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用伯爵名號的冒牌貨,我知道你這傢伙沒有資格稱為青騎士伯爵,再不放棄寶劍的話,我將奪走你的性命和寶劍。』
這種恐嚇信當然不會留下署名,信封上只有一個新月標誌的紅色戳記。
「這是惡作劇信。」
愛德格將那封信往旁邊一丟、伸手拿茶杯。
才剛起床就被搞得烏煙瘴氣。
昨晚的舞會一直持續到深夜,對夜夜笙歌的貴族來說,闔眼時天色微亮、睜開眼睛已是正午的生活作息相當平常。
努力耐著性子等候主人起床的總管臉色鐵青地帶來這封信,據說是昨天晚上從後門丟進來的,因為當時所有人都忙成一團,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發現。
「主人,該怎麼辦呢?要不要找警察商量?」
寶劍是身為伯爵家現任主人的證明。
不管怎麼想,敢一口咬定愛德格是冒牌伯爵,要求他交出寶劍的發信人都一定和前幾天盯上雷溫,並大放厥詞地罵他是『王子的走狗』的那名男子有關吧。
「這個嘛,可是警察調查過之前那位把手指留在這裡的老師,然而也未能查出什麼線索不是嗎?總之現在除了加強戒備之外,似乎也別無他法了。」
「這點沒問題。」
「那麼,接著我也會想點辦法的。」
總管回答「明白了」。對於如何應付一群來歷不明的傢伙這點總管並無多加詢問,儘管覺得這些事與愛德格過去那個讓人不安的組織有關,他卻絕口不提。
據說,在過去擁有妖精子民的青騎士伯爵家守護著繼承梅洛歐血統的奇妙民族,並使他們免於受到教會的壓迫。
身為同族的湯姆金斯也展現出對伯爵家堅定不移的忠誠心。
只要想到歷代的青騎士伯爵是他們非常信賴的主人,愛德格就感到有點內疚。
他當然是因為伯爵的地位有利用價值才會這麼做,不過他並不打算敗壞這個名聲。
愛德格也了解,即使是冒牌貨的自己,也必須稱職地扮演好伯爵這個角色,畢竟他有義務守護這個家族。
面對這種威嚇無需畏懼。
「但是主人,比起寶劍,還請您多加註意自身安全……」
「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伯爵家還沒有繼承人呢。」
青騎士伯爵家之所以幾百年來沒有人當家作主,是因為無法確定繼承人是否存在,而伯爵家也沒有遭到除名,得以留存下來,但是若愛德格再有個閃失,伯爵家或許真的會被判斷為後繼無人。
「也對,我還有身為主人的責任呢,湯姆金斯,雖然我也想早點讓你安心,不過我似乎被未來的伯爵夫人嫌棄了。」
「還請主人放心,被妻子嫌棄的丈夫大有人在。」
「……原來如此,我比較有自信了。」
總管仔細地攤平充滿皺褶的報紙,並將它擺在一臉苦笑的愛德格面前,之後便離開了房間,這次現身的人換成了雷溫。
「雷溫,我記從前調查過的地下組織中好像有個叫『緋月』的組織。」
「是的,雖然他們沒有明確地以此名號自稱,不過這個義賊團在工業區似乎相當有名,聽說他們不但在聖吉爾斯及南華克大教堂四處撒金幣,還將錢扔入東邊港口區的人家裡,據說有一部分的硬幣上還用紅色墨水畫了月亮的圖案。」
「義賊團啊,這麼說來那些金幣也是從別處偷來的吧?」
「畢竟他們偷東西時不可能打著『緋月』的名號,所以也不清楚實情,不過有幾個資產家聲稱那些被偷走的金幣是自己的。」
雷溫一邊看著筆記,一邊列舉了幾位資產家及公司的名稱。
其中包含了愛德格有印象的名字。
「是王子的金主。」
「是的。」
雖然對於財富已經累計倒金字塔頂端的王子而言,有人在腳邊盜取微不足道的小錢大概也不會造成威脅,不過他們有可能把王子當成目標,暗中從事某種活動。
這是否與這次攻擊愛德格的事件有關?
「他們有殺過人嗎?」
「並沒有類似的事件上過報。」
「畢竟義賊要是殺了人,會破壞形象的。」
然而,無論是前幾天的偷襲事件或是這次的恐嚇信都充滿了殺氣,他們甚至威脅愛德格交出寶劍。
那種東西很難賣錢,就算到手了也無法處置吧,比起寶劍,他們似乎對青騎士伯爵的名號更加執著。
對方似乎不希望即是冒牌貨又是王子爪牙的愛德格自稱為伯爵。
「為什麼會叫做『緋月』呢?」
月亮。
『請將有盈缺變化的月亮送給我』的咒語。
青騎士伯爵與妖精女王訂下的誓約。
這樣看來,總覺得自己被月亮詛咒了。
對了,金盞花昨晚在吵的不就是月之戒什麼的嗎?
愛德格記得自己似乎請她去跟莉迪雅商量。
昨晚的女孩叫做金盞花,背後好像有小小的半透明翅膀……
她還站在尼可的頭上。
說到尼可那隻貓,他昨天好像雙手叉腰,自以為是地對自己說教。
他好像說了:「看你對莉迪雅做了什麼好事。」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
貓怎麼可能會講話呢,我大概是喝醉了吧。
不,那傢伙有時不也聽得懂人話嗎?
「雷溫,莉迪雅來了嗎?」
「還沒。」
「……她會來嗎?」
「因為尼可先生已經和往常一樣在工作室喝茶,所以我想她應該快到了。」
啊,他在喝茶,那是只愛喝紅茶的貓,總管和雷溫總會理所當然地端紅茶給那傢伙喝。
「對了雷溫,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要尊稱那隻貓叫尼可先生?」
「他是貓嗎?」
雷溫不解地反問。
「他不是貓嗎?」
「因為愛德格伯爵您經常對他說話,所以我才認為他不是貓。」
再想了想,連愛德格也感到相當困惑。
「我總覺得可以和他對話,大概是因為他會端著杯子喝茶,看起來很機靈吧……」
唉~~算了。
自從認識了莉迪雅之後,愛德格內心也越來越能接受這些奇異的事情了。
昨晚也是,居然有匹黑馬消失在噴水池裡。
對了,那匹馬是曾經對莉迪雅求婚的妖精。
我怎麼能輸給一匹馬呢?
「另外,愛德格伯爵,波爾·法曼先生已經到了。」
「波爾?我沒約他呀。」
「他說不管多久都要等您,他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
愛德格嘆了一口氣並站起身來準備整理儀容。
「那麼,還要請他再等一會兒了。」
*
莉迪雅終於來到梅菲爾區的伯爵宅邸上班,她匆忙與總管打過招呼之後,隨即跑進了專屬工作室。
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愛德格,所以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要窩在這裡。
老實說,莉迪雅不太記得之後在舞會上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喝了兩三瓶潘趣酒之後,整個人都豁出去了。
根據父親的描述,昨晚莉迪雅似乎一會兒高談闊論,一會兒盡情跳舞,不過舞會到了深夜,大家早已喝得爛醉如泥,因此什麼禮儀、教條等嚴謹的規矩全都被拋在腦後,全場陷入一片狂歡。
所以就算莉迪雅喝足了也不會特別醒目,不過趕在她還沒醜態百出之前,父親便將她帶回家了。
為了轉換心情,莉迪雅拿起手邊一封剛寄來給妖精博士的信件,打算開始工作。
但是少女模樣的金盞花突然飛進了房間,害她無法埋首於工作之中。
「哎呀,莉迪雅小姐,我等您好久了呀,因為我想早點和您談談,所以就來了……雖然伯爵說妖精的事全權交由莉迪雅小姐處理,可是昨夜您醉得不省人事,所以尼可先生要我隔天再說。」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女王陛下的『月亮』還在那位先生手上,那可是要送給伯爵的,也就是女王陛下未來夫婿的信物呀。」
這麼一說,莉迪雅完全忘了這回事,雖然格魯比從金盞花那裡偷來了戒指要送給莉迪雅,但是後來卻陰差陽錯地戴在波爾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