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鋼之旋律 7 鋼之旋律

「……他死了。」

只有這句話,莫名大聲地回蕩在耳里,

拉比莎把視線從一臉沉痛表情的醫療所員,移到懷中的巴德身上。

巴德閉著眼睛,微張開口,看起來就像天真地睡著一樣。

「已經完全沒有脈搏了……」

醫療所員被突如其來的沙暴嚇了一跳,跑到玄關窺視外面情況的時候,拉比莎忽然交給他一名精疲力盡的少年,醫療所員手忙腳亂地檢視少年的情況後,遺憾地如此補充說。

「這樣、啊……」

拉比莎愕然地喃喃說,她覺得身體一下子變得好沉重。

——沒趕上。

她之前一心一意地抱著的巴德的身體,現在也支撐不住,膝蓋叩地一聲跪在地上。

「啊,你還好嗎?」

所員慌張地伸出手,在周圍擔心地看著的人們一齊吵嚷起來。因為這股倦怠感在拉比莎的預料之中,所以她本身並沒有特別慌張,只是感到非常悲傷。

(幸好途中把黎度放在老家……可是如果沒有那一瞬間。說不定巴德就會得救了……如果能更早一點叫出法紀魯的話……)

拉比莎感覺到周遭的聲音變得遙遠,同時放下巴德的身體,至少不讓他的身體掉下去,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對不起,巴德……)

滑過臉頰的淚水滴落地板,拉比莎的身體很快地倒卧地上,就這樣失去意識。

「誰快來幫忙!跟著來的人暈倒了!」

幾名所員馬上跑過來,把巴德送到遺體安置室,把拉比莎搬上床。

他們把拉比莎身上染血的黑袍脫掉,鬆開她的衣襟。

「咦?這女孩不是拉比莎嗎?喏,就是那個當上辛姆辛姆使者的女孩啊。」

一人看到拉比莎的臉之後馬上如此說道,周圍的同事們也不約而同地點頭。

「果然是她!因為太陽色的頭髮很少見,我就在想會不會是……」

「還是和聖園連絡好了?我記得她的家人只有當園丁的哥哥而已。」

「啊,是哈迪克先生吧?要去嗎?」

在那樣的對話之後,拉比莎的消息一下子就傳到聖園了。

過不久,不是哈迪克的三名園丁來了。

「聽說園丁學生拉比莎被送進來了……」

一臉擔心似地被帶來的他們,聽了醫療所員說明:「她雖然昏倒了,不過身上沒有特別的問題。」然後道了謝,提出想帶拉比莎走的要求。

「我們有想到原因。剛才突然颳起沙暴了吧?」

「啊,這樣說來,的確是。她簡直就像是被沙暴帶來的一樣。」

「我想就是如此。因為她是精靈使……」

因為床位並不寬裕,他們的要求對醫療所來說很值得感謝。園丁們借用擔架,把拉比莎搬到外面去。

「請向哈迪克先生問好!」

所員如此說道並目送他們離開,他們對所員回以禮貌的點頭,開始朝聖園走去。

「……哎呀哎呀。這女苡簡直像外行人射的箭。」

「完全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做了什麼事之後才回來。」

「不過,對我們來說,她回來也姑且讓人安心……那,要告訴哈迪克嗎?」

「總之應該可以吧?就一樣監視她,觀察她的情況吧。」

他們一邊嘰哩呱啦地交談,一邊穿過道路,來到聖園正門附近時,他們同時發現了一個和其他路人模樣不同的人。

那是一個莫名引人注目的男子。他的身材雖然不是特別龐大,但看起來很壯碩。

他佇立在市街和聖園土地的境界上的一塊空地里,雙手叉腰,很有興趣似地看著聖園的方向。

他身上的氣氛和迦帛爾的居民不同,顯然是從其他城鎮來的。

「……請問,您來聖園有事嗎?」

他們一起用緊張的表情彼此互望之後,走在前面的園丁開口問道。

因為開始派遣討伐隊,所以迦帛爾和其他城鎮的關係急速惡化。說不定這個人是來窺探聖園的情況,抱著某種惡意潛入的。他們有這種預感。

聽到他們問話的男子,把用有點髒的頭巾包住的頭轉向後方。

「啊——?」

男子一邊疲倦似地打了一個大哈欠一邊搔著頭,不過他看到三人之後,眼神就變得銳利。

他用像刺一樣的鳶色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他們,然後伸出食指指著三名畏縮的園丁。

「喔,是園丁耶。」

「對……對啊。你是……」

「哎,區區在下不足掛齒啦。」

男子隨意踏出步伐,三人看到男子朝他們走近,不禁後退。他們總覺得男子身上有股威壓感,好像一頭肉食野獸走過來一樣。

「嗨,我想說這次見到園丁的話就要請教一下。有個當辛姆辛姆使者的小女孩吧?就是那個有顯眼金髮的傢伙。那傢伙現在在哪裡?」

「辛姆辛姆的使者……?」

男子突然那麼說,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向擔架上。

可是他們立刻發現自己失態了,又很有默契地同時把眼神別開。

「個、個人的事情恕不奉告。如果您有事的話可以幫您傳達,您是她的朋友嗎?」

前面的園丁慌張地想敷衍過去,不過好像晚了一步。

男子挑了一下眉毛,露出「嗯?」的表情。然後他的視線往下移。

雖然他們努力不做出反應,但三人還是都一點一點地往遮住拉比莎的方向移動。男子慢慢走近他們。

因為擔架上的拉比莎蓋了毛毯,所以應該看不出來才對。前面的園丁用眼角確認過之後,重新打起精神對男子說:

「告辭了。因為有病人,我們的動作得快一點。」

他一邊說著,手一邊在背後動作,向搬運的二人打出先走的暗號,然而……

「……誒。迦帛爾很多金髮的人嗎?」

他們就要走過的時候,男子一直注視著擔架喃喃說。

他們大吃一驚,望向拉比莎的方向,有一些頭髮從毛毯裡面露出來。

三人迅速互使眼色,負責搬運的二人一口氣加快腳步。

「至少不只一人。失陪了。」

最後一人也很快地說完,小步跑向聖園。

留在原地的男子用眼角看著綠色長袍遠去的模樣,歪著嘴角說:

「……是喔?那就讓我大肆尋寶一番吧。」

男子就那樣混在人群中,一邊參觀迦帛爾的街道,一邊無所事事地走著。

從他的走路方式,可以知道他對於迦帛爾的街道,似乎並非一無所知。可是好像很多地方不是很清楚,他偶爾會一邊看著周遭的模樣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地說:

「嗯~這條大路,一直往前走就會到市場吧……?」

接近傍晚,柔和的陽光照亮了徹底打掃過的石板路。

沒有乞丐,也沒有聚集在垃圾邊的狗兒。這是一個恐怕就算掉了錢包,好像也一定會失而復得似的地方。每個在周圍走路的人好像戒心都很鬆懈,看起來對從背後走近的腳步聲絲毫沒有警覺。

(如果住在這種地方,※頭腦也會變笨。)(編註:原文為「頭に花も咲く」,直譯為頭上也會開花。)

男子看到了把五顏六色的鮮花堆在推車上的售貨員的髮飾這麼想,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賣這種東西。從外人的目光看來,迦帛爾還是一片和平。

不過,對於純粹的居民來說,似乎不一定如此。

路上幾乎沒有女人和小孩的身影,走過聚集的男子們旁邊,他們也一定會投以觀寨的眼光。他們大概對顯然是外人的他抱持警戒吧?

但是,他們的警戒方式不知該說是粗糙還是外行,手法非常幼稚。

(嘿嘿。沒有令人感到很有趣的傢伙,反而讓我欽佩了。)

男子一邊笑著一邊反過去評價對方,然後繼續前進。

(難得尋寶之行也結束了。真想在這裡大鬧一場啊……)

他的眼神,簡直像一隻物色獵物的猛禽。

大概感覺到和自己之間截然不同的氣氛吧?每個和男子對上眼神的人都會迅速把視線移開,毫無例外。因為大家都做出相同的反應,男子覺得有點無趣。

不過,其中好像也有擁有匹夫之勇的人。

當男子來到市場前面時,突然有幾個男人把他包圍起來。

「喂,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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