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3 鄰家百合白 有你能使鬼推磨

黎深第一次跟百合相見,還是在相當年幼的時候。與其說是相見,倒不如說是從出乎意料的途徑得知了百合存在的黎深主動去見她更恰當。

那時候,在被定為禁域的樹林深處,位於小瀑布附近的一棵桃李樹下,百合正在花瓣如白雪飄落的地方,獨自一人彈著琵琶。

「……你就是百合嗎?」

百合抬起臉來時的表情,黎深至今也記得很清楚。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的臉能繃緊到這個程度,在看見的時候沒有驚叫出來反而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的確是一張會令人不由自主地問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這類問題的臉。

沒有等待百合的答案,黎深就大聲叫了出來。

「你聽好了!我絕對不承認你是哥哥的未婚妻!」

百合的沉默只是一瞬間的事。她馬上就聳了聳纖細的肩膀,一臉不悅地嘆了口氣。

「……這不是我決定的事。而且我想你應該很少有機會見到『百合』的。」

說完,百合便無視了黎深的存在,馬上就回到府邸里去了。

——自那以後沒過多久,黎深就明白了百合的話中含義。

大姑母•紅玉環。把一位「少年」介紹給黎深認識。

「以後他就會守候在你左右,名字是讓葉。你就把他當作自己的輔佐,善加運用吧。」

黎深感到很驚訝。雖然換成了男裝,氣氛也完全不一樣,但是從看到黎深時露出的那張嚼碎了黃連般的臉看來,她毫無疑問就是桃李樹下遇到的那位「少女」。

「讓葉?應該是百合才對吧?」

大姑母發出了鈴鐺般的清脆笑聲。過去在國王的後宮極盡榮華的她的美貌.至今也風韻猶存。

「真是個壞孩子呢,黎深。還真虧你找到了這孩子。不過,百合是邵可的人。侍奉你的是名為讓葉的少年。你不必擔心,馬上就會習慣的。為了將來考慮,百合必須學會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現在還是作為少年比較適合。」

這個孩子是為紅家養育的孩子,你要好好愛惜——大姑母笑著說道。

由玉環親手訓練出來的百合,那種變化的確非常徹底。先不說不經意間的舉措和表情,就連聲音都能完美地區分使用。在一族之中,都沒有人能察覺到「讓葉」和「百合」這對兄妹其實是同一人物這個事實。即使在跟黎深兩人獨處的時候,她也沒有再變成那時候的少女——「百合」。

從跟「讓葉」相見的那一天開始,黎深就真的沒有再見過「百合」了。

……從我出生的時候開始,就有兩個名字。

我能回想起來的最久遠的記憶,就是玉環夫人說過的話。

「我給你兩個名字吧。

作為男孩子的名字,是讓葉。

作為女孩子的名字,是百合。

女孩子的百合總有一天要許配給長子•邵可,而在那之前,你就作為男孩子的讓葉侍奉次子•黎深吧。」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成了百合,同時也成了讓葉。

「你是紅家的人。必須只為紅家而生,也只為紅家而死。」

那就是玉環夫人的口頭禪了。

在玉環夫人猝死之後,我也沒有改變,也無法改變。我沒有其它的容身之所,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剩下給我的也只有玉環夫人的琵琶音色,還有她的這句話而已。

所以我就這樣留在了紅家。就這樣作為黎深的從人「讓葉」,在本家度過了漫長的歲月。把年幼的玖琅拉扯大的,也基本上可以說是我了。

……從我看來,紅黎深這個男人非常容易看透。

從出生以來到現在,他喜歡的東西就只有唯一一個。

他的世界完全是圍繞著唯一的兄長而轉動的。

我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在旁邊觀察著紅黎深,恐怕沒有比他更容易彩頭的男人了。他想的事情也可以輕易推測到,所有的行動也是那麼的可笑。

(真是個笨蛋啊。)

看著黎深的話。心裡就不由自主地這麼想。而且也很想苦笑地說一句「真是個幸福的傢伙」。

但是不可思議的是,其它人卻基本上會說「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是因為這樣,在邵可大人不在家的期間,名為善後的麻煩任務都基本上會落在我的頭上。

在他們的父親•紅家宗主去世的時候也一樣。

家人們一個個都臉色煞白地拉著玖琅哀求道:

「玖琅大人!請您不要去好嗎!?」

「吵死了。快讓開!黎哥哥就由我來面對面跟他談!否則的話事態就無法收拾!」

家人們都快要哭出來了。玖琅如果去見黎深的話,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事態肯定會越來越惡化的。可是在前宗主已經去世、紅邵可也被玖琅趕出家門的現在,能勸服玖琅的人就——

「好了,玖琅,冷靜點,在這裡停步吧。」

看到擋在迴廊前面的年輕人。家人們都馬上安心得快要癱倒在地了。在這兩年里雖然一直奔走於紅州各地指揮著紅家的所有事業而不在家——但是現在終於回來了啊!那可是玖琅願聽話、也能對黎深有什麼說什麼的少數人之一。

玖琅不禁皺起了眉頭。

「讓葉!你這段時間到哪裡——」

「給我站住,真是的,你們這三兄弟到底要給人添多少麻煩才甘心啊。」

玖琅滿臉不情願地停住了腳步。獃子長兄很少會回家,次兄則我行我素。可以說,在身邊養育著玖琅的人就是讓葉,所以玖琅在讓葉面前總是佔下風。

「你也太勉強了,玖琅。你以為不快點把黎深推上宗主之位,他就會消失影蹤嗎?」

身在遠方的讓葉,在得知玖琅趁黎深去朝賀而不在紅州的期間把邵可趕出家門,在一族會議上把黎深推上紅家宗主位置的時候,也同樣不由得仰天發出「弄砸了~」的嘆息之言。黎深絕對不可能不生氣,可是讓葉也同樣明白玖琅的心情,所以也沒有生他的氣。

讓葉輕輕戳了戳玖琅的額頭。

「來,打起精神吧,玖琅。我會想辦法處理的。在這種亂七八糟的狀態下扔下你和黎深全家一起溜到了別處的邵可大人,我也已經把他叫回來了。」

「讓葉!怎麼做這種多餘的——」

「我不聽你說,你快點去想辦法收拾眼前事態吧。黎深胡亂蓋上的紅家宗主印鑒.是我很久以前就偷換下來的偽造品。黎深下達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命令,都可以全部當作廢紙處理掉。真正麻煩的問題,我會先抽出來進行處理,不過光我一個的話也是很有限的,剩下的就交給你啦,玖琅。」

放鬆了緊張狀態的玖琅,終於恢複了讓葉熟悉的十幾歲少年的表情,點了點頭。

讓葉一邊前往黎深所在的離屋,一邊把手掂在下巴上。

(說起來,上次跟黎深見面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讓葉長年以來都作為「黎深商量窗口」,整天到晚都連續不斷地聽著訴苦者的哭訴。不過在邵可歸家之後,讓葉就乾脆擺出「要商量請邵可大人」的招牌把責任全部轉嫁過去……不對,是轉送過去了。所以讓葉現在還沒有跟邵可以及他的夫人和女兒見過面。這麼說來,也就是有兩年沒有跟黎深見過面了。在這期間,讓葉收到了黎深的「頭髮長了,你到底在哪裡幹些什麼」這麼一封莫名其妙的書信,於是就把「為了協助玖琅的工作在紅州各地轉圈,因為你什麼都不做」這種帶有挖苦意味的話寫在回信上了。

(現在想起來,黎深寫信還真是非常少見的事呢。)

他肯定是閑得不得了。

在走進房間的瞬間。讓葉頓時感到一陣寒意。那劈里啪啦的濺著火花的怒氣也傳遞了過來。很糟糕,黎深已經氣怒到難以平息的地步,肯定是不可能輕易撲滅的。

隔了兩年不見的黎深就像烈火一樣憤怒。他看見讓葉,馬上哼了哼鼻子。

「……終於來了嗎,讓葉。快馬上把真正的宗主印拿出來。」

就連讓葉也不禁屏住了氣息。看來的確是相當火大了。

「快拿出來。我看該不會是連你也想要把我推上紅家宗主之位吧。就趁這個機會,我要把紅家整個連根拔起。要是礙事的話我就連你也殺掉,不,你應該反過來幫我的忙!」

「你在說什麼蠢話啊!」

讓葉撥了撥前發,跟黎深正面相對。沒必要跟他耍小手段。

「我不會給你的。因為你不是紅家宗主嘛。我不能把印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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