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這回的學生會偵探事件簿,我想將它當作一則小插曲來處理。畢竟,本回的主角是個小得能蜷縮在人懷中的小傢伙。

依據角度的不同,它的毛色會呈現灰色或褐色;背上有個明顯的星形大斑紋,即使從遠方也能石得一清二楚。根據調查,與它最相近的品種是長毛垂耳兔。我不清楚它的年齡,但以那胖嘟嘟的體型和超級親人的個性看來,至少應該不是剛出生的小寶寶。我獨自住著一間雙人房,它是我的室友。它還沒有名字,不管別人怎麼稱呼它,我本人堅持它沒有名字。說到底,我和它成天膩在一起,幹嘛故意幫它取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名字,很容易搞混耶。

然而,會長說:「會嗎?我覺得很容易分辨啊。」

「哪有!我常常搞不懂桐香到底是叫兔子還是叫我。」

「我可不一樣,你們兩個我區分得很清楚。」

「你說到底哪裡清楚?」

「你的『日影』是片假名,兔子的『日影』是平假名。」

這樣聽得出來才有鬼啦!

一進入七月,會長便說她星期四和星期五要請假。

「可是快要考試了,你要出遠門嗎?」

「我師父下山啦,我得去道場閉關三天才行。」

師父?道場?

很難待的,會長之後就不再開口。這還是我頭一次看到欲言又止、支吾其詞的會長,一旁的美園學姐聞言,也露出一副「喔~你說那個呀」的表情,害我不好再吐槽、逼問下去。

「總之,郁乃八成又會趁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打什麼歪主意,你們幾個得小心。我在那裡連電話都無法接聽,這對那傢伙來說是個找碴的好機會。」

隔天星期四放學後,我到學生會辦公室一看,寬廣的辦公室中只有美園學姐一人。如果只是這樣倒也沒什麼好稀奇,但會長室的門把上,掛著一條深藍色的東西。走近一瞧,原來是綉著「總務執行部代表」幾個大字的臂章。

她真的不在啊?到底是什麼天大的事情,讓她非得在道場閉關?

「詳情我也不清楚。」

美園學姐說。

「狐徹一直在學習武術,每年一到夏天,她的師父就會下山來住在她家,然後陪她練武。去年師父是暑假時才來,今年好像稍微早一點。」

「會長的……師父嗎?」

「聽說把狐徹治得服服貼貼呢。即使要上課,但只要師父一聲令下,她恐怕也非去不可。」

把她治得服服貼貼?那個天王寺狐徹?

會長的武術老師啊……感覺好像是個可以輕易徒手把大樓劈成兩半的人。

「話說回來,日影學弟,現在……只有我們兩人耶。」

美園學姐忽然喜孜孜地從座位起身,猛地湊過來。

「咦?呃、這、是……是嗎?」

桐香不是在會計室嗎?

「以前實在找不到機會跟你獨處,今天既然狐徹那顆電燈泡不在,我們藉機來談談一些重要的事吧。我想跟你談談我們的幸福未來!」

你現在看起來也很幸福啊——在腦中過得很幸福。

「未來……是多久之後的未來?」

我不自覺問一個非常無關緊要的問題。

「呃……嗯……」

見到美園學姐開始認真思索,早知道我就不問了。

「學姐,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沒有那麼想知道……」

「我們來想想,孫子上幼稚園時要送什麼賀禮吧!」

誰理你啊!你是說幾年後的誰的孫子?

「糟、糟糕,我想得太遠。」

美園學姐害羞地雙手捂面。

「我們先回到現實層面。呃、呃……」她輕咳幾聲。「畢竟得先生小孩才會有孫子嘛!」你不是說要回到現實嗎?「不、不行啊,日影學弟,你、你怎麼能說出『生小孩』這種下流的話……」我開始認真思考,是不是該做一個「明明就是你說的」按鈕。

「呃,學姐,我們差不多該盡本分——」

「對、對了!我必須盡妻子的本分才行!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還是……」

「鬃刷!。」註:「我」的日文是わたし,鬃刷的日文是たわし,日影故意玩文字遊戲。)

「鬃刷?」

我一時玩心作祟脫口而出,結果她居然當真啦。

「鬃刷是什麼玩法?感覺好像會很刺痛耶。」美園學姐面紅耳赤地抗議。我的心也好刺痛,會長,拜託你快回來。

正當美園學姐邊說「請你提出一些正常的玩法」,邊把我逼到牆邊時,會計室的門開了。

「美園,這是那些商借體育館的單位提供的草案——」

桐香拿著一疊列印出來的資料踏進辦公室,一看到緊黏在牆邊的我和美園學姐,頓時全身僵直。她的臉倏地如番茄般通紅,大叫著:「笨蛋!日影你這笨蛋,下:流!」一邊把那疊紙和原子筆朝我砸過來。

「哇!住、住手!不對、桐香、這是——」

我幫美園學姐擋下原子筆。

「就是說啊,桐香學妹,我們連舌頭都還沒伸進去呢。」學姐,你閉嘴啦!

到頭來,當天朝我伸出援手的人,竟是抱著大堆行李進入學生會辦公室的阿薰。大紙箱砰然落地,嚇得我和美園學姐、桐香趕緊回頭。

「哇……」

阿薰佇立在大門口,注視著我們三個僵直的人半晌,接著眼睛一亮。

「真不愧是學長!呃……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總之學長超強的!」

請問我哪裡強,拜託你先想清楚再說好嗎……

然後,從小和會長一起長大的阿薰,說出一些我們不知道的隱情。我和美園學姐、桐香圍坐在學生會辦公室的會客桌旁,聆聽阿薰的話。

「天王寺家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武士世家,他們現在依然遵循傳統,經營著一座某某流派的道場。我們家也跟他們一樣。」

啊,神林家果然也一樣,難怪朱鷺子學姐和阿薰身上都有一股武士氣息。

「聽說天王寺家和神林家以前感情很好,還是親戚呢。我和狐徹姐姐是……呃,算是遠遠房堂姐弟吧。」

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遠遠房堂姐弟」這個詞,但簡單說來,大概是他們的曾祖父母是兄弟姐妹吧。

「狐徹姐姐的父親是個很亂來的人,他好像一直深信自己的小孩一定是男生,所以起初是幫她取了『虎徹』這個名字。」(註:虎徹與狐徹的念法皆為「KOTETSU」)

「哇……」虎徹雖不算是很常見的名字,不過似乎頗有來頭,好像是一位知名鑄劍師的名字。「呃,那『狐徹』這名字又是怎麼來的?」

「一定只是換了同音字而已。」一旁的桐香喃喃說道。「說到底,『狐』這個字其實不能用在人名上頭。」

我現在才知道有這種說法。

「狐徹從小學起就一直用『狐』這個字,她身旁的每個人都以為那是她的本名。」桐香說。她跟會長好像也是從小就認識。「我曾經問過她原因,她說她非常尊重父親的決定,但『虎徹』是男生的名字,一點都不可愛,所以她要改一個字。」

先不論「狐徹」這名字可不可愛,但我覺得它看起來也不太像是女生的名字。為什麼不改成「徹子」之類的?

「接下來呀,就是狐徹姐姐厲害的地方!」

阿薰略帶興奮地說道。

「在狐徹姐姐十二歲生日那一天,她向父親下達挑戰書。她的父親——也就是天王寺某某流的掌門人,是全道場中最強的人。她說如果自己打贏父親,他就必須答應她將名字改成『狐徹』。結果,狐徹姐姐只使出一記正拳便擊潰父親,她趁勢逼迫家庭法院屈服,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狐徹』。」(註:Family Court,專門裁決家庭糾紛,美國與日本都有家庭法院。)

這父親真沒用——不,應該說會長強得太誇張。

「因為她父親被打得慘兮兮,因此她父親的師父——也就是狐徹姐姐師父的師父,從此每年都來陪她練武]

「喔,那個人就是這回下山找會長的人啊。」

阿薰點頭。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同樣不知道上桐香說出狐徹都不願意說,或許對方是個很可怕的人吧。」

「是呀,去年夏天狐徹回來後,好像變得死氣沉沉呢。」美園學姐說。

此時,我們四人頓時一陣沉默。我再度在腦中想像那位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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