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章

在廣闊的白樹台學園裡有五個小賣部,其中兩個大到已經是可以稱作購物中心的規模了。食堂也是,從很照顧你錢包的地方到豪華的自助餐廳應有盡有。體育設施也很充實,圖書館也不僅有各式書籍,連CD和DVD種類都十分豐富。一步不出校園也能過上充足的生活。

自從我住進學園裡的宿舍以來,已經過了7個月。出學校的機會也就只有因為學生會的工作去辦事處啊、印刷廠啊、贊助商事務所啊之類的地方而已。周圍是什麼樣的地方,車站前有些什麼商店之類的,我完全不知道。

作為集合地點而定好的那個土耳其風咖啡店也是,位於站前廣場的一等地,應該也路過過很多次才對,但是我卻完全沒有印象。推開沉重的門,略微昏暗的店裡飄出的咖啡香包圍了我的全身。吊燈是類似彩色琉璃一樣的給人溫暖感覺的樣式,牆邊的裝飾架上擺滿了色彩豐富的陶器,四周各處還掛著色彩鮮艷的掛畫(譯者:不是二次元啊)。

「日影,這邊喲。」

坐在右邊深處的位子上的全店唯一的客人招著手。前代學生會宣傳,伊吹真央學姐。紫色的高領毛衣和大號的耳環讓她顯得比平常更加成熟,感覺她現在就可以作為女播音員錄用了。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我點了點頭,坐在真央學姐對面的椅子上。她的外表和店裡的氛圍太相符,穿著制服來的我感覺好羞恥。

「沒關係唷,我也是剛剛才到的,都還沒有點單呢。」

真央學姐說著跟走過來的店長點了兩份咖啡。

「不好意思讓你特地過來……不是很忙嗎?」

「只是去參加預備學校而已啦,一直在玩哦,不用在意。」

「但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只要用郵件聯繫就好了。」

「啊啦,好不容易和日影兩個人聊天的機會,而且還是請教狐徹的弱點這麼有趣的話題,當然想當面好好談啊。」

我露出苦笑。

「結果,還是發展成跟我看到的未來一樣的局面了呢。」

真央學姐盯著我的臉。

「是——的呢。」

暑假中來到學生會室的時候,學姐說了各種隨便的占卜後,最後做了一次真正的預言。

沒想到,那成為了我對天王寺狐徹發出的第一個敵對宣言。

「有生氣嗎?從我口中說出日影的心情那事。」

「沒有生氣啊,應該說反而有點感謝呢。」

我回想起當時心裡湧上的熱量說道。

「因為我下定決心了。要是真央學姐沒有幫我說出來的話,可能就趕不上這個選舉了。」

「誰知道呢。」真央學姐微微笑著。「可能有些太早了哦,慢慢培養你心中的鬥志之後再挑明結果可能會更好呢。」

「真央學姐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開玩笑似的說道,然而真央學姐的笑容沒有變化。

「那是當然喲,因為我不知道我所看見的未來是好還是壞呢。對於將成為事實的東西,應當怎麼去看待接受那個事實,就是我的管轄外了哦。」

我認真地盯著真央學姐的眼睛。

「知道會贏還是會輸,不過那對我來說是好是壞卻不清楚……的意思是吧?」

「不錯。人生那麼長,對日影來說什麼事幸福,做出決定的最後只能是日影自己哦。」

隨意的肯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真的知道會贏還是會輸嗎?」

「知道哦。想聽嗎?」

我屏住呼吸思考著。

還是算了,要是知道了未來就沒什麼意思了——感覺這應該是這裡的模範解答。

長長舒了口氣後,我回答道。

「我想知道。」

聽完我的話,真央學姐微微睜大了眼睛。

「……變得能幹了呢,日影。這個回答我很意外哦。」

「本來就是來請教很多關於會長的事啊,這裡不聽一下很豈不是很不划算嗎?」

「嗯哼,也是呢。」

正好這時,店長把咖啡送了過來。在較深的小杯子里,咖啡的表面浮滿了泡沫。不像是義大利濃縮咖啡(espresso)那種細小的泡沫薄膜,而是更加粗大的,而且散發著很強烈的甜甜的香味。

「日影有喝過土耳其的咖啡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這時什麼特殊的咖啡嗎。

「土耳其咖啡不用過濾器過濾的唷。杯底留著很多粉末,喝起來的時候小心地喝上面的部分就好哦。」

真央學姐說著很優雅地舉起杯子,放到嘴邊。我也一樣學著。真的好甜,已經放了砂糖——應該說煮的時候就已經放了糖了吧。

等喝完以後再繼續剛才的話題,真央學姐用視線示意道。我於是也集中到這種濃厚的咖啡上,感覺喉嚨都快灼傷了。(校對:因為是高三黨,所以早上必須喝咖啡提神的校對菌已饑渴難耐)

很快我就知道為什麼必須中斷對話一口氣喝完了,真央學姐把杯盤蓋在了喝完了的咖啡杯上。

「日影也來,這樣。」

「欸?」

「咖啡占卜哦,不知道嗎?」

名稱倒是聽過。

「是用土耳其咖啡來做的占卜,喝完以後會留下粉末吧?看那粉末在杯子底部形成什麼形狀來占卜哦。」

「啊啊,所以選了這家店嗎?」

「是的,在白樹台的時候可是常客呢。」

等了三十秒以後,真央學姐說可以打開了。裡面的粉末沉滿了杯底,呈現出了鱗紋。

「嗯……很有趣的形狀呢。」

「是嗎?」

「底面全部毫無偏移的鋪滿了,意味著運勢會跟周圍的人們有關哦,不管是好是壞。」

「是。」

「粉末的污漬沒有到達杯口是吧?這意味著結果會來得很早,兩周以內就會迎來決定性的瞬間哦。形成非常美麗且有規則的圖紋意味著事情會跟你想像的一樣發展。但是,越到杯子的上面形狀也開始崩壞了是吧。後半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態喲,還有——」

差點被這氛圍影響地全都相信了,然而卻只是說了些很理所當然的東西。真央學姐知道學生會選舉是什麼時候當然能斷言兩周以內會出結果,一開始會跟想像的一般發展然後後半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態什麼的,只要是有一定規模的工作基本上都會這樣啊。把高概率會發生的事跟預言一樣說出來可是占卜師的常用手段嘛。

「嘴唇的痕迹很清楚得留著個半圓形呢,這是本月過半的日期很重要的象徵哦。再加上境界線是波浪形,頂點數有八個,綜合起來就是——」

到這裡,真央學姐停下來閉上帶著長長睫毛的眼睛。帶著有些演戲過度的感覺賣著關子,我也忍不住伸直了身子。

「……綜合起來?」

「你穿的內褲數是一條呢。」

「理所當然是一條啦,這還用說嗎!」

差點就要砸桌子了,不行不行。

「理所當然?」

「還用說嗎!幹嘛要穿個兩條三條的啊!」

「啊啦,就沒有零條之類的想法嗎?」

「為什麼會有那種想法啊!」

「人們出生的時候都是沒穿內褲的喲。」

那是當然的啊,穿著內褲出生那是什麼鬼故事。

「不穿而生,然後不穿而死喲。」

「死的時候好歹也穿上啊!話說這是什麼預知啊,跟選舉完全沒關係的說。」

真央學姐突然降低音調。

「……你認為沒關係嗎?」

我掃興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真央學姐的眼睛裡燃燒著冰冷的藍色火焰。

「打個比方吧。假如有一對同年出生的男女。名叫麥克和珍妮弗。麥克有個叔父和比自己大15歲的女性結婚了。同時這個女性有三個孩子,最小的一個之後參加戰爭,受到重傷,失去記憶,戰後也沒法回國,留在當地的村子裡生活著。在那邊結婚,然後生出的孩子出門工作,來到了這邊的母國,住在某個資產家的房子里幹活。那個資產家的獨生女就是珍妮弗哦。那麼,麥克和珍妮弗有血緣關係嗎?」

我不停地眨著眼睛。不知道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

「沒有……沒有關係呢,純粹是陌生人不是么?」

「是的。也就是說跟這個一樣,內褲的事跟選舉也沒有關係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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