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珀耀黎明 第一章 紅之火種

本章譯者:彩雲國物語吧的arrowheart等——

秀麗站在亡母長眠的小山上,俯視著貴陽。

在去藍州的過程中,夏天不知不覺過去了,母親的冥祭也錯過了。

墳,被靜蘭打掃地乾乾淨淨,還供著徒手摘的花和焚香。

一起來的邵可先行一步回家了,現在秀麗的身旁只有靜蘭和燕青。

秀麗只是朝他倆微微笑了一笑,什麼也沒說。之後她僅是站在這可鳥瞰貴陽的地方,始終站著,一動不動。秀麗既沒有打算跟他們兩個人說話,實際上,有時她甚至真的忘了他們倆的存在。

過了許久,地上影子的長度都改變了,秀麗突然說道:

「吶,你們兩個還記得嗎?兩年前,我們也像今天一樣來這裡掃墓了呢」

彷彿睡著了一般,在樹根處閉著眼的燕青啪嘰一下掙開眼,靜蘭也忽然抬起頭,看向秀麗,可兩人只看見她抱著胳膊的側臉而已。

秀麗的視線沒有看向他們,而是一直注視著貴陽。

那時候的燕青其實是茶州州牧,而秀麗女扮男裝成戶部侍童四處奔波。

雖然十分想參加國試,但女子不被允許參加。即使如此也不放棄,拜絳攸為師每晚讀書學習。為了如此努力的秀麗,邵可和靜蘭捏了飯糰,由燕青送了過去,秀麗也趁機與燕青漫談的那個時候。

僅僅只是兩年前的事,可感覺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那個夏天,女人參加國試被許可了,秀麗成為了官吏。

在母親的墳前,曾下定決心要為了這唯一的一次機會奮鬥到底。

然後另一個人——

曾起誓一定要去到同他一樣的地方,存在於秀麗的目標前方的人。

將秀麗原本不可能實現的道路打開的人。

學習他,受他的教誨,想追隨著他的腳步。在不顧一切往上爬的前方,說過一定等她的人。

——一定。

秀麗閉上眼。

「靜蘭,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吧?絳攸大人真的被御史台給羈押了吧」

「是的,就在小姐您一行回來之前」

「藍將軍之後是李侍郎大人嗎,真是好忙啊!」

聽了燕青的話,秀麗胡亂抓了抓頭髮。

終於明白了!——在去藍州之前,清雅看秀麗時嘲笑的意味。

毫不留情地一個接一個先下手為強。但是,還來得及。

「——現在就去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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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輝在悠舜的執務室,瀏覽著「棄位出走」期間呈上來的案件。心想著要集中精神工作,但是動不動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絳攸的事上去了。下意識地開口說道:

「如果朕再早點兒回來的話——……」

在一旁輔佐的悠舜,溫和地問道:

「如果在的話?憑陛下的力量能救得了絳攸大人嗎?」

劉輝無話可說了。

「吏部……現在的吏部,沒有絳攸的話就維持不下去吧。如果被羈押的話,吏部的機能就……」

連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像是借口,所以這話只有頭卻無尾,不了了之了。

劉輝沒敢看悠舜的眼睛,垂下頭聽見了悠舜小聲的嘆息。

「……所以說,御史台開始行動了哦,陛下」

明明尚書在任,可侍郎的絳攸不在了吏部就會癱瘓。

這不是異常狀況是什麼!因此御史台出動了,通過正式的程序調查,積攢了有價值的證據後,向悠舜申請了羈押許可的。就算劉輝也不能拒絕。

其實是知道的。即使如此從劉輝的口中仍然冒出了不死心的指責。

「但是,明明一直放著不管的……」

「到底是哪邊呢?一直放著不管這種狀態的是吏部?還是御史台呢?」

劉輝啞口無言。直到悠舜就任尚書令之前,吏部什麼也沒變。

悠舜用溫和而嚴厲的聲音繼續說道。

「陛下,您認為吏部維持現狀就可以了,是嗎?」

劉輝輕咬下唇,腦海中浮現起在藍州,那個叫瑠花的女人所說的話。

『維持現狀就行了,被給予的東西就保持原樣,只是坐在龍椅上,每天堆在桌上的工作也只是習慣性地處理』

就是說——就是說絳攸也是一樣。而且不僅是侍郎,連尚書也一樣。

「……悠舜覺得,現在的狀況再繼續下去不行了,是嗎?」

「是的,正是如此」

「……即使對象是黎深?」

沉默只維持了比一瞬間還短的剎那。

悠舜沒有動搖,僅僅回答了一句。

「臣是尚書令,陛下」

劉輝抬起低垂的頭,悠舜依然溫柔地微笑著。

可是為什麼呢,與平常無異的微笑,為什麼看上去那樣悲傷。

(不可能不悲傷吧)

對象可是黎深啊!劉輝伸手輕撫了他的臉頰。

「……對不起啊,朕……什麼也沒能做。讓你受苦了。」

悠舜好像吃了一驚的樣子,一時間,他的臉上閃現出不知該用何種表情的躊躇。但這只是在劉輝注意到之前的一瞬間,結果悠舜選擇了苦笑。

「一點也不苦啊。陛下……臣大概,沒有陛下您想像的那麼溫柔哦。只懂溫柔的人是不能勝任政事的,當然尚書令也是」

雖然劉輝心裡覺得那是沒有的事,不過他沒開口。

「……絳攸,會怎樣?好像葵長官的決定已經不能被推翻了」

「雖然是被羈押,但並沒有被逮捕。還在調查階段。而且絳攸大人本來就是出了名的有能率直,沒有收賄之類的簡單的罷免材料。並不是問罪,而是審查絳攸大人有沒有作為侍郎的資質,現在應該是朝著這方面在調查吧。接下來全看絳攸大人自身和秀麗大人了。」

聽到秀麗的名字,劉輝抬起了頭。

「這是御史台負責的調查,且有別稱官吏殺手的陸清雅大人在,確實想要推翻決議是非常困難的,不過御史台里有秀麗大人在」

劉輝閉上眼。

也沒有培養臣子——在藍州劉輝曾被縹瑠花如此說道。確實如此。不論何時劉輝都光依賴著某個已經成熟的官吏。

但是只有一個人,為了劉輝而成為官吏的唯一的一人。

這兩年間,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說稍有成果的話,也許就是將秀麗培養成官吏這件事。然而諷刺的是,這也成為秀麗不斷拒絕劉輝的緣由。

……作為官吏的秀麗,遠超乎劉輝預想地有能力,且方便驅使。

劉輝愈差遣秀麗,作為官吏的秀麗愈變成不可或缺的臂膀。

即便如此,劉輝的答案也只有一個,第一次他覺得這個答案真的很無情。

「是呢……只有秀麗呢」

悠舜凝視著劉輝,溫柔的眼瞳里搖曳著打趣的意味。

「陛下,要不要去探望一下絳攸大人呢?」

「朕去。——把積攢的工作處理完就去」

悠舜微笑著,點了點頭。忽然看向窗外。

如同潑了墨一般,白雲中混雜著黑色的條紋。

「……看樣子暴風雨就要來了呢」

悠舜眯起了眼。

從悠舜的執務室出來,劉輝聽到了「哎呀」一聲意味深長的笑聲。

抬起頭看到,凌晏樹從對面走來看著劉輝笑容滿面。

「陛下真的是,非常中意宰相大人呢。關係那麼好,真是令人欣慰啊」

「凌黃門侍郎……」

那種柔和的聲音里、微笑里,什麼深含的意味也沒有——看起來如此。

劉輝想起前幾日去藍州的情形,不禁緊緊握住了拳頭。還……為時未晚。

「前段日子……朕太輕率了」

「確實如此,但是宰相大人同意了不是嗎?」

「雖然如此,可……」

「那麼,就是宰相大人的責任」

「不對,是朕任性——」

「陛下」

晏樹輕嘆一聲,彷彿教導無知的小孩兒一般透出苦笑。

「陛下您對鄭悠舜了解多少呢?在步入仕途之前,他在哪兒,又做了些什麼,您一定不了解吧。因為這都被抹消掉了」

「誒……?」

「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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