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然後又發生什麼事了呢?」
佑麒把椅子轉了一圈,並且詢問佑巳。
「其實也沒什麼啊。」
佑巳往弟弟床上一坐,一邊把靠墊往上丟,一邊回答。
「就是跑進老舊的溫室里,在紅薔薇的花蕾旁邊拍了照,還命名為『薔薇之名系列』。」
是由攝影社武鳴蔦子拍攝的薔薇家族近照,以及一篇簡短報導。真美同學高高興興地付了午餐的麵包錢。
「擅自做這種事不太好吧。」
弟弟把擦了頭髮的濕毛巾往床頭一丟,佑巳連忙轉身閃避。
「我有事先徵求祥子學姊等人的同意嘛!因為她們說OK,我才會幫新聞社這個忙的。畢竟山百合會也很忙,被人纏著要新聞題材也會很困擾,況且這次採訪打著系列報導的名號,所以只要暫時提供三張照片加上簡短几句話,不就能讓新聞社稍微安分點了嗎?」
但因為紅薔薇一年四季都開花,而且恰巧有生長在溫室里,所以這次才能順利捕捉鏡頭,輪到黃薔薇和白薔薇的時候該怎麼辦?不過以新聞社的立場來看,儘管標題中也算是放入了薔薇這個字眼,可是花朵有沒有綻放或許根本不重要。
「喔。不過話說回來,最近我們兩個都很忙,所以沒能聊太多,看來佑巳在學校也發生了不少事呢。」
「這是當然的呀。」
佑巳拉了拉睡褲的膝蓋部分,然後就這麼盤腿坐下。
儘管她期盼過著平穩恬淡的學園生活,卻也沒辦法老是輕鬆自在地度日,畢竟她再怎麼說也是紅薔薇花蕾啊。
說到忙碌的程度,佑麒也是一樣的,不對,應該說比佑巳更忙,因為他最近連續好幾天都到晚上七、八點才回家。而下周末就是期待已久的花寺學園祭了。
也因此,這一陣子兩人不但各自吃晚餐,佑麒似乎也顯得相當疲累。原本以為他在洗澡,後來才發現他已經就寢之類的狀況一點也不稀奇。
由於佑麒今天難得在七點前就回來,一家四口才得以共進久違的晚餐。姊弟倆不知道多久沒何像這樣在臨睡前的片刻時光暢談了。
「對了,愛莉絲的狀況如何?他後來還好嗎?」
佑巳問了自己一直很在意的事。
「妳是指什麼?」
「就是他有一股彷佛被某些東西附身的感覺呀……怎麼說呢,像惡寒是嗎?」
是這件事沒錯。「彷佛被某些東西附身,但實際上應該是人類」,話雖如此依舊出現了被害者,而他就是被喚作愛莉絲的有栖川金太郎。
「嗯,妳問愛莉絲的話,他在那之後好像不要緊了。」
「愛莉絲的話?」
講得好像愛莉絲以外有誰發生了什麼事一樣。佑巳內心非常在意,正當她準備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
「小林的樣子怪怪的。」
佑麒如此回答。
「小林同學也有一股彷佛被附身的不愉快感覺嗎?」
「不,剛好相反,他似乎變得走在路上也會沒來由地開心起來呢。」
佑麒聳了個肩。
「心情很好啊。」
「還講些什麼有人喜歡上我了這種話,一副飄飄然的模樣。」
什麼跟什麼?佑巳歪著頭。不過,小林同學平常就比較隨興。
「愛莉絲就另當別論,但我是覺得小林完全會錯意了。他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愛莉絲影響了啦。」
不知道是在愛莉絲說覺得不舒服的第二天還第三天,他很高興地跳出來說「我也是」。
「可是,不舒服的感覺和好心情不是削好相反的情緒嗎?」
「不,兩個人都同樣覺得有人對自己抱持著某種很強烈的情感。是依照接受感情這方的反應不同,而產生了好或壞兩種感覺,不是嗎?」
「我懂了。」
這也是另一種觀點。
某個人正看著自己。
我們將這道視線解讀成好意或惡意,之中的差別將會大大改變我們給這個人的評價。
「噢,對了。」
佑麒彷佛想到什麼似的突然改變話題。
「薔薇學姊當中有沒有怕高的人?」
「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大家努力做了很不得了的瞭望台。」
「瞭望台?」
「是啊,給薔薇學姊們用的評審席。」
「喔--」
佑巳擊了個掌。
對了,祥子學姊等被委託擔任花寺學園的評審兼頒獎人,記得活動名稱好像叫做「花寺合戰」。
「很高啊?」
「嗯……有點吧。」
佑麒好像很難說明。
據說在製作的過程中越做越大,成品已經比當初的設計圖大出一.五倍了。
佑麒的理由是,「總之男生做起這種工作會比較豪邁一點」,而且還會「眼神就像在玩積木的小孩一樣閃閃發亮」這種佑巳覺得自己真不懂男生。
「如果有人怕高就要做變動,要是這樣的話還是趁早改比較好。」
「好,那我去問問看。」
說定後,佑巳從弟弟床上站起身來。
當她走出房間並轉頭想說聲「晚安」時,佑麒竟然已經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2
「高的地方嗎?啊,祥子怕高。」
令學姊在下課後的薔薇館內說著。
「果然如此。」
佑巳心想,跟她猜的一樣。
「果然如此?小佑妳知道些什麼嗎?」
「以前祥子學姊說她不坐雲霄飛車,那時我就猜到大概是這樣了。」
「雲霄飛車?喔,是說邀她去遊樂園的那件事啊。」
兩人當時說好到遊樂園約會半天,作為白色情人節和佑巳生日的禮物,結果因為發生了很多事而一再耽擱,至今已經拖了四個月。
「那時候還隱約覺得祥子學姊討厭速度太快的遊樂設施呢。」
「她還討厭搭交通工具喔,佑巳妳也知道的吧?」
「嗯,就是長距離搭乘就容易暈車對吧。」
都已經和祥子學姊相處一年了,這點小事當然知道。不對,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祥子學姊容易暈車的體質。
「沒錯、沒錯。可是啊,她明明這麼容易頭暈,結果爸爸一邀她,她馬上就高高興興地出國旅行呢。妳知道這件事嗎?」
令學姊壓低了聲音說,口口聲聲討厭男性的祥子學姊竟然有戀父情節。
「我親戚里有個叔叔啊,說他每次上飛機之前都要先喝點酒來克服恐懼感,可是祥子她還未成年,沒辦法藉助酒精的力量不是嗎?所以怎麼辦好呢,答案就是完全依賴藥物。祥子在起飛前一刻先吃藥然後睡覺,吃完飯之後再吃藥睡覺。校外教學旅行搭飛機往返的時候,不是會為了上廁所之類的事情從位子上起來嗎?經過祥子她們班附近的時候,只看得到她流口水的睡相喔。」
令學姊展現出與千金小姐氣質相差甚遠的哇哈哈哈哈爽朗笑法,這時卻傳來一陣刻意的乾咳聲。
「妳說誰流口水了?」
真不巧,餅乾狀的大門打開後出現的就是祥子學姊本人。由乃同學、志摩子同學、小梨三人還像隨從一樣氣勢驚人地跟在她身後,她們大概是來薔薇館的路上巧遇的吧。
可是……
「這只是個比喻啦,啊,可能有點誇張吧。」
令學姊被好友祥子學姊瞪視卻照樣不痛不癢。她將全身的重量靠在自己坐的椅子椅背上,然後「嗯--」地伸著懶腰。
「佑巳,不可以相信令的胡言亂語喔。」
祥子學姊經過佑巳身邊的時候,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
「嗯,是的。」
然而佑巳心想,這些話不完全是假的吧。在飛機里一直睡覺的事情聽起來很真實,而且祥子學姊說不定真的有流一點點口水呢--佑巳如此心想。
「校外教學旅行啊,真好。」
並忍不住脫口說出心裡的話。祥子學姊聽了笑道:
「馬上就換妳們了啊。」
「是啊。」
佑巳乾脆地回答後,站起來準備泡茶,可是……
不是這樣的。
佑巳並非單純因為想去校外教學旅行才脫口說出「真好」這句話,她羨慕的其實是「與祥子學姊一起去的校外教學旅行」。
雖然兩人都是從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