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獄。
這不僅是御史台主導的審判所,同時也是集合了御史台長官以及刑部尚書還有大理寺長官這三個站在頂點的人的特殊裁判所。所以很少召開。
本應該決定李絳攸如何處分的御史大獄卻遭遇吏部尚書的更迭,只能緊急地將當初預定的時間推遲五日。而在此期間關於御史大獄的謠言在官員間口口相傳——當然不是關於絳攸的處置問題,也不是紅秀麗與陸清雅的對決。
「……那個刑部尚書終於出現了嗎?」
「究竟是誰把他招來的!?那個人居然會在白天出現!」
「沒人招他吧,不管怎麼說侍郎以上都應該出席朝議啊。」
「在御史台這麼重要的朝議上,卻只是一味的睡覺。」
「好像是睜著眼睛打瞌睡吧。」
「太恐怖了!他不是人吧!!」
雖說是談論與御史大獄有關的話題,但內容卻清一色的只是與刑部尚書有關,這一點的確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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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書來俊臣……曾說過末日論,也為先王陛下所器重。」
悠舜手握著羽扇仰天嘆息道。
「雖然一直為人詬病,但為什麼一直沒有人對他的行為提出異議呢?鳳珠。」
「……或許大家覺得他至少比黎深要稱職一些吧。至少基本的工作他還是會做的。話說回來,在決定來俊臣為刑部尚書之後,那些為爭奪尚書而費盡心思的貴族派和國試派便頓時如鳥獸散了吧。」
懷揣著這棘手的尚書令的悠舜渾身一震。霄太師——
「等等……這該不會是霄宰相和先王陛下早就計畫好的吧?」
吏部尚書?紅黎深,戶部尚書?黃奇人,兵部尚書?孫陵王,工部尚書?管飛翔,加上早就為禮部尚書的蔡尚書,一干人還能勉強維持著和平的局面,但自從加進新的刑部尚書來俊臣後,再也沒有人願意當這樣一群人的上司了。
劉輝的目光在悠舜和奇人身上來回遊移著。黎深不在了。雖然兩人表面平靜,但應該不是他們真正的心情——應該在的人不在了。就連劉輝都能察覺到他倆之間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破碎了,他們本人當然更不可能毫無察覺。
但是劉輝還是將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的案件上來,他冷靜地道:
「刑部尚書……是噩夢般的國試組中一人吧?」
一瞬間,悠舜和奇人的對話頓時停止。悠舜的笑容凝固了,就好像劉輝說了什麼絕對不能碰觸的禁忌一般,兩個人都沒有回頭看劉輝。劉輝覺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打開了一個不能打開的箱子。
「……誒?那個,我並沒有覺得他是那麼奇怪的人啊……」
當然,劉輝也曾經在朝議上見過他,不過因為對方很快就回去了,所以即使過了兩年,他仍然對此人沒什麼了解。他們兩人間也沒有過單獨的對話。
悠舜深深的嘆了口氣。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可能在對這個人避而不談了。
「……是嗎,你沒覺得他有什麼奇怪的啊……」
雖然這種看法對王上而言並不太好,但悠舜和奇人還是禁不住對到現在還抱著這種看法的王上從心裡覺得羨慕。
「……這個嘛,他會比黎深稱職倒是真的。……不過要說他究竟哪裡比黎深好,這倒不好說。」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勝過黎深,因為黎深如果遇到他,只要被他掃一眼,就會立刻逃走吧。」
劉輝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啥?他剛才說了什麼?那個紅黎深?逃走?
「黎深似乎對俊臣大人有莫名的恐懼呢。」
「雖然看到那個情景會讓我覺得有點高興,但黎深一逃的話也會連累到我們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什麼意思啊!?你是說他比黎深更差勁嗎?」
悠舜的神情有些困擾。
「……也不能說是差勁,應該說是完全沒有惡意……大概……也許吧?」
這時,靜蘭歪著頭走了進來。
「失禮了……那個,關於御史大獄,刑部尚書他……他好像說他不想白天外出,希望能將舉行時間改到深夜……」
悠舜和奇人聽到這意料之中的話,不禁抬頭互看了一眼……果然。
「……果然一點也沒變呢。」
「也許只有管飛翔能叫他起床吧,能和俊臣一戰的只有飛翔和姜文仲而已。」
靜蘭的臉色有些微妙。
「……但是呢,小姐她……他說『別開玩笑了!我可是從昨天開始就徹夜不眠地在研究如何對付陰險大魔王啊!他憑什麼要我配合他啊!我要拖著他的脖子把他拉出來!』,然後就走掉了……」
這爆炸性的發言恐怕是連夜作戰的結果吧。在場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想。
奇人面具下的臉色有些複雜,當秀麗還在戶部工作時,她還是個溫和膽怯的女孩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長大了呢,雖然只有像現在這樣才能管理御史台,但仍然有些懷念過去的她,
「……什麼,你是說她去找俊臣了?為什麼不阻止她!」
「誒?為什麼要阻止……」
看著有些失控的奇人,悠舜微笑著以羽扇拍了拍他的臉。
「冷靜一點,鳳珠。這樣或許也不錯,讓秀麗和那個人見一面也好。」
「笨蛋!如果因此被他看上怎麼辦!?會被纏到天涯海角直至死為止啊!」
纏?劉輝和靜蘭不禁一愣。
而悠舜忽然忍俊不禁的笑起來了。
「秀麗可是對奇人這樣的妖怪人類毫不畏懼的,是現存凡人中最膽大妄為的人,所以如果被那個人看中一點也不奇怪——但刑部尚書可不能再出情況了。」
劉輝恍然地看著悠舜,自從吏部尚書出事至今,朝政的太平開始一口氣向貴族們傾斜,而人事更迭和對其他重要案件的定奪,前提條件都是必須獲得半數以上大官的認可。
來俊臣雖然並不是劉輝的親信,但也不是貴族派,而且還和悠舜是同期生。
「悠舜……來俊臣是國試派的吧?」
悠舜閉上眼睛長嘆了一口氣。
「……他的確是國試出身,身份……也不是貴族,及第之後在中央和地方擔任過各種官職,還曾經在司法部積累了不少經驗,所以說他被提拔為刑部尚書也不奇怪……你懂了嗎?我的王上,也就是說他曾在御史台和大理寺這種貴族派的中心工作過,並獲得了他們的認同。」
劉輝頓時瞠目結舌,那麼——
奇人抱著手臂嘀咕著什麼,似乎對來俊臣有什麼不好的回憶。
「……來俊臣在最終殿試上,曾對先王說過這樣一段話。」
「陛下,我是因為討厭你才參加國試的,因為你至少需要一個討厭你的人成為大臣,這是必須的。你不是提出實力主義嗎?我會努力的工作讓人對我的成績沒有半句怨言——然後我會全力反對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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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說改時間!?為什麼六部尚書都是這麼奇怪的傢伙啊!!)
秀麗滿眼血絲地沖向刑部,卻在走廊的拐角處遇到一臉清閑的清雅。看著對方那張明顯是睡眠充足的悠然面孔,秀麗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要去幹什麼?今後有你忙的,為什麼現在不在房間老老實實的待著。」
「因為如果你和刑部尚書在如何處理李絳攸的問題上達成了什麼協議的話,那可不大妙。所以我也一起去好了。話說回來,你的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呢,再走這麼快的話,就會倒地不起哦。」
「吵死了!如果我不走這麼快的話,就會倒地場面啦!」
「是一晚上都在想我的事所以沒功夫睡覺嗎?這還真是男人的榮幸呢。」
「是啊,我一直在想著怎麼樣才能打扁你那高傲的鼻子!」
她可是整晚都在和貼著「清雅是個陰險狡猾的男人」紙條的坐墊決鬥呢。拜此所賜,坐墊比之前更加凄慘了,等事情完了以後得好好洗洗了。
「你倒是睡得不錯啊,表情還是一樣陰險。」
「我可是極受歡迎的男人,當然不能對女人無情。我昨晚夢見你了哦。」
「我一定在你夢裡踩著你狂笑吧!」
到達刑部後,秀麗一邊和他拌嘴,一邊前往刑部尚書室。看到她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沒有一個官吏和護衛敢阻攔她。如果有誰敢擋她去路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