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雅去哪兒了?大衛……不,伯爵。」
擦著沾濕的臉頰,羅倫疑惑地看著愛德格問道。
「她去了只有她能去的地方。」
愛德格目不轉睛地盯著莉迪雅和尼克消失的門口。不是她們出去了,而是消失了。愛德格能看到這樣的景象,也許是因為他已經能接受不可思議的事物了吧。
能原原本本看見妖精和它們的世界,也許就能稍微靠近一點莉迪雅。
雖然仍無法傳達心意。
「總之,她決定幫助大家。」
愛德格看著老姐妹,半自暴自棄地微笑著。看來自己只能協助莉迪雅做她想做的事了。一直以來不都是這麼做的么。他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表達對她的感情。
「但是,我們……」
莫妮卡說到一半,突然,從樓下傳來巨大的聲響。
「什……什麼啊?」
大家都嚇到,僵直了身體。巨大的響聲還斷斷續續地持續著。
「大衛在對道森……?」
「大家不要動。請給門上鎖,待在這裡。我們去看看情況。」
愛德格帶著雷溫,出了沙龍。道森一定正在被暴打。
「那些傢伙,沒有喝下加了安眠藥的威士忌嗎。」
「如果要確實讓他們喝下的話,應該往杯子里加才是……。但我往傭人門附近的桌子上放酒瓶就已經是極限了。」
「啊啊,我明白。但是,我本以為,以金錢為目標的不良兒只會口頭嚇人,不會做太殘酷的事的。」
「也許是酒醉後干架。」
「這也好。傭人用的通道在哪裡?」
「請這邊走。」
愛德格跟著雷溫進入台階邊的窄門,聲音更響了。
眼前的薄門因為激烈的聲響搖晃著。這麼想著,一個男人和被他撞壞的門一起飛到了通道上。
「喂,把他抓住,快點!」
誰的聲音傳來。愛德格衝進屋內,看到執事道森騎坐在一個男人身上。
被掐著脖子的男人拚死掙扎著。大衛在後面揮起一把椅子。
雖然雷溫及時衝進去從背後抱住大衛,但道森突然發出悲鳴,摔落下來。
一把刀插在道森的腳上。那男人乘機逃到了沙發的陰影里。
無視插在腳上的刀,道森站了起來,拔下裝飾在牆上的斧頭,瞪著抓著椅子被雷溫抱住的大衛。
「住手,……要,要殺我嗎!」
大衛雖然掙扎著,但道森散發著騰騰殺氣。好像被那殺氣嚇到,大衛僵住了。
瞄準大衛,道森準備揮下斧頭。
「雷溫,阻止他!」
要阻止道森就必須離開大衛,雷溫瞬間做出反應。
他用他瘦小的身體,快速接近道森,簡簡單單就扭住了他。從執事手中滑落的斧頭,只砸碎了椅子,發出巨響落到了地上。
愛德格再次驚嘆自己的從者十分了得。自己好像是知道他能做到這些,才下令的。
為什麼這麼不可思議的異國人是自己的從者呢。自己這十年到底過著怎樣的人生呢。
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瞬,大衛逃跑的聲音將愛德格拉回了現實。
「放開我。……這次我一定要從大衛大人手上保護那兩人……」
執事雖然這麼堅持,但雷溫放手後他因為無法好好活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想從大衛手中保護塞拉和莫妮卡。雖然他是個大個執事,但以老人之身對抗三個年輕男人還是太無謀了。但也許正因如此,他們才疏忽了吧。
大衛的兩個夥伴好像也早就逃跑了。
「總之冷靜下來,道森。用這樣的腳是沒法追的。」
在他面前蹲下,愛德格確認他的腳傷。
「我要拔刀了哦。忍耐一下。」
幸好沒有太多出血。雖然很疼,但道森還是自己給自己包紮,站了起來。
「愛德格大人,這是大衛的手槍。」
一定是大衛醉後隨意放在壁爐上的吧。
幸好他沒用。
「道森,是你發起攻擊的嗎?」
「是的。幸好綁我的繩子鬆了,我等到他們喝醉,才攻擊的。」
「我們已經從莫妮卡那裡聽說了你們的情況。然後,莉迪雅懷疑那個大衛是不是假的。如果拿到證據,也許就能平和地把他們請出去了。」
但是道森卻搖頭。
「不,就算是假的,那個男人也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應該會握著我們的弱點,威脅我們侵佔這裡吧。」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拖著疼痛的腳,道森走了起來。
「他們出現的時候,我把宅邸出入口都鎖上了。不熟悉建築結構的他們,一定出不去的。」
他不打算放過他們。從那個男人自稱大衛的時刻開始,道森就打算殺了他。
「你早料到他還活著了呢。雖然你聲稱藏起了屍體,但其實沒有。你打算藏屍回去的時候,大衛已經不在了吧?他醒了過來,從懸崖下消失了。然後你把掉下的一隻鞋和大概沾了現場人血的石頭,還有弄髒的手套一起扔進了井裡。」
「是的。只是這件事我沒告訴塞拉大人和莫妮卡大人。」
為了讓兩姐妹安心,他隱藏了對她們來說只是個瘟神的大衛還活著的消息。
帶著如果大衛再次出現,打算迫害兩姐妹時就殺掉他的覺悟。
「你有即使犯罪,也要保護她們的覺悟呢。」
「罪……,戰場上真的有道德嗎?這可是戰爭啊。」
道森說這不是自家人的矛盾,而是戰爭。他的氣勢讓人不能斷言這只是誇大。
「剛才他們還在說自己襲擊了哪裡的村莊。半遊戲地搶劫了村人,還拐走了村裡的女孩……。他們已經不是正常人了。已經被惡魔附身了。和惡魔作戰為什麼要遵守法律和秩序呢。」
愛德格覺得自己知道惡魔的嘴臉。說這是空想,它帶給愛德格太強的恐怖和憎恨了。
「不只大衛大人吧。我覺得背後有什麼把他變成惡魔的巨大的東西。操縱大衛大人,打算把一切都拿走。如果大衛大人神志清醒的話,一定會發現這對自己,對安巴家都是破壞性的行為。」
能把人變成惡魔的邪惡存在。不知為何,愛德格對這個詞有明確的印象。假面的老人。或者有著自大殘忍眼神的孩子,又或者……。
愛德格的腦海里浮現出自己的臉,他頭一暈。這到底是什麼的影像呢。記憶?怎麼可能。
疑惑之際,那些影像消失了,愛德格感覺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女性們還在沙龍里。要抓住大衛他們的話,要先把她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道森也這麼想吧。只見他一邊點頭,一邊向沙龍的方向移動。
如果讓大衛他們逃出去,他們一定會叫夥伴來吧。必須在他們逃出去前抓住他們。
但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們,為了什麼,要讓人陷入這樣惡魔般的行徑中呢。
明明是被捲入別人的問題,愛德格卻對那個惡魔般的對手抱有憎惡。
也許,是把他們和打算抓莉迪雅的人重合了吧。
弗朗西斯覺得,這裡就像修道院或寄宿學校的宿舍。只是在大房間里排排放置了簡樸的床。在定下的熄燈時間,大家規規矩矩地鑽進被子。雖然大家年齡階級各異,但無人有怨言,都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
弗朗西斯為了不引人注意,也躺著不動。但是,要在這狹窄堅硬的床上睡著,對不是修道僧的人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當然在英國這裡,是沒有修道院的。這裡是王子組織的矯正設施。
雖然上流階級可能在更好的房間里。但走廊上也經常能看見打扮高貴的紳士。在這裡,弗朗西斯沒有被當作紳士對待。其實,沒有土地沒有金錢的他本就不是紳士。
現在雖然已是就寢時間,但外面還很亮。這個季節白天已經變得很長了。弗朗西斯在床上盯著窗帘的縫隙看時,不知何處依稀傳來了悲鳴。
在這裡,反抗的人會不知不覺從宿舍里消失。然後也許會每晚像這樣發出悲鳴吧。
被迫聽著這樣的聲音,這裡的人們會漸漸衰弱下去。喪失自我。
這簡直是調教。這裡大概是製造聽從組織調遣的軍隊的設施吧,被集中在這裡的人們的不安與日俱增。
混在飲水裡的藥物,會奪取人的思考能力,奪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