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下 第五話 真宵‧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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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若能再見到八九寺真宵,我死也無憾。若我說自己想不開到這種程度,是否會讓各位感到意外?不過老實說,這也不算是誇大其詞。我某段時期認真想過,若能再見到那個開朗的女孩,我甘願拋棄生命,拋棄不死之身。至於我沒這麼做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我想活下去的意願和想死的意願相等,前者的比例甚至大於後者,或許是因為我認為必須活著完成某些事。這份想法是以家人、戀人、恩人與友人的存在為前提,所以用加法、減法或比例來衡量人類情感的這種做法,若是被人批評為輕率或愚笨,我只能說一點都沒錯,也毫無餘地反駁,但人類這種生物的自律心,沒有強烈到只基於單一情感就敢自我了斷,至少我不敢。我視野狹隘,愛鑽牛角尖,卻也容易分心。會很乾脆地推翻前言,動不動就扭曲信念,想獲得一切而失去一切。這就是我──阿良良木歷。

不交朋友。因為會降低人類強度。

現在的我軟弱到會懷念地想起這句口頭禪。以人類的標準來說,我好軟弱。軟弱又脆弱。最讓我覺得自己軟弱的原因,在於我絕對不抗拒、不討厭如此軟弱的自己。

何其軟弱。

雖然我恨得牙痒痒的,但我敢宣言這就是我。

敢斷言這就是阿良良木歷。

大言不慚?錯了。

我是抱著慚愧的心下定論。

不過,也有人不會原諒變得軟弱的我吧。也有人認為變得軟弱卻苟活不尋死的我,是難以原諒的罪人吧。

歷經春假地獄依然活下來的我,並不是沒有察覺他人注視我,咒我去死的視線。比方說,以漆黑雙眸注視我的轉學生,肯定會這麼說。

「您真是愚蠢耶,阿良良木學長。」

啊啊,一點都沒錯。

笨蛋要死掉才治得好。

反過來說,如果死掉就治得好,那麼笨蛋這種病或許也沒那麼難治。

002

「八……八九寺?」

「是的。」

「八九寺?」

「是的,沒錯。」

「八九寺真宵?」

「是的,八九寺真宵。」

「『是的,八九寺真宵』……也就是說,如同精靈族有高等精靈族,相較於我認識的八九寺,你是階級更高、型態更完美的八九寺……」【註:日文「是的」與英文「High」同音。】

「不,我是普通的八九寺。您最熟悉,也最平凡的八九寺真宵。並沒有從今天變成高等精靈族。」

「八九寺真宵Z?」

「不,就說我是原版的八九寺真宵了。沒有改良也沒有誇飾。Z?考量到這集是最後一集,拿我和那個可以發射一兆度火球的傑頓相提並論,確實也沒什麼好慚愧的。」

「慚愧一下好嗎?居然拿傑頓出來講,你請出來的Z字輩也太大牌了吧……被拿來相提並論只會感到慚愧喔。八九寺真宵R?」

「如果『R』是『Return』的意思,哎,正是如此吧。」

「…………」

…………

不,慢著慢著。

別慌張。

別做出外行人的判斷。不可以焦急。

我這輩子發生過任何可以焦急的事嗎?我總是因而吃盡苦頭吧?一路走來只要空歡喜都會落得慘兮兮吧?不過,總覺得我就算沒焦急也同樣吃盡苦頭慘兮兮就是了(這種人生還真慘)……即使如此,人遇到異常事態的時候,都應該隨時保持冷靜。

如今感覺像是很久以前,是成為古老傳說的事,但我就回想起當年號稱冷酷時代的阿良良木歷,冷靜沉著地處理這個狀態吧。

我做得到。

我要重返榮耀。

成為我自己吧。

沒錯,回想起來吧。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即使要上演情境喜劇,也得先理解自己所處的狀況,劇情才能進展下去。

也就是慣例的「前情提要」。

我的姓名是阿良良木歷。不是無名的貓,也不是在被窩醒來的怪蟲,是住在日本地方都市的高三學生。

是考生。

是的,今天三月十三日正是考試當天。對於勉強低空飛過,如同鑽過正在下降的鐵卷門般通過中心測驗的我來說,今天肯定是成為我人生轉捩點的一天。

不過,回憶不久前的自己,這個認知本身其實相當不可思議。比方說在去年的這時候,也就是二年級的三月,我完全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報考大學。不誇張,當時我連畢業都有危險。

私立直江津高中是升學學校,因為一點小事陰錯陽差就讀這所學校的我,如同走上順路,或是將其當成正確路線般吊車尾,凋零,成績總是滿江紅,就這麼一直沒落下去。這段過程與其說是每況愈下,更可以說是直線滑落。

甚至可以說是垂直墜落。

以老倉育的說法,就是「你這傢伙什麼都不懂」吧,總之我認為自己的人生在這裡做錯選擇。大意也該有個限度才對。也可以說如果我安分守己隨波逐流,就讀符合自己學力的高中,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抱持這種想法的高中第一年與第二年,我究竟是怎麼過的?即使現在是卷首重要的回憶段落,我也不想詳細說明。詳情請各位回頭翻前面的集數吧。

這條落魄吊車尾路線,正經班長口中的「不良少年街道」,我是在去年三月脫離的。脫離升學路線之後又脫離吊車尾路線,我的蛇行駕駛也堪稱爐火純。

應該說,我開的這輛車該不會根本沒有方向盤吧?

是的。

我遇見羽川翼──貓。

我遇見忍野忍──吸血鬼。

我遇見戰場原黑儀──蟹。

我遇見八九寺真宵──蝸牛。

我遇見神原駿河──猿猴。

我遇見千石撫子──蛇。

而且我──現在的我,位於這裡的我,堪稱成為置身於升學考試的我。回想起來,雖說這是不良高中生理想中的更生過程,不過忘了是在春假尾聲還是開學典禮,羽川那傢伙對我放話說「我要讓你改頭換面」的這句宣言,也可以說漂亮達成了。

不愧是班長中的班長。

神選上的班長。

當然,若說這是羽川翼一個人的功績,最生氣的應該是她自己吧,我的成績之所以突飛猛進,是因為戰場原堪稱獻身的照料(先不提前半,後半與其說是指導,她的謹慎程度比較適合形容為照料),加上忍與妹妹們在困境中扶持我的成果。

我的心胸沒有狹窄到忽略這一點,視野再怎麼說也沒有這麼狹隘──但願如此。不過說到神原,我真的覺得那傢伙只會妨礙我用功……

即使如此,在千石事件──在千石第二次的蛇事件,我犯下過錯而失敗──再三犯下過錯而徹底失敗時,之所以能夠繼續不屈不撓地戰鬥,完全都是多虧旁人的支持,我不能忘記這一點。

即使當時的我到最後一事無成,但還是多虧大家陪伴著我。

是的,我唯獨沒犯下的,就是「死亡」這個無法挽回的失敗。所以才造就現在的我。

我位於此時此地。

三月十三日,我正準備赴考。

……嗯?

慢著,我還沒想起重要的事。如果沒想起這件事,我等於沒想起任何事。是的,我在前往第一志願學校,前往女友戰場原黑儀已經保送入學的那所大學應考之前,繞路來到某處。

不是例外的繞路,是最近完全成為慣例的繞路。從二月起,我像是例行公事般幾乎每天爬山。

並不是健行魂覺醒。我這時候的身體構造已經正如字面所述變得超乎常人,總是維持健全的生理狀態,不需要靠著健行強身。

關於這方面,我就當成逃避現實不去多想吧。所以說不是健行,我每天前往城鎮小山山頂的空神社。

和我們有著密切關係,被遺忘的神社。

我前往這座北白蛇神社,是為了履行會面的約定。仔細想想,這其實是單方面決定的會面,但對方一直放我鴿子大約一個月。

是的,直到今天。

三月十三日清晨。

我等的人沒來,但我在神社境內,遇見正在等我的另一人,也就是專家的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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