?」是想去廁所嗎?我沒有急著上廁所,就答說『沒有』。不過……

「我是熊熊想去。」

「咦,古恩你想上廁……」

「我也是熊熊想去。」

什麽,連新娘子也是?是因為婚禮讓你太緊張了嗎?加上她一臉正經八百地立刻回答,我緊張地四處張望。

「真是不好意思,你要是告訴我的話就能早點找個地方讓你上廁所。呃──去便利商店借吧。不曉得這附近有沒有?」

這裡就像百貨公司的地下美食街,不可能有什麽便利商店。

那名男子勾勾手指,古音達魯已經大步大步地跟著走,我只好被他拖去。女子看到從布條縫隙隱約露出的鎖鏈,剎時訝異地屏住氣息,但馬上小跑步跟著走。

那名男子可能腳不方便,他一跛一跛前進時連光頭也上上下下地晃動著。在建了許多房舍的狹窄後巷,我們像走進迷宮似地拐了好幾個彎。這種借廁所法也滿辛苦的,真要急起來就慘了。在穿過許多相似的玄關之後,大光頭敲敲淺褐色的門。從微開的門縫露出一名大概六歲孩童的臉。

「是客人喲。」

男子招呼我們進屋以後,隨即把門關起來並上鎖,而且還沒來得及緊張「我們被關起來了?」,遮陽簾已經被放下來了。幾張椅子則被搬到這棟牆壁已經斑剝外露的屋子中央,老舊但看似堅固的桌子上還擺著一隻空花瓶。那個請問一下,洗手間在哪裡啊?

「我叫夏斯,這是我孫子吉爾達。請問你們三人是什麽關係?」

相較於年輕祖父夏斯的撲克臉,吉爾達顯得非常可愛。無論是淺棕色的捲髮或藍眼,都沒有一樣像他祖父。大概這個國家沒有隔代遺傳的情形吧。

「就我所看,你們其中一人應該是魔族吧……私奔者跟新娘怎麽會湊在一塊?」

「你們果然是私奔。」

「不是啦!」

想到該怎麽向見面不過幾分鐘的這名男子解釋,我不禁困惑地語結。這種時候該再扯一段「目組食客」呢(註:日本時代劇『暴坊將軍』里的將軍德川吉宗常常假扮成消防隊目組的食客微服出巡),還是改用「天下御免之印堂傷」(註:意謂『光明磊落的額傷』,即『舉世皆知的疤痕』之意)呢?不論如何,同行的既然不肯配合解釋,我裝時代劇人物瞎扯蛋也是白忙。唉~如果這時候同行者是孔拉德多好!現在我覺得當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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