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紅梅夜來香 終章

劉輝收到了秀麗送來的書函,就按照上面所寫的時間來

到了邵可府邸。

「歡迎哦。」

秀麗笑著迎接了來訪自己家的劉輝。跟劉輝一起來的揪

瑛和絳攸則若無其事地跟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謝謝你等我。」

對劉輝來說,他並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指自己一直等待

「到櫻花盛開的時候」,還是指在茶州的那件事。大概兩方面

都有吧。

—到櫻花盛開的時候。

反過來說的話,就是只要開花,就一定會跟他聯絡,意思

是讓他等到那個時候。

茶州的事、處分的事—在這一年來圍繞著秀麗發生了

數不勝數的事,在這段來之不易的平靜時光中,她到底一個

人在想些什麼呢?劉輝並不知道。

劉輝所知道的,就只有自己的心意,和自己所做的事。

「……聽說櫻花開了呢。」

「嗯,雖然只是三朵而已啦。」

說完,他們就向著盛開著三朵櫻花的小櫻樹走去。

看到這一幕,興高采烈地跟著胡蝶一起來的歌梨和萬里

的眼神,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兩人一邊注視著默默向前走著的兩人,一邊拿起了畫筆。

劉輝和秀麗卻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劉輝以混人了嘆息的聲音說道:

「……孤不能道歉。」

「嗯,也沒有道歉的必要。」

「孤不能道歉,如果有必要的話,孤也許還會做許多次同

樣的事。」

「我明白,那就是國王的工作嘛。」

聽了優等生官吏的回答後,劉輝輕輕閉上了眼睛。

「—那麼,現在開始我就是紫劉輝了。」

他抬起頭來注視著秀麗。然後,把一直留在心裡的台詞微

笑著說了出來。

「……我跟陛下很熟。有什麼事,我幫你轉達好了。」

秀麗不禁瞪大了眼睛。這句台詞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

外。

—在兩年前的櫻樹下。

在初次見面時說的那句話。

沒想到他會在這裡說了出來。

不知不覺,秀麗的臉已經鬆弛了下來。

她嗖地轉身面對著劉輝,用手叉在腰上。

「真的可以?你不會後悔吧?我真的要說了哦?」

「唔,我已經說了要你儘管說,你就不必客氣了,我會完整

轉告給他的。」

「要是轉告給他聽的話,可能連你的腦袋也會被割下來

哦?」

「現在的國王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所以完全不必擔心。」

面對擺出一副理直氣壯模樣的劉輝,秀麗也露出了認真

的表情,清了一下嗓子。

「那好吧,你就給我轉達這句話。

秀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聲地叫了出來。

「『混蛋!什麼處分?開什麼玩笑!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秀麗一邊在心裡想著現在狸貓君可能會打噴嚏,一邊笑

了起來。他實在教了自己很不錯的一句話,裡面凝縮了各種

各樣的東西,好像只要這樣一叫就能全部拋開一樣。

「這就行了,這樣的話就算是全部一筆勾銷吧。你就這麼

告訴國王。

劉輝眨了眨眼睛……他原本還以為她會說出怒濤般的一

大堆話來呢。

「這樣就算了嗎?

「當然了,接下來就只剩下我去努力了,無論多少次我都

會那樣做。

不管多少次,都會這樣子跨越障礙前進,所以……

你根本沒必要在意什麼—秀麗的開朗笑容告訴了劉輝

這一點。」比起那個,我按照約定特意做的茶州料理要冷了哦,沒

關係嗎?」

劉輝馬上慌了。

「不,忘記了,馬上就吃!……有放辣的蘿蔔么?」

「沒有啊。

「二胡呢?

「我可以給你拉喜歡的曲子。

「結婚呢?」

「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吧。

劉輝不禁在心底咂了一下嘴。

在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胡蝶馬上大笑起來。

「秀麗她果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呀。」

歌梨和萬里正一心不亂地揮動著畫筆,在畫紙上描畫出

優美的畫面。

「說起來,母親大人……」

「什麼?」

「上次說過的雅號……我一直覺得用『碧歌梨』好呢,可以

嗎?」

聽了他這句話,歌梨和她的丈夫歐陽純不禁瞪大了眼

睛—歌梨把捂住扭曲得變了形的臉,捏扯起萬里的臉蛋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定是你的血統害的,你這木

頭人!

歌梨狠狠地盯了丈夫歐陽純一眼,然後又好像掩飾羞澀

似的繼續挪動畫筆。

歐陽純想把歌梨這副模樣畫下來,剛拿起畫筆的時候,手

就被歌梨「啪」地拍了一下。

「你不是跟我說好了以後不隨便畫我的畫嗎!?你就只管

向我和萬里唱歌好了!

歐陽純雖然很有唱歌的天分,但畫畫的確是很差勁。可是

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歌梨那麼反對他畫畫,難得她露出這麼

好看的表情啊。

「為什麼不行呢……」

「那個,因為如果父親大人畫的話,母親大人的『真面目』

就會直接反映在紙上啊。她平時引以為豪的一面就會因此而

露餡的,所以母親大人才不喜歡。」

「萬里!你別說那些多餘的話!

「唔—那個我想早就已經露餡了吧……」

歐陽純這麼一說,歌梨就一把拿起手邊的紙鎮砸在丈夫

的身上。

—由這兩位稀世畫師描繪出的這幅畫後來終於得見天

日,不過這是後話了。

「明白了。—辛苦你了,退下吧。」

正當他向部下這麼說的時候,有人突然走了進來。

「皇毅,我進來了。」

聽到一個興奮的聲音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男人從待裁決

的書函上抬起臉來。年紀大約三十六七歲,如冬天般冷酷的

雙眸,暗淡得宛如灰色一般。

「晏樹……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吧,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不

要突然闖進來』你才得記住?」

「雖然跟你相識已久,但你對官位比你高的我這麼說話可

不行啊。哎呀,原來已經有客人來了么。」

被稱呼作晏樹的男人,散發出一種跟同齡的皇毅相反的、

僅僅是存在於那裡就會連周圍氣氛也變得輕鬆起來的氣息。

在那雙不斷變換色彩的眼眸里,無論何時都洋溢著皇毅所不

具備的幽默感。他那不緊不慢的語調、動作和態度,包含著跟

他的官位不相稱的輕鬆感,然而卻完全不會讓人有輕桃的感

覺。那是因為,他的言行舉止都充分表現了他有著豐富的知

識和高度的教養。

在此之前一直跟皇毅面對面進行著工作報告的男人,向

著晏樹哩地行了個禮,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那麼,你有什麼事?」

「上司說你幹得好。本來以為她身為冗官就干不出什麼

來,於是放鬆了警惕,沒想到這次也搞得這麼驚險,所以搞得

很不開心。不過我說你啊,那副面無表情的臉孔,就不能改一

改嗎?我本來還打算來散散心,現在卻被你弄得更鬱悶了。」

即使是面對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的童年好友,皇毅的眉毛

也沒有挪動分毫。

「完全是無關重要的事,你找別人好了,我只不過是在工

作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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