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因為你是我的命運之卷 既然生為王女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地方有個名為南塞、因商業而繁榮的貿易都市。

那個小國有位名為薩拉密司的年輕開朗公爵,以及名叫凱緹庫克的美麗公爵夫人。

這兩人雖是在政治聯姻之下結合,但情愛甚篤,公爵夫人為勤奮向學的公爵提供許多幫

助,讓南塞步向富裕繁華。

然而,這兩人有個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那就是,感情如此和睦的這兩人——

其實都是女性。

她們是不折不扣的「假面夫婦」

——可以感受到夏季風情的賭博慶典結束後,強烈的日光就會稍轉柔和,早晚就會開始吹

起一陣涼風。

原本就是個草原之國的艾茲森日夜溫差頗大,以至於一到晚上就會涼爽得讓人無法想像現在是夏天。不帶濕氣的風乾爽且觸感舒適,日落後卻伴隨著一股冷意,讓人們思及長袖外套以及過冬的準備。

不過這是艾茲森首都珀魯耶姆的情況。對長期生活在比這裡更北方,位在越過列崑山脈處的北方國家奧茲馬尼亞的凱緹庫克來說,珀魯耶姆的夏天實在稱不上涼爽。這裡的夏季十分漫長,日照時間也長於奧茲馬尼亞。

因此在轉眼之間,夜晚就會過去。

(艾茲森是個有著美好黎明的國家。來這裡果然是對的。)

自從跟艾茲森的南塞公爵結婚,開始在珀魯耶姆生活後,她常常這麼想。尤其是無霧的清晨與至今從未見過的鮮艷動植物,都讓凱緹庫克心儀不已。

過去凱緹庫克生活的地方,是位在奧茲馬尼亞首都班庫修的金宮多拉罕的後宮,被稱為花園宮的女性園地之中。

為奧茲馬尼亞王打造的石造宮殿中,有好幾問仿造伊瑟洛的潘帕里亞大王宮的房屋(奧茲

馬尼亞是殘留有強烈東方伊瑟洛文化色彩的國家),設計成有涓細人工河流入屋內的樣式。

東方伊瑟洛是在大陸上擁有屈指可數古老歷史的國家。傳說那是源自於過去崇拜火之文明的人類愚昧地以火焚燒世界的時候,水精靈王救出向水尋求救贖的一部分人類,並賜予他們新土地。其後代伊瑟洛皇王現在仍恪守當時的教義,為全族持續守護著水源與豐富的大地恩澤,人們也總是將身體的一部分浸泡在水中生活,被引進屋內的河流就是為此存在。

嫁到南塞已將近兩個月。

這個艾茲森公園與她生長的地方,在信仰跟文化上都不相同。

屋內流動的風沒有水的氣息,也不會直接坐在鋪有地毯的地板上。就算是將裝飾在房間內的裝飾品拿一個下來看,也能明白對艾茲森有強烈影響的不是東方的伊瑟洛,而是西方大國帕爾梅尼亞。

這個國家的一切,郡和自己的故鄉不同。

正因為如此,她的心才會始終明朗。一切都是嶄新的。這個地方沒有任何會讓凱緹庫克想起沉重過去的事物。

她和被囚禁在那個小世界時不一樣,現茌的她感受不到憂煩。

除了她重要的「丈夫」以外。

「欸,妳也差不多該哭完了吧,薩拉密司。」

凱緹庫克將臉埋進仍含著朝露的田旋花中,輕吐出一口氣。一旁放著擺有銀制高價茶具的推車。放在雙層構造的茶壺上層的,就是混有這種田旋花的花茶。

這是她第一次喝這種配方的花茶。果然因為國家不同,用在茶中的花卉種類也大相徑庭。

「欸,薩拉,拜託嘛。」

「我不要!」

視線前方可以看得到一團白色物體,那是被唰唰唰地撕碎的紙山。此外還有鑽進耳中的擤鼻涕聲。

——假如說現在有個唯一讓凱緹庫克心煩的事物,那就是在安排給她們的客房裡,沒完沒了地抽抽噎噎哭泣的「丈夫」的怒氣沒有平息。

「葛雷斯尼早就已經走了,就算妳到現在才哭鬧也沒用呀。比起這種事,妳能不能到這裡幫忙我混合新的花瓣?」

將經過乾燥處理,用來製作花茶的花瓣在絹棘鋪巾上攤開,凱緹庫克朝她柔柔一笑,好像完全無意理會丈夫的哀嘆。

「我一直在苦思該用什麼材料,才能讓茶散發出卡利亞柯利亞風的香味。說到卡利亞柯利亞,使用黑蜜果然還是最好的,但是這樣難得的好茶看起來就會混濁不清,這點令人還

憾……」

「……好過分。」

薩拉密司抬起頭,無論是眼睛下方還是眼中都像燃燒過一樣通紅。對於一點都不關心自

己,一直在旁邊擺弄茶具的妻子,她似乎產生了不信任感。

「妳好過分喔,凱緹庫克。雖然現在對你來說,或許是種新生活或興奮雀躍的留學生活就是了。」

「留學的是妳吧,薩拉。我是隨行家屬。」

「可是!」

「親愛的。」

聽到凱緹庫克的呼喚,薩拉密司睜開天藍色的雙眼,全身僵硬住了。

「身為我丈夫的人,竟然只不過因為被一個男人逃掉就方寸大亂,這樣可是非常、相當、極度不象樣喔。」

「……嗚嗚嗚!」

薩拉密司像是受到責備的孩子一樣,沮喪地垂下肩膀。那個模樣令人不放心到要以丈夫稱呼她都會心生遲疑。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剛在前幾天結婚的薩拉密司下個月才會滿十四歲。她比凱緹庫克小三歲,還處在就算稱之為小孩也不會有問題的年紀。

更重要的是,薩拉密斯雖是她的丈夫,卻不是男性。她跟凱緹庫克一樣,是貨真價實的「女孩」,也就是同性。

至於同性的兩人為何會正式在神前立誓成為夫婦呢……

「葛雷斯尼那個笨蛋!傻瓜!大白痴!」,

扔出被她遷怒的靠墊後,薩拉密司捂著臉,像蓑衣蟲還是什麼東西一樣滾來滾去。

「好過分喔喔喔!欸,妳也覺得很過分吧,凱緹。這樣我怎麼可能不生氣。我跟妳的假結婚好不容易順利進行,我被議會承認為南塞公爵,在珀魯耶姆這裡獲賜宅邸,羅萬家也搬到南塞,明明我們嶄新的人生接下來就要展開了。

——他卻突然默默消失,而且連我的生日他都不會回來!」

也就是說,她的假丈夫薩拉密司依然無法接受青梅伊馬、像手足一樣一起長大的葛雷斯尼瞞著自己離開的事情。

(哎,同為女性,我倒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情…)

聽著不知何時滾到露台上的她大發牢騷,凱緹庫克帶著半是無奈、半是同情的心情嘆氣。

同性的凱緹庫克跟薩拉密司成為「夫妻」是前一陣子的事了。

事情的開端是從奧茲馬尼亞的錫塔哈特國王與其子歐斯,企圖掠取因繼承問題而動蕩的小

國南塞開始。

錫特國王因此決定將哥哥的女兒,也就是侄女凱緹庫克以養女的身分嫁給接下來會成為南塞新公爵的人,並且準備周到地推舉出一個親近奧茲馬尼亞的公爵候選人。

若養女凱緹庫克下嫁,親奧茲馬尼亞的公爵上位,奧茲馬尼亞在南塞的支配力勢必會變

強。

這個局勢讓南塞現在的所有者艾茲森相當著急。由於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南塞被奧茲馬尼亞奪走,國王夫婦用盡手段,最後找到眾人皆以為不存在的、繼承了前南塞公爵血脈的少年——薩拉密司,推舉成為公爵候選人。

一開始奧茲馬尼亞方推舉的鄰國帕姆家的青年——萊卡·帕姆被認為較為有利,但在國王路希德的活躍之下,再加上他們在賭上繼承權的比武大會中得到勝利,由王妃梅莉露蘿絲的機智策畫的「薩拉密司與凱緹庫克的強行結婚」奏下奇功,薩拉密司漂亮奪得南塞公爵的地位。

但是這並不表示問題全都解決了。

其實成為新公爵的薩拉密司並非少年,而是少女。因此薩拉密司只能裝扮成男性,瞞騙所有的人。

現在除了計畫發起人艾茲森國王夫婦以外,她其實是個女性的事情仍是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但是呀,薩拉密司。葛雷斯尼的信上也寫得很清楚吧。他想測試看看自己的實力唷。為

了這個目的,他不能一直待在妳身邊啊。」

凱緹庫克對抱膝縮在長椅上的她這麼說。

「妳得去理解他這種想法才行。葛雷斯尼是真正的戰士喔,妳有看到他多麼強悍吧。十五

歲的少年在賭博慶典的比武大會中得到冠軍,這可是史上首度的壯舉喲。」

「這種事我當然明白啊!」

薩拉密司罕見的蜂蜜色髮絲不停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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