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什麼人正站著。莉迪雅覺得是阿爾文。並不是悠里西斯的外貌,看起來像是纖瘦頎長的少年的姿態。
阿爾文果然還是男孩子吧,她一時走了神,起了這念頭。
「母親大人,您會原諒我嗎?」
阿爾文說道。莉迪雅記得自己正在睡覺。這麼說這就是在做夢了吧。還是說,其實是尚在莉迪雅腹中的他,通過夢境同她交談呢。
「你說的原諒是要原諒什麼呢?」
莉迪雅問道。
「奪去母親大人您性命的事。」
「就算生下孩子我就會死去,也不是你的錯哦。」
「不,我是蓄意,將母親大人推向死亡的。」
阿爾文看上去十分痛苦。雖然並不能看清他的表情莉迪雅卻肯定是這樣。沒有傲慢的感覺,只是悲傷,卻又伴著堅決。
「我要成為王子。連同父親大人所擁有的王子部分,我會接受這一切。」
「接受……?這種事辦得到嗎?」
「用王子的力量戰鬥的話,父親應該會將梅洛歐的寶劍揮向我。當父親真正地憎恨我、想要殺死我那一刻來臨的話,就能夠通過寶劍將王子的力量奪過來了吧。」
「可是,若愛德格認真的話,你的魂魄會被王子的力量消滅啊。」
「父親的力量取勝的話就會如此,然而憑我尚未成為完整個人這一點應該還是有優勢的。」
要愛德格認真對阿爾文刀刃相向這種事,也太過悲哀了。而且,從愛德格身上抽走力量的話,阿爾文就會和王子化為一體。
「如果變成這樣了,母親大人,我有個請求。拜託您把紅月光石的戒指取下來。」
莉迪雅想看看自己的手,可身體卻動不了,眼睛也沒法睜開。
但是在自己的右手上,確實帶著據說是阿爾文落在弗朗西斯處的月光石戒指。是它將莉迪雅從縞瑪瑙之毒帶來的痛苦中解救了出來。
摘下這枚戒指,就意味著無法延緩毒的影響招致的死期。
「讓母親大人受苦我也於心不忍。不過,只要如此,毒產生的痛苦就會迅速將您的身心侵蝕殆盡了。這樣的話在我出生之前,母親大人,我也會同您一起死去對吧。」
「阿爾文,你這是……。你是為了救愛德格所以……」
才說要成為王子,才去促成愛德格引出王子的力量。
「不管怎麼掙扎,我似乎都是會奪去母親大人生命的存在。既然如此,只有父親大人能得救也好。我知道母親大人您其實也一樣,比起任何願望都更祈盼這事。」
「阿爾文,我啊,也想要保護你的喲。」
「如果我能,讓血石變化,明明就能守住一切的……」
莫非達內爾,已告訴過他那是不可能的了嗎。
「只要能把血石變成綠玉髓就行了是吧。這樣的話,愛德格和你,就都能從王子那裡解放了對不對?我會解開那個玄機的。」
既沒根據也沒自信,莉迪雅仍就這樣斷言了。
「母親大人,可是我,感覺不到希望。也覺得沒有其他方法了。如果母親大人不肯取下紅月光石戒指,我會真的變成魔王的。請您千萬別猶豫。」
回覆
獨客狂傷
大概是沒想相信莉迪雅的話吧,阿爾文這麼說道。一片沉靜中他的氣息漸漸變得淡薄了。
「阿爾文,等等……」
然而氣息剛消失得一乾二淨之時,就聽見在變得全黑的夢裡,有誰在呼喚著莉迪雅。她一邊想好像是蘿塔的聲音一邊動了動脖子。
終於能活動得了身體了,從睡眠中清醒過來的莉迪雅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蘿塔。在她旁邊,站著潔特(Jet)和羅莎(Rosa)。
「莉迪雅,沒事吧?起得來嗎?」
是了,莉迪雅自己說過的,希望召喚兩位人魚過來。
瞄了窗戶一眼,圓月正開始慢慢爬上屋脊。
在史瑞德的俱樂部,客房「月光」間里休息的時候,自己好像不小心睡過去了。在倫敦塔發生了小型火災的事、聽說火瑪瑙藏在倫敦塔的某處後雅美他們便外出搜尋的事,這些記憶紛紛回籠,莉迪雅邊在頭腦里反覆思索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邊坐起身來。
「嗯,我沒事。小睡了一會兒好像徹底舒服了。」
「別太勉強自己啊。」
「謝謝,蘿塔。潔特還有羅莎,有事情想要拜託你們。」
「悉聽吩咐。」
羅莎動作優雅地跪地行禮。玫瑰紅的秀髮柔軟地垂到了地上。
回覆
獨客狂傷
「過去的魔力通道,不是有從妖精國一直通到倫敦嗎?而現在,潔特,到威爾特郡的史前巨石柱那兒還是有魔力的流動對吧?」
「沒錯。同樣在威爾特郡的伯爵領地,維卡本(Wicarbon)那裡,也還殘留著曾經的魔力流的一部分,像條小細流似的。」
「是隱藏妖精國航船的地方吧。」
好歹曾經是伯爵領地,所以魔力多少還是會剩下點的吧。
「我希望接通到達倫敦的魔法靈線(Léy Línes)線路。我在想是不是火瑪瑙可以在令那個流動復甦這事上派上用場,不過我若是使用月光石之弓射它,力度和方位不是多少會不穩定嗎?如果能乘著魔力之流,我覺得應該勉強能讓它順利飛出去,但能否請你們至少在洪流殘存的威爾特郡,用魔力助我一臂之力?」
潔特和羅莎轉頭相視。
「夫人,您是打算把火瑪瑙射出去嗎?用月光石的白弓?」
「……行不通嗎?」
「伯爵家的白弓,已經是莉迪雅的東西了。它應該會順應莉迪雅的想法,但我們不知道那個叫做火瑪瑙的東西含有多大的力量。要射出強大的魔力,就必需強大的弓,可論強大明顯紅弓優於白弓。」
潔特所言不假,可除了這麼做已別無選擇了吧。
「我用不了紅弓呀。沒有其他法子了。」
「明白了。讓我等人魚大軍全體出動試著連接吧。以我們的魔力恐微有不定,但今夜是滿月,若藉助月光之力,或許能有辦法成功。」
「用月光?」
點頭示意後,羅莎仰望向窗外的月亮。
「當連接上的通道,與月亮的位置重合那一刻就是機會。請您以因魔力而染上赤紅之色的月亮為目標射出去。」
原來如此,今晚的是令月光石之弓持有最大力量的滿月啊。月光應該會讓箭朝射出的方位穩定前進,為其增添力量的吧。
「滿月行至西南、與魔法靈線的位置重合的時候是吧。到那時,要是還沒找到火瑪瑙和魔力起點可不行呢。」
不快點趕去倫敦塔的話,就趕不及月亮西斜的時間了。
這時敲門的聲音響起,愛德格隨後走進了屋裡。潔特和羅莎向他行禮致敬,卻向愛德格背後的男性投去詫異的目光。大概是沒怎麼見識過軍裝吧。
「比利,你怎麼來這兒了?」
「被伯爵叫來的喲。」
一副「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的應付口氣。不過比利仍然保持著與他著裝相稱的緊張感,愛德格也是一臉嚴肅。
「總之,莉迪雅,已經得到他的全面支持了。你身體如何了?能出門嗎?」
他小心查看著莉迪雅的狀況,牽她手的同時扶她站了起來。莉迪雅自然而然繃緊了情緒,抬頭看他。
「嗯,好好休息了一下呢。現在開始,要出發去倫敦塔了吧?能進裡面去嗎?」
「可以進的吧,比利。」
愛德格確認道,比利對此頗為怨憤地瞟了愛德格一眼,點點頭。
倫敦塔的地下,被認為是神之墓的遺迹那兒,越往深處前進妖精界與人間界越是交融混沌,變成了複雜不清的領域。
石頭排列形成的窄小空洞,浸沒在水中像迷宮一樣繼續延伸著,雅美也好格魯比也罷,都弄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兒了。這裡是妖精界嗎,還是人間界地下深處埋藏著的遺迹一部分呢,也都一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即便如此,格魯比也仍舊沒有迷失礦山哥布林所指方向的樣子。中途雖偶爾有停下辨認方向,但確實是向著那裡漸漸挺近了。
「明明直線距離只要一會兒就到了,看來這布局是想叫人沿圓環繞來繞去兜圈子的啊。」
「有在同樣的地方繞路嗎?」
「沒。路倒有引人一點點往那兒靠了。我們是在往目的地的方向接近沒錯,不過照這麼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