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Little Horrors 千潑同學與我

這是我死命念書好不容易考上的高中,卻在一開始就栽了跟頭。

從考試地獄中解放的我,自然也沒有功課要做,於是春假期間,我就得意忘形地連續幾天都與國中時的朋友出遊,結果卻染上了不知從哪傳來的流感,開學第一天便缺席了。

開學典禮是與往後得相處一年的同學們打照面的重大活動,一想到這裡,我本來打算用爬的也要爬到學校,但媽媽苦口婆心地勸我,說要是把感冒傳染給往後得相處一整年的同學們,就太對不起人家了。聽到這裡,我才終於打消去學校的念頭。

媽媽說的話也有道理,要是往後一整年都被人當成病原菌,那就得不償失了,要是被人取作什麼「流感」之類的綽號也很討厭。

然後等我完全康復,身著憧憬的黑色制服上學後,坐在我隔壁的同學像是與我輪班似的缺席了。當然了,可不是之前賴在我身上的病毒的錯。

「千波同學去國外治病了,她請我等照同學你出席之後,就把這交給你。」

同班同學遞過來的是一個筆記本。

多虧打針和吃藥,三天後我流感的高燒就退了。不過從小就替我家看病的家庭醫師始終不讓我出門。就因為這樣,我第一天上學,已經是開學典禮過了十天以後的事,這段期間,新生說明會早已結束,課程也已經開始了。

親切的日比野千波同學,本來應該是坐在我隔壁的,她似乎特地為了我抄了一本筆記,筆記上記載了所有上過課的資訊,裡面不只寫有教學內容,還有老師的自我介紹,有幾頁上面甚至畫有老師的肖像,真是很有意思。

「你今天有來上學真是太好了,老實說,千波同學拜託我代替她做筆記,但我寫字和畫圖又沒有千波同學漂亮。」

坐在我前面的博惠同學,一邊笑著一邊這麼說道。也就是說,她應該也看過這筆記了吧。

同學們溫暖地接納了缺席多日的我。

既然是以培養千金小姐聞名的莉莉安女子學園,自然也沒有人會開玩笑給我取「流感」這類綽號。再說,這所學校里是沒有綽號這種玩意的,只要是同年級生,以「名字加『同學』」稱呼對方是基本規則。

我收下筆記之後,決定繼續接下千波同學拜託同學們抄筆記的工作。

既然我已經開始上學了,也就沒必要繼續抄筆記了吧?說什麼傻話呢,這本筆記,從今天起就要改為「為請假的千波同學而抄的筆記。」

「要我幫忙嗎?」

班上好幾個人都這麼說,但我都一一婉拒了,畢竟千波同學都為了我,獨自做了這本筆記本,同樣的事,我沒有辦不到的道理,最重要的是,我想要一個人做這件事。

要說為什麼?因為我想這次換我來幫她了。這筆記本,就像我與千波同學的交換日記,雖然我還未見過她,但千波同學是我成為高中生後,第一個交到的朋友。

我一邊抄著筆記,一邊讓想像賓士,揣摩起千波同學的模樣。

「千波同學?這個嘛……頭髮短短的,臉圓圓的,不過身材偏瘦,手腳也很細,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皮膚看起來很白皙,有可能是因為生病,臉色蒼白的緣故吧,還有就是虎牙。」

向博惠同學問了問,獲得了上述的資訊。圓臉、瘦、臉色不佳、短髮,還有虎牙-聽到這些零散的資訊,也很難完整描繪出一個女生的模樣,如果舉例說像是某藝人的話,那會更好想像,但博惠同學似乎想不出來。

「硬要說的話,有點像我表姊吧……」

「……」

可惜的是,我從未見過博惠同學的表姊,而且往後大概也沒機會見到吧。」文靜、有氣質、認真又可靠的人,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這些形容,光看她筆記上整齊有序的文字,就能多少猜出端倪了,要再補充一點的話,那就是她很會畫畫。

她在筆記本的空白處畫了一篇類似漫畫的插圖,上頭寫著「照同學的模樣猜想圖」,但那插畫上的女生比我還可愛好幾倍,髮型或五官的位置擺得非常妙,以用猜想畫出來的圖案來說,整體的印象還真的頗像我的。

「照同學,要不要一起吃飯?」

當我拎著便當要出教室時,同班同學向我問道。

「謝謝,不過今天天氣很好。」

我想在外頭用餐-我邊說邊揮著手來到了走廊上。

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想在外頭吃飯,雖然依現在的季節來說,在太陽底下吃飯當然是很舒服的,不過外頭會有小蟲,有時風一吹,塵埃或落葉還會飄過來。

再說,聽到人問「要不要一起吃飯」,通常的回答也就只有「要」或「不要」才是,說什麼「今天天氣很好,所以就不和你們一起用餐了」也太詭異了,而且也不能保證那些邀我一起吃飯的同學就不會在外頭用餐,何況還有大夥一起在外頭吃飯這個選項啊。

「這樣啊,那下次在一起吃吧。」

最後同學們沒有勉強我,我想過一陣子,她們應該又會邀我吧。

我時常一個人行動。

從開學典禮到我開始上學,這十天的時間裡,大夥早已選好班級幹部、一起吃便當、一起參加社團,開始形成小圈圈了。就因為這樣,晚了十天才來學校的我,始終無法界定自己在班上的定位,變成了一個漂移不定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的惡作劇,我的姓氏-綿貫-讓我的座位號碼落在班上最後一個,由於千波同學請了病假,現在班上的人數是奇數,因此有時得照通訊錄的人名順要兩人一起分組時,我便總淪為「剩下來的那一人」。

(唉~唉~~)千波同學能不能快點來學校啊。

在黑板上也沒什麼筆記可抄的無聊課堂上,我這麼想著,嘆了一口氣。正好在此時,有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叫我嗎?」

明明是心理所想的事情,卻有人回應,就算是偶然,正常來說,也會感到詭異吧,但我在理清思緒前,已經先把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了。

右邊空蕩蕩的座位上,自然沒有半個人。

我苦笑一下,把注意力轉回無聊的課堂上,年邁的老師一邊折粉筆一邊寫著公式。總之,先把那些公式抄到自己的筆記本上。

剛才那道聲音,不可能是千波同學的,今天早上班導才說她在海外動完手術,聽說手術很成功,大概兩個禮拜後就回學校了。

不過,當我才說服完自己剛才那道聲音是幻聽之際,又傳來了一道同樣的聲音。

「居然無視我嗎?」

這回,那道聲音比剛才還要響亮明晰。我往千波同學的座位附近一瞥,但是前面和右邊(我的座位是最後一排又靠牆)並沒有人表現出「剛才是我發出聲音喔!」的樣子。不光如此,除了我以外,似乎沒有半個人聽到剛才那麼響亮的一聲「居然無視我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當我納悶起來時,又來了。

「其他人當然聽不到呀,因為我只說給照同學你聽嘛。」

是誰?

「這、這、這!」

這、這、這-你是雞嗎?

既然對方向我揮手,那她肯定就是剛才想我搭話的人吧。

(……)

呃……能否稱對方為「人」都還是個謎。

坐在千波同學座位上看向這裡的,乍看之下,是個日本夏橘般大小的淺綠色球狀物體,那物體有大大的眼珠,瞳孔卻很小,臉上有大大的嘴巴,裡頭是肉食性恐龍般的尖牙利齒,身上有著纖細短小的手腳,至於頭髮……只有像番茄上的蒂那一丁點頭髮而已。

「呃……」

那玩意長得很像各縣市地方活動會登場的吉祥物,但老實說,就算是客套,也難以稱之為可愛。

(你是千波同學嗎……?)

我在心裡問道。我為何會這麼想?因為那玩意坐的座位,毫無疑問是千波同學的座位,而剛才我心裡想著千波同學時,對方回了一句「叫我嗎?」從彼此的互動來看,就算它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些。

「嗯~~算是吧。」

從淺綠色球體口中冒出來的是一個曖昧的回答,由於我問了「你是千波同學嗎?」回答應該只有YES或NO才合理。

總之,我決定暫時稱那物體為「千潑同學」,為了把她與「千波同學」區別開來,我幫她換了個字來稱呼她。

到了午休時間,我右手捧著千潑同學,左手拎著便當走出教室,由於中庭人實在太多了,今天我特地繞到了操場。

「喂~~千潑同學……」

我向她搭話,她也不理會我,她徑自在圍繞著跑道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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