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不在比較好……我出去了,布莉潔,你跟他好好談談。」
吉斯和凱特都去了砂糖果子品評會,留下夏爾和埃里歐特面對布莉潔。
但是沒隔多久,埃里歐特就揮揮手出去了。
埃里歐特·可林茲是個難以理解的男人。
自己的未婚妻說喜歡妖精,一心想得到妖精想得快瘋了,埃里歐特卻完全不忌妒她這樣的行為,也不覺得悲哀,只是一副「傷腦筋呢」的模樣,默默守護著她、安慰著她。
天亮了,快到舉辦砂糖果子品評會的時間了。
布莉潔還是緘默不語。
吉斯和凱特徹夜搜索總工房,都沒找到可能是安的銀砂糖。兩人滿臉絕望,去了面向王城的廣場。
可能是藏得非常隱密,也可能是安的銀砂糖已經消失了。
夏爾坐在桌子上,俯視著坐在椅子上的布莉潔。
「安精製的銀砂糖已經不在了嗎?如果是這樣,我要走了。」
既然安的銀砂糖被毀掉了,就沒必要再花時間跟布莉潔大眼瞪小眼了。夏爾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但他也想趕到安的身旁。
這時候,布莉潔自嘲似地揚起嘴角說:
「還在。那個沒用的傢伙,看到銀砂糖時似乎也看得出了神,捨不得把銀砂糖毀了。我是銀砂糖師的女兒,多少可以理解那種心情。」
「告訴我在哪裡,不然我就殺了你。」
聽到那麼殘酷的話,布莉潔只是哼哼笑著說:
「這樣也好,不但那個女孩不能成為銀砂糖師,你也會因為殺害人類而被處死,不能再回到那女孩身旁,等於是跟我殉情了。」
——恐嚇對她沒用。
她都執著到這種地步了,用刀抵住她的喉嚨也沒什麼效果。
從房間窗戶灑進來的陽光,在地面形成四方形的光芒。職人們都起床了,前往作業棟途中的交談聲盈溢後院,幾隻小鳥停在窗框上鳴叫著。
夏爾從中感受到充滿希望的活力與光明,輕輕閉上了眼睛。
砂糖果子品評會快開始了。安這次失去資格,就沒有下一次了。
仰賴凱特或飛,可能還會有下一次,但安會仰賴他們嗎?她肯定會猶豫。而國王陛下和道寧格伯爵又會怎麼看待第二次在砂糖果子品評會引發騷動的女孩呢?他們會允許她參加第二次的砂糖果子品評會嗎?
夏爾希望能讓安走上她想走的路。
他也早想到了辦法,只是說不出口。
——如果是為了麗茲,我會毫不猶豫地提出這樣的建議。
然而,為了安,他卻說不出口。
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戰勝自己內心的自私。他顧不得安的未來與人生,只想永遠抓住她不放。
聖路伊斯頓教會的鐘聲,在街道沉沉地響起。
砂糖果子品評會的時間到了。夏爾如收到了信號般,張開了眼睛。
滿溢的朝陽,讓他想起安的未來。遮住這樣的陽光,太殘酷了。
他強壓下自己也無法剋制的自私情感,開口說:
「你還想要我的翅膀嗎?」
聽到他平靜的話語,布莉潔把臉轉向了他。
「想……」
「我用翅膀交換的話,你願意告訴我銀砂糖的下落嗎?」
「嗯。」
布莉潔答得斬釘截鐵。
夏爾在衣服的內口袋裡摸索,拿出皮袋子,「砰」地扔到她膝上。
「告訴我。」
布莉潔小心翼翼地拿起皮袋子,打開袋口,把摺疊在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攤開的翅膀沒有摺痕,也沒有皺褶,平滑得像半透明的絲綢。
「這是你的翅膀呢。」
布莉潔雙手捧著心愛的翅膀,出神地看著。
然後她緩緩抬起頭,懇求般地下了命令。
「吻我。」
夏爾毫不猶豫地托起她的下巴,彎下腰來,親吻她的唇。
不知道布莉潔對獃滯的吻是什麼感覺,當夏爾把嘴唇移開時,她呼地噓了一口氣。
「我告訴你,跟我來。」
她這麼說,站了起來。
寫著哈魯佛德的三個木桶被搬到飛的面前。
「由我和拉多庫里夫工房派的首領馬卡斯·拉多庫里夫擔任檢查人員,一起做確認,這樣大家就沒話說了。拉多庫里夫、哈魯佛德,請來這裡。」
馬卡斯聽從命令,從帳篷走過來。
這時候,聖路伊斯頓教會的鐘聲,在街道沉沉地響起。
「我過去一下,米斯里露·力多·波得,你在這裡等我。」
滿臉緊張的安把肩上的米斯里露放到檯子上。
米斯里露急得快哭出來了。
「安,等等,安,聽我說。」
「放心吧,我只去一下。」
安說完便抬起頭,走到飛的前面。
「我來打開蓋子。」
「好吧,快打開。」
安想用自己的手,抹去荒誕的流言蜚語。
然而,打開第一桶的蓋子,安就愣住了。
——不對!
她慌忙打開其他兩桶,一眼就看出那兩桶也不是她的銀砂糖,色澤和質感都不對。
「為什麼……」
飛和馬卡斯在目瞪口呆的安前面,檢視三桶銀砂糖,皺起了眉頭。
他們兩人仔細觀察顏色後,用手掌搜起銀砂糖,從高處嘩啦嘩啦灑落。然後留一點在掌心,放入嘴裡品嘗。
「這是今年在拉多庫里夫工房派的總工房大量生產的銀砂糖,因為作業過程的關係,品質比個人精製的銀砂糖差。」
馬卡斯沉重地宣布後,嘈雜聲戛然而止,廣場陷入沉默。
鴉雀無聲的廣場又響起飛的聲音。
「這是大量生產的銀砂糖沒錯,個人精製的銀砂糖不至於這麼粗糙。」
「我的確親手精製銀砂糖,還用來製作了作品,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不知道這三桶銀砂糖為什麼會變成大量生產品……」
安壓抑快要因恐慌而發抖的聲音,努力把話說完。
然而,有觀眾發出了怒吼聲。
「喪失資格!」
「既然不是自己精製的銀砂糖I就該喪失資格!」
安如同被石頭砸中般,大受打擊,好不容易才穩住踉蹌的腳步。
——為什麼?為什麼?
無數的問號在大腦里繚繞,讓她無法好好思考。
「等等,她是替前費拉庫斯公爵做砂糖果子的職人,怎麼可能不會精製銀砂糖呢。」
「就是啊,一定哪裡出了差錯。」
「我買過她的砂糖果子啊,她的作品、使用的銀砂糖,都非常高級呢。」
其他觀眾這麼說,剛才抨擊安的那些人立刻輕蔑地說:
「你們都被騙啦。」
「她去年不是也製造了什麼騷動嗎?」
「沒買過她的砂糖果子的人,憑什麼說話!」
「一定是搞錯了。」
「不能相信那個小妮子!」
你來我往的發言,逐漸蔓延。越來越激動的觀眾們,彼此揪住了對方的前襟。
「喪失資格!」
「你說什麼?」
氣氛很火爆,衛兵們衝過來舉起矛槍,對著觀眾大叫不要再吵了。
「肅靜!」
響起鎮壓全場的洪亮嗓音。
那聲音震耳欲聾又有威嚴,觀眾們都閉上了嘴,呈靜止狀態。
在廣場正面,背對王城的帳篷,佇立著皇室的家族們,正中央是海蘭德王國的國王愛德蒙二世。他瞪大眼睛,雙眉直豎,視線掃過騷動的觀眾與茫然的砂糖果子職人們。
安這才察覺,聖路伊斯頓教會的鐘聲已經響完,是皇室家族駕臨的時間了。飛與馬卡斯驚慌地面向國王,跪下來,低下頭。
安也趕緊跟著那麼做。
「這是在吵什麼?道寧格伯爵!」
鎮壓全場的聲音又從國王口中發出來。
道寧格伯爵慌忙驅身向前,向國王說明了事情經過。
國王邊聽邊點頭,在他旁邊皺起眉頭的王妃看到低下頭的安,盯著她說:
「我知道了,去年有個職人帶來搞不清楚是誰做的作品,今年又有個職人帶來不是自己精製的銀砂糖,是不是這樣?」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