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銀沙漏急 沒有影子的夢甘甜而無奈

平緩地,平緩地,身體舒服的搖動著。

能夠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已經儘力讓身體不會搖蕩,而這一點也讓人非常的舒服。

除此之外,對方還用溫柔的動作對待自己,讓自己睡在了什麼地方,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頭髮和面頰。感覺上就好像變成了小貓,受到愛撫一樣。

然後,彷彿是為了不驚醒她一樣,感覺上被輕輕的——同時是緊緊地抱住了。

秀麗輕輕睜開了眼睛。

——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

「奇怪……這裡是……我的房間?」

茫然地讓眼睛習慣了一陣黑暗後,在頭腦思考出頭緒之前,嘴巴中先泄露了這樣的詞語。這一來,秀麗才終於注意到自己是橫躺在自己的卧床上面。

「……???」

她茫然地摸索著微妙的模糊記憶——在斷斷續續的畫面連接到一起的瞬間,她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

「咦?為什麼我睡在這種地方——難道說剛才全都是做夢——唔,嘔。」

被好像眼珠都要翻轉過來一樣的嚴重目眩所襲擊,她搖搖晃晃地用手撐住了床面。

……吐出的呼吸都滿是酒臭氣,讓她說不出的噁心。

她用手摸索著旁邊的小桌,找到水杯後一口氣灌了下去。

「……不是……夢啊。……我、我贏了……呢。」

管尚書確實說過,只要她能把最後的那個幾乎要嗆死人的酒全部喝光,他就認輸。自己應該是已全部的體力和精神力為代價而——喝光了才對。

那之後好像有什麼人把她送回了紹可府。

如果能夠得到管尚書的承諾,至少也算是上了一個台階。

……多半應該,沒事。

秀麗因為安心而長長地、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不過那個充斥在裡面的酒臭味讓她的心情立刻低落了下來。

不知道該說是無奈還是臉紅的感受讓她沮喪的耷拉下了肩膀。

「……我這算什麼嘛,眼看就要十八歲的女孩,這個樣子實在……」

突然將視線轉向了庭院——秀麗開始搖搖晃晃地從卧床上爬了下來。

一方面是為了醒醒酒,一方面是因為她曾經決定,一旦完成了工部攻略這個第一目標,就要去看一下某樣東西。

雖然是裹了好幾層衣服才來到庭院的,不過也許是殘餘的酒精的作用吧,她並沒有感覺有多冷,那種扑打在面頰上的刺骨寒氣反而讓她覺得很舒服。

她步履蹣跚地搖晃著靠近了目標,抬起頭仔細打量著眼前的樹木。

「……啊啊,真的……長大了呢。」

是劉輝送給她的,櫻樹。

距離絳攸向她詢問是否打算成為官吏,已經過了一年半的時間。

(明年也許會結下一兩個花蕾吧。)

難怪父親在書信中如此表示,不知不覺它已經長得如此大了。

秀麗用手環繞著還稱不上粗壯的樹榦,將額頭貼在了上面。

在那個酷熱的夏天,秀麗的夢想還僅僅是幻想。即使知道這一點也還是無法放棄,不惜打扮成侍童的模樣也要進入朝廷,就算明知道是過了夏天就要煙消雲散的夢境,也衷心禱告自己能夠實現一次。

可是在夏天結束的時候,夢想和這棵櫻樹一起落入了秀麗的掌心。

櫻樹是一種誓言,代表著她不會讓夢想之花再度凋落的誓言。

自從在櫻樹下發誓要步上官吏之道後,她就決心直到能做出成績為止,都不再和對方見面。

「……我也算是做出了一點成績呢。算是長大了一點,對吧?……」

風就好像回應她一樣吹過,讓樹梢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嚓,好像是踏著積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因為已經多少有了預感,所以回頭後秀麗並沒有感到驚訝。

比例勻稱的修長身體。也許是因為面頰有些凹陷的關係吧,雖然五官的端正沒有什麼兩樣,不過臉孔整體給人的感覺卻成熟了不少。不過這一點在另一個地方已經見過了。長長的頭髮隨風飄蕩,雖然勉強可以看到靜靜的抿著的嘴角,但是因為背對著月亮的關係,無法連他的表情地都看得一清二楚。

秀麗面對這只是維持著沉默站立在那裡的他出了燦爛的微笑。

要對他說出的台詞,已經在腦海中思考過上百萬遍。

「——我回來了,劉輝。」

**************************

「……他的孤獨,就好像是纏繞在王座上的影子一樣的東西。只要劉輝還位於王位上,就無法逃避那個東西。」

自從一人把秀麗送回來後,就一直在煩惱著是等待她醒來呢,還是就這樣離去的青年,最後還是沒能離開她的身旁。

紹可明知道他偷偷地把秀麗送了回來,不過還是貫徹了假裝不知情的態度。而且還制止了恨不能立刻去把對方趕走的黎深。

如果連做夢的時間都不留給他的話,他的心遲早會消失吧。

紹可為弟弟倒下了至少超過十杯的茶水。

「所謂的王就應該是如此吧?」

黎深鼓著面頰鬧彆扭一樣地說道。

「是啊。可是他和他的兄長們不一樣,完全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教育哦。然後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他在絕妙的時期遇到了秀麗。」

如果沒有遇到的話也就不會知道。說不定就可以索性看開,身為帝王就是這樣的事情。

「……黎深,無論是絳攸還是藍將軍,都是優秀至極的臣下。但是,在他們兩個人必須在紅藍兩家和劉輝陛下之間做出選擇的話,你認為他們會選擇哪一邊呢?」

「那當然是家族了。」

「嗯,事實上這個新年他們也沒有任何遲疑的暫時的離開了臣子的位置,為了紅藍兩家的工作而奔走。他們完全沒想過這樣會讓王上變成一個人孤單單地工作吧?因為紅藍兩家比起王上來更要優先,這種家族的氣質已經無意識的滲透在了他們體內。……如果是在陛下還是皇子的階段就相遇的話,也許又會有所不同,但是……他們和劉輝陛下的相遇還不到兩年的時間……」

如果要讓絳攸和楸瑛在今後對於王上的自身奉獻上勝過於黎深以及藍家兄弟們的忠誠,一定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所以追根究底的話,對於那兩個人——不,是對於今後相遇的任何人來說,劉輝陛下也自始至終只是『王上".沒有任何人需要名為』劉輝"的男子。在清苑太子和先王陛下都已經不在的現在,已經這一輩子都不會出現直呼他名字的人了吧。」

紹可閉上了眼睛。……在來到府庫是他喃喃自語時的話語,好像冰冷的露水一樣落入了紹可的心中。

……他絕對不會說,自己寂寞。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不允許他這麼說。

「劉輝陛下本身也很清楚這一點。他也知道自己作為君王已經多麼幸運,已經擁有多麼出色的部下。他知道絳攸和藍將軍的存在有多麼可靠,也很高興他們想自己獻上的忠誠,也明白他們也許會成為貫穿自己一生都無可替代的重要棟樑。寂寞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奢侈。這個他也很清楚。所以就算他注意到了,不管多麼親密,在他們和自己之間也隔著一層肉眼無法看到的薄膜,他也什麼都沒說。因為他知道就和無法擺脫影子一樣,這是在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的事情。……可是呢。」

紹可維持著閉著眼睛的狀態,深深嘆了口氣。

「……他看到了原本不應該看到的夢境。沒有影子的自己的夢境。」

黎深好像有些焦躁一樣,讓扇子發出了啪的一聲。

「你是說那就是秀麗嗎?」

真的是除了那個時候以外,就不可能再次看到的夢境。因為王上裝出了昏君的樣子,所以相信這一點的秀麗才會接受霄太師的拜託。正是因為當時的秀麗對於王上很有意見,所以她才沒有任何顧慮。如果要讓秀麗對於現在的劉輝作出同樣的事情的話,就算是秀麗估計也很難辦到了。因為那是秀麗並不認同王上的前提下才做得出的事情。正是因為兩個人在那種時候,那種條件下相遇,所以才能做得出的,沒有影子的夢——

「……秀麗啊,對於劉輝陛下來說,多半是在沒有使用命令,而是進行請求後就呼喚了他的名字的唯一一人。而且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都只有她一人。正因為如此,只有在面對秀麗的時候,劉輝陛下會展現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