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撥弦。
發出砰的聲音時,金粉一下子在周圍飛散。連沙金都迸開了嗎?
不對,那不是單純的沙金。更加透明且閃閃發光,十分清涼——
(……啊,對了,這是水。)
發愣地看著的時候,她明白了那個物體的真實樣貌。
不知從何處滴落的水珠,落在讓人感覺不出存在的透明水面上,滴下時濺起的飛沫,在灑落的陽光中閃耀金色的光芒。
圓形的水珠在水面彈跳,發出宛如豎琴般的輕盈聲響。
(是從哪裡來的呢……)
拉比莎把視線轉向光的來源,眯起眼睛仰望天花板。
散發金色光輝的耀眼大樹,聳立在她的頭上方的空間。
豐盛繁茂的枝葉指向天際,樹枝匯聚成粗大的樹榦,樹榦下方是比樹枝伸展得更加廣闊的的根,複雜地分歧又相互纏繞,同時支撐著樹的整體。
正中央的一條樹根蜿蜒穿過拉比莎的腳邊,長長垃伸向遙遠的下方。看起來就像一根金色的絲線,一直一直永無止境地延伸下去。
水滴圍繞在那條根的四周,從伸向一旁的短根滴落。
「辛姆辛姆。」
拉比莎不禁對樹說道,水面又響起砰的聲音。
「你就在這麼近的地方嗎?」
砰、砰,聲音的節奏變快了。
彷佛回答拉比莎一樣,讓拉比莎感到開心,她對著樹榦微笑。
「等一下,我現在就過去。」
砰,金色的飛沫濺起。那麼,要怎麼走過去呢?
拉比莎發覺沒有能讓她移動的立足之處,她再度疑惑地仰望辛姆辛姆。
地下的聖園明明不會有風吹拂,但枝葉卻沙沙搖曳著,光的粒子舞動其間。
「……欸,要怎麼過去啊?沒有樓梯耶!」
自己詢問的聲音十分生動地傳到耳里。
「哇!」
拉比莎嚇了一跳驚醒,張望四周。
這是一間昏暗的房間。看樣子自己好像睡著了,然後因為自己大聲的夢話而醒來。
可是,除此之外,她完全無法掌握狀況,頭腦里大約出現五十個問號。
(呃……這裡是哪裡?)
最近,她也曾在占星之徒的地下都市迎接過類似的蘇醒時刻。
但是,和一片漆黑的當時不同,多虧了在接近天花板之處的明亮採光窗戶,她可以毫不費力地看清事物。外部會有光線射進來,表示現在應該是白天吧。
在每一邊約長五步的狹窄方形房間的角落裡,有一個鋪著稻草被褥的簡陋石床。拉比莎在石床上推開毛毯,坐起上半身。
她把視線移到腳邊後,在容易昭i到天窗射進來的光線所在處,有木桌和椅子。
那後方零碎地放著在生活用品,如木框上垂掛布簾做成的屏風、可以收納衣服或小物品的衣櫃、靠墊、臉盆、水壺等等。和天窗相對的牆上雖然有出入口,但那上面裝的不是門帘,是鑲嵌著小格子窗的木門。
枕邊的地板上放了一侗很大的行李袋。拉比莎覺得那個袋子很眼熟,她搜尋記憶後,馬上想起並吃了一驚。
(這個,不就是我從塔拉斯伐爾帶來的行李嗎?)
替換的衣服和頭巾,全都以和放進去時一樣的狀態收納在裡面。
(我忘得一乾二淨了……雖然回到手邊是很好,可是為什麼……)
拉比莎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近門,試著又推又拉,可是都打不開。
因為覺得是意料中的事,所以她並沒有很失望。她暫且回到床上重新坐好之後,雙臂抱胸開始低吟。
(我明白了。我記得這房間的構造和氣氛,這裡一定是聖園。)
和之前返回迦帛爾接受考試的時候,聖園給她當作宿舍的小房間一模一樣。加上連行李都被送進來,所以不會錯的。
拉比莎昏過去之後,不知哪個醫療所員發覺她的身分,出於關心而連絡了聖園吧?她的親人只有擔任園丁一職的哥哥哈迪克,所以這種處置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我被關起來了,表示哥哥哈迪克真的受到監視了。)
哈迪克不可能會把拉比莎安置在上鎖的房間里。恐怕連絡上的是接受占星教義的其他園丁,結果連拉比莎都遭到囚禁。
儘管明白現狀,可是這樣的情況,別說放心了,反而更讓她著急。
(哥哥只是受到監視嗎?他知道我在這裡嗎?不只是哥哥而已,黎度也在等著我……我昏睡幾天了?把我關起來的人到底打算做什麼?)
疑問與不安陸續浮現,令拉比莎坐立不安。她在衣櫃那邊尋找有沒有可以破壞門鎖的東西,但當然不會有那種東西。不過她發現水壺裡有水,銅製的附蓋小碗里有椰棗乾,衣櫃旁邊的麻袋裡有備用的乾草。
(還挺親切的嘛。之前明明突然盤問我,還打算殺掉我……)
拉比莎困惑地想,胡亂猜測水裡會不會下了毒。雖然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舒適的監禁環境,不過在目前為止的經驗中,這監禁待遇無疑是最高級的。
(不對、不對,我怎麼能習慣被關啊?現在不是分等級的時候!)
儘管鬆懈的緊張感恢複了,不過因為機會難得,拉比莎使用了房間里的物品。她把椰棗乾放入口中,將水倒進臉盆里,然後把臉盆和行李一起拿到屏風的另一邊。
(身上都是塵埃。反正有替換衣物,就趁現在把易體弄乾凈吧。)
長下擺的上衣沉穩的綠色變成奇妙的苔綠色,穿在下面的白襯衫袖口和領口全都變成茶褐色。到處都看得到沾染的血跡。
(對了,這是巴德的……沒能救到你,對不起……)
拉比莎想起那個像弟弟一樣的少年,她仔細摺好襯衫,並深深鞠躬。
她用濕布用力擦頭和身體時,突然有人敲門。
「喂,怎麼啦?起來了嗎?你在裡面嗎!?」
「嘖!」
聽到男人的聲音讓拉比莎非常著急,她翻找行李尋找包裹身體的衣物。她隨便披了一件上衣,蹲在屏風後面叫著:
「不要進來,我正在沐浴!」
「咦?啊……對喔,你是女孩子嘛!我、我現在就離開,你放心吧!」
在門外叫拉比莎的男子聽到之後,用比拉比莎還狼狽的語氣說完,隨即發出咚咚咚的腳步聲不知跑去哪裡了。
拉比莎安心地呼出一口氣,沐浴完畢後,匆匆穿戴整齊。
(關我又叫我放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拉比莎板著臉大口吃著椰棗,沒多久,剛才的男子回來了。
「剛、剛才不好意思。水夠用嗎?如果有想要的東西,我可以拿來。」
「這裡是聖園吧?如果需要什麼我會自己去拿,幫我把門鎖打開。」
拉比莎以粗魯的口氣回答後,對方用十分抱歉似的聲音回說:
「抱歉,我不能那麼做。在狀況穩定之前,要請你待在這裡。」
雖然表示過意不去,話語的內容卻很強硬。火大的拉比莎大聲罵說:
「什麼嘛,別隨便決定別人要待在哪裡!先是用莫名其妙的命令書叫我回來,還說無法矯正就要殺了我。這次又莫名其妙把我親切地關起來,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麼!?」
「那、那個我們現在也在反省。那只是一部分過於激進的人們的行為而已,不是全體的意見。真的!我們準備了更禮貌的待遇……!」
男子馬上招架不住似地開始在門外找理由。
「雖說做出錯誤的選擇,但既然你是辛姆辛姆的使者,就不能讓你受傷,這是大多數人的意見。只不過,現在如果你引起混亂,我們會很傷腦筋……」
「引起混亂的人是你們。占星之徒和『沙嵐』私通喔。」
拉比莎瞪著格子窗,用強烈的口吻說道,但她沒有再說下去。畢竟就算在這裡說服對方,事情也無法解決吧,而且她還有其他想問的事。
「我哥哥怎麼了?就是園丁哈迪克。他沒事吧?」
「嘗、當然。他之前是使者,也是我們重要的園丁夥伴。他很好。」
「和我一樣受到監禁嗎?」
見男子默不作聲,拉比莎覺得應該就是如此。
(因為哥哥的腳不好,要關他比我還簡單。只要拿走他的拐杖就好……)
光用想的,拉比莎的腦海就似乎快沸騰了,她緊咬著嘴唇。
(他過普通的生活就很辛苦了!現在的哥哥能像那樣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