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了三月中旬的都城,開始逐漸變得暖和起來。
在外廊上悠哉悠哉地一邊曬太陽一邊翻著書卷的晴明,察覺到出現在背後的神氣,不由得停下了翻書的手。
他沒有回頭,直接問道:
白虎嗎怎麼了?
在沒有任何東西的空間,出現了一個有著魁梧身材的神將。那正是十二神將的金將白虎。跟太陰一樣,是操縱風的神將。
太陰那邊送來風報。
嗯。
據說他們已經到了出雲國的山代鄉,很快就要跟妖怪交手。聽說原因似乎就是這些妖怪在作怪,成親和昌浩今天就要開始行動了。
一到那裡就開始行動嗎?還真是一個麻煩多多的鄉啊。
晴明啪的一聲合上書卷,深有感觸似的點了點頭。白虎的報告繼續說道:
還有,據說昌浩失去了陰陽眼。
晴明的肩膀猛著抽搐了一下。
雖然他一直裝出很堅強的樣子,但是在成親到了之後就開始放鬆了下來。體力也幾乎完全恢複了,接下來就要看本人的意志了。
晴明吩咐作完報告的白虎暫時先留在自己身邊,然後仔細考慮了起來。
若菜所說的,就是陰陽眼的才能嗎?原來如此,那對昌浩來說的確是難以替代的重要東西。
但是,就算他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也還是會選擇同樣的道路吧。他的孫子從來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的道路。
白虎。
晴明擁有比普通人使用的信函更迅速地傳遞給自己話語的手段。他轉身向著守侯在身邊的神將說道:
向太陰送一陣風。看來必須派使者前往聖域才行——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成親和昌浩來到了昭吉他們的家。
經過一晚的休息,再加上成親為了讓他安心而留下咒符,兄弟倆看來睡得很好。兩人都飽滿地出來迎接成親他們。
啊,叔叔!
一看見成親,彌助就高興地叫了出來。聽他這樣一叫,昌浩就莫名其妙地在心裡發表了感慨:是嗎,是叔叔啊
成親本來就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所以也沒怎麼在意,知識笑著摸了摸彌助的腦袋。他一直都十分喜歡小孩子。
接著走出來的昭吉啊到張開了嘴巴,然後馬上低頭向兩個行了一禮。尤其是昌浩在危機中救了自己一命,他的態度就顯得更為恭敬了。
他們的父親聽說是到田裡幹活去了。本來還打算跟他打一聲招呼,然後再了解一些具體事情,這樣的話也只有推遲了。
打擾他幹活也不太好吧。
成親在短時間內做出了決定,回頭看向昌浩。
我先去見鄉的長老。你就在這裡陪陪他們倆吧。
然後,他扔下一句十二神將我就借走一個咯,就帶著玄武離開了。大概是認為玄武是最容易使喚的一個吧,而且在同行的過程中,他也是最容易相處的一個。
腦海中浮現出應該隱形陪伴在身邊的六合和太陰的面容,昌浩思考了起來。勾陣和騰蛇都在野代大人的家裡待機。
你去過野代大人的家吧?聽說面積很寬闊,裡面是怎麼樣的?
對昭吉他們來說,野代重賴簡直是住在不同世界的人。在高高的圍牆裡面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呢?他們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那裡有屋頂鋪蓋著茅草的主屋,附屬屋之類的建築物啦,還有馬廄呢,好像還有一個類似縫衣所的地方,鄉里的女性也在那裡工作啊。
昌浩這麼一回答,昭吉的臉上馬上就蒙上了一陣陰影。在垂下視線也垂下了肩膀的昭吉身旁,弟弟彌助也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看到兩人的神情突然變了樣,昌浩逼近慌了手腳,自己難道說錯了什麼嗎?
那個,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呢?
昭吉反射性到抬起了臉,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只是,因為媽媽經常到那裡幹活
他越說越小聲了。看著露出受傷眼神的昭吉,昌浩就想起昨天他差點被妖怪拖入水底的時候,也好幾次用嘶啞的呻吟叫喚著母親。
他們居住的是一個單間小房,從掛在門口的席子縫隙間就可以窺見房內的樣子。裡面當然沒有出去田裡幹活的父親,也沒有看樣子像是母親的人。
你們的母親呢?
被他這麼一問,兄弟倆都換上了一副枯澀的表情。發現抓住哥哥衣袖的彌助身上的衣服裂開了一道大口子,昌浩伸出手來,指著衣服說道:
這裡弄破了啊。
他彎下腰來摸了摸彌助的衣擺,經過多次水洗的衣服纖維都變得硬邦邦的。仔細一看,整件衣服都布滿了各種破口,不過全都被很仔細地縫好了。
媽媽說她會幫我縫好的
彌助沉默不語,昭吉開口說道:
媽媽住在鄉的郊外可是,她已經忘記了我們
啊
昌浩不禁瞪大了眼睛,昭吉我著他的手,走了起來。
哥哥,昨天你救了我啊。哥哥你是從都城來的吧?大人說過,都城裡面有一些很了不起的、什麼都能做的官員哦。那就是像哥哥你這樣的人嗎?
面對一來年認真地抬頭看著昭吉的昭吉,昌浩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說道:
也許是吧。
兩人一聽,臉上馬上露出了高興的神色。
那麼,可以治好母親嗎?
佳代、太一、還有小鈴姐姐都能治好嗎?
被兄弟倆握住了雙手,昌浩就好像被拖著似的帶完往什麼地方去。
因為兩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期待,昌浩根本說不出不知道這句話。
恐怕兄弟倆說的是那些記憶回到過去的人吧。還是說,是那些變了活人偶一樣的人呢?
三人來到了鄉的郊外,在一間小屋前停下了腳步。那是一間屋頂鋪著茅草的小屋,沒過多久,一位身材苗條的女性從裡面走了出來。
兄弟倆慌忙地拉著昌浩躲進了樹叢中,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舉動。只見那位女性拿著水桶,向著森林裡面走去。
那裡有泉水。
聽了昭吉的話,昌浩才明白過來。過了一會兒,那位女性用雙手抱著水桶回來了。看著她就這樣走進小屋裡的背影,彌助小聲地嘀咕道:
那就是我們的媽媽。可是,她已經不記得我們了
一定是祠堂的妖怪把媽媽變成這樣的。
聽見很不甘心似的顫抖著肩膀的昭吉這麼一說,昌浩就反問道:
祠堂的妖怪?
兩人都用力地點了點頭。
在鄉的郊外有一個石砌的祠堂。人們一直認為絕對不可以靠近的那個祠堂,在前幾天突然崩塌了。
長老說過,在很久以前有一個白色的天神把惡作劇的妖怪封印在那裡了。所以我們絕對不可以靠近。
母親和佳代倒在了壞掉的祠堂前,兩人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不正常的。
而且,從那時候開始,犯了失憶症的人,和失去心智變得不會走動的人也開始陸續出現
走在回去村落的路上,昭吉慢慢地說道:
爸爸也乘警到過別的鄉去拜託那裡的大人來幫忙,可是又找不到那個人。人們都說他不知到哪兒去了。
是一個叫智鋪宗主的人。
聽了兩兄弟的話,昌浩一時間無話可說。說起智鋪宗主,那不就是前段時間被自己打敗的那個對手嗎?
對昌浩他們來說,智鋪宗主雖然是個十惡不赦之徒,但是他作為一個引發奇蹟的絕對性存在,在這個地方卻得到了眾多人的信奉和追隨。宗族的所作所為知道現在也是不可饒恕的事,即使知道有人把他視為精神支柱,自己最終也還是套跟他作出了斷吧。可是,奪走了他們希望的人,卻毫無疑問是自己。
(聽了這些話,還真是心境複雜呢。)
昌浩默默地點了點頭,對太陰的話表示同意,然後輕輕吐了一口氣。
究竟我們有沒有辦法救得了他們的母親和鄉民呢?就算有成親在,那樣的心病畢竟是屬於專業外,像狐狸或者犬神附身之類的只要去除根本原因就行了,但是這種情況卻不一樣。
如果消滅那之妖怪的話,就應該會恢複過來吧?
面對滿臉希望地注視著昌浩的昭吉,昌浩困惑到回以苦笑:
嗯,我儘力去干吧。
他無法作出斷言。即使打敗妖怪,也不保證一定就能恢複原狀。
但是,被重要的人忘記的滋味,昌浩卻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於是他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