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小羊們的休假 紋白蝶的夢

紋白蝶的夢

比如說遠足的前日啦,為了考試而熬夜複習之後啦,為了明日想要很快入睡以爭取儘可能多的睡眠的時候,為什麼總是睡不著呢?

必須睡,必須睡。毫無疑問,這樣的強迫觀念只能讓人一直醒著。正因為如此,「必須睡」之類的想法是不行的,如果給自己加上這樣的暗示,等待著自己的就只有出不去的失眠的無底沼澤。變成那樣的話,就真是越陷越深,無法逃脫了。

上課時之類絕對不能睡的場合,這句話卻起了反作用。「不能睡」「不能睡」、這樣命令的話大腦大概就會一個勁想睡覺了。

所以,這次試試相反的命令。不早點睡不行的話,就告訴自己「不能睡」。

然而,頭腦中的一部分卻一直在想著「為了明天必須早睡」,果然那樣的話怎麼也睡不著。

因此之故,祐巳最終進入夢鄉,是上床後大約兩小時之後的事情了。離被鬧鐘喚醒,還有三小時。

「早上~~好」

祐巳皺著眉走下樓梯。

真早啊。眼皮彷彿不想睜開。因為現在才早上5點。

「早上好、小祐巳。今天天晴真是太好了。」

媽媽在廚房一邊捏飯糰子一邊笑嘻嘻的回頭看了看。

「早飯呢?能吃了嗎?」

「嗯」

怎麼辦呢,祐巳這樣問自己的胃。雖然平時早上都能吃不少、但是今早似乎連內臟都還在睡覺。

「如果不想吃飯的話,就喝點酸奶吧。空腹容易暈車哦。」

「好的。」

祐巳打開冰箱、取出吐司,酸奶和草莓醬,放到cafeaulaitbowl裏一陣噼里啪啦的攪拌(譯者按:前面3個法文後面一個英文,我服了日本人)。總算,眼皮的開合也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在餐桌上,整齊地排列著幾個做好的咸梅飯糰。

「做了便當,可以在車上吃。雖說車站賣的盒飯也不壞,不過,總覺得乏味。說起遠足,媽媽的飯糰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呢。」

媽媽打開塑料籃的蓋子讓佑巳看。「怎麼樣?」。裡面有草藥炸白身魚,炸龍鬚菜卷,起司熏肉和炸小番茄。

「好棒」

佑巳一邊吃著吐司加酸奶一邊嘟囔著。這些都是媽媽做遠足便當時必備的菜式。好像是抓緊時間早起做的。

「預先準備了兩人份。記得叫祥子一起吃哦。」

「謝謝,看上去很好吃呢。」

被讚揚了的媽媽,好象很高興、開始述說她關於燒制小西紅柿的困難的高深見解。正當她跑題講到往飯糰上卷紫菜的時機的時候,睡眼惺忪的父親一邊撓頭一邊走進了飯廳。

「哦,遠足嗎?」

爸爸從裝剩餘材料的盤子裏抓起個小番茄,扔到嘴裡。

「是啊」

「啊,原來是今天啊。小祐巳去小笠原家的別墅打攪的日子。那麼,幾點到哪裡去等呢?」

「五點五十分M站的檢票口。爸爸說過送我到車站的吧?」

「唔,沒錯。」

爸爸拍了一下手,從鑰匙箱里取出車鑰匙,一手推開了門。

哇啊。一副就這樣出去的架勢。在此之前,起碼換下那套西式睡衣,刮下鬍子,整理下睡得亂糟糟的頭髮,清理下眼屎吧。佑巳推著爸爸的背,把他推進盥洗室。

就在此時。

「爸爸對佑巳太好了吧。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叫我自己走過去。」

也許是被一樓的噪音吵醒了,佑麒在沒被人注意的情況下從二樓下來,站在盥洗室外的走廊上。

「早上好」

「早上好」

穿上睡得皺巴巴的西式睡衣的話、祐麒真的和爸爸一模一樣。連睡亂的頭髮都很像,總覺得十分驚人。

「因為小祐巳是女孩子。」

爸爸在牙刷上一邊抹上管牙膏一邊說道。

「又加上這麼可愛。在沒什麼人的街道上獨自走,萬一被壞男人綁架就糟糕了。」

「真是令人感激的父親啊。」

祐麒笑了。

確實。說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兒「可愛」也不難為情,真厲害啊。雖然作為回報來一個早安抱也不錯,但由於爸爸正在刷牙中只好作罷。這麼做的話,盥洗室一定凈是牙膏泡泡了。

「ホノヘン、ユーヒファホロロダファラ、ヒンパイヒテナヒ」

突然,爸爸說了些意義不明的話。

「咦?」

ホノヘン,什麼啊?正打算再問一次的時候,祐麒快速的翻譯了這段話。

「關於這點,祐麒是男生所以不用擔心。」

「哈」

對這句話有所反應,佑巳看了看那個人形翻譯機。

「……喂」

察覺到了佑巳在想什麼的佑麒,以兇狠的表情制止姐姐:別說多餘的事。

當然不會。

爸爸。你的兒子雖然是男孩子,不過因為太可愛早就被壞男人盯住啦。──這種事,嘴巴裂開也說不出口啊。

福沢姐弟躲避著彼此的視線,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各自開始早上的梳洗。

不管怎樣,剛才聽到的話,全部都隨著沖洗父親刮鬍刀的水一起流進下水道比較好。這是兩人的共識。

「喔喔,很有幹勁呢。」

正在外面取報紙的佑麟上下打量著穿上涼鞋後走出玄關的姐姐,笑道……

「不行嗎?」

佑巳微微的撅起嘴,狠狠的盯著弟弟。『是啊』,不能這樣輕輕微笑著回答,正是17歲少女的青澀之處。

「哪裡。很相襯哦,最好的一件衣服嘛。」

「最好的一件衣服之類就算了」

相襯之類,雖然是適時的讚美,還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佑巳右手握拳,砸向了一隻手拿著報紙,正要進家門的弟弟頭上。

「但是,平時不是很少穿嗎。連衣裙之類的。」

佑麒一邊笑一邊舉起手臂,保護著頭部躲開了。

「制服就是連衣裙哦。」

「這樣的場合,沒人會把制服當連衣裙吧?」

「嗯,話是這麼說。」

佑巳悄悄的鬆開了拳頭。

實際上自己也清楚。穿上剛買的白色連肩袖連衣裙,自己一定會感到害羞。

大概是因為沒穿習慣吧。對和平時不同的自己佑巳感到困惑。

這和剪完頭髮第二天的感覺相似。鏡子里倒映出的連自己都不熟悉的臉,別人是怎麼看的呢?常抱著這種不安的想法。即使被人說「很相襯哦」,也會懷疑是不是真心話。

因此對一點小小的言語也不知不覺作出了過激的反應。雖然對偶然在場並說出[好精緻的衣服]之類話題的佑麒來說有點可憐,但也只有不幸地承受遷怒狀態下的姐姐的歇斯底里了。

「那個連衣裙啊」

祐麒雙臂交叉嘟噥著。難道這傢伙還沒吸取教訓嗎?不過,對此感到好奇的佑巳決定聽下去。

「穿起來真像紋白蝶呢。」

不含褒義或貶義,只是單純的感想罷了。但是祐巳對此卻很喜歡。

紋白蝶。

像白色蝴蝶一樣的連衣裙。

並沒有花邊或圖案什麼的,只是在背後有一個緞帶的質樸設計。沒有任何裝飾,看上去很像高級品。

當然是為了讓在一起的姐姐不感到羞愧有意選的服裝,但是還是會想著穿的人是不是配不上這衣服呢,我穿著合適嗎之類的問題。總覺得很在意。但是呢,想到如果只是像白色蝴蝶的連衣裙,佑巳的心情也變得輕鬆了。

輕飄飄的,飄啊飄~。

自己一直認為,在洋白菜田裡看到的紋白蝶,比華麗的鳳蝶要好。

但是,對一副自得的樣子的佑麟,實在不能坦率說出感謝的話語。因為這樣子因為一句話而心情好轉的情形實在令人懊惱。

「才沒有什麼紋啦。」

「這個,是俏皮話嗎?」(注:祐巳「才沒有什麼紋啦。」的開頭結尾都是もん(mon)音)

「咦?」

祐巳笑了起來。祐麒也笑了。雖然不是什麼特別有趣的無聊笑話,但是一旦笑出聲的話就很難停下來,最後兩個人都笑了。

「這個,祐巳。便當。」

走出玄關的母親,聽見姐弟倆的笑聲,以一副困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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