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葵井巫女子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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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愛你最愛你,深深愛著你。
五月二十一日的星期六,我一大早就醒了。
「起床吧。」
做了一個不祥的夢。好象快被別人殺死,又好象快殺死別人。儘管全身肉體被傷害對方的意志支配,卻一昧地遭受對方傷害。逃亡、逃亡、逃亡、逃亡、逃亡、四處逃竄,最後終究被人追上的詭異心情。被人追至窮途末路,情緒卻異常激昂的討厭夢境。
正因為不願回想,才叫做惡夢;正因為是惡夢,才心情惡劣。
挺起上半身,朝時鐘一看。清晨五點五十分。跟巫女子約好上午十點,還有四個小時左右。
我漫無目的地迭好被褥,收進壁櫥。
暗忖自己好久沒跑步了,於是離開房間。鎖好門以防萬一,可是這種程度的門鎖,縱使不是哀川小姐,亦很容易打開,而且房間里根本沒有值得偷竊的物品。
從今出川通往東跑,看見浪士社大學時折返。一路跑回公寓,換下汗水淋漓的衣服。大熱天幹嘛晨跑我一如往常地懊惱不己。
接著閱讀從大學圖書館借來,看到一半的書。但時間還是用不完,便拿起看過不下數次,玖渚給我的信封。
「」
信封里裝著警察的非公開資料。
不知道玖渚是如何取得,反正眼不見為凈。任何電氣通得到的地方,那丫頭都有辦法連上,而且她的朋友之中,還有洞悉銀河系一切事物的犯罪者,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我對絕大多數的刑事案件都興趣缺缺。不用說,這當然是江本智惠殺人事件的資料。
「可是啊」
我翻著迴紋針固定的A4資料。
「」
裡面並沒有新的事實。雖然寫得很詳細,但幾乎都是不相干之事,資料里的內容跟沙咲小姐告訴我的相去無幾。
我居然為這種東西接受哀川小姐的拷問?這幺一想,就覺得悶悶不樂。
話雖如此,當然並非全是白費功夫。
資料里也有我不知道的事實,以及我應該知道的事實。
「首先是不在場證明。」
用膝蓋想也知道,江本智惠被殺的夜晚,最後在一起的四個同學(總之就是我們)都脫不了嫌疑。不過,我們四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我的不在場證明和巫女子的不在場證明由鄰居美衣子小姐擔保,無伊實和秋春君則是相互證明。原以為警方會認為無伊實和秋春君有些許的共犯可能性,但他們似乎沒有這種見解。
根據沙咲小姐的說法,無伊實和秋春君彷佛是兩人同去卡拉OK,其實當時還有其它幾位大學同學在場。換言之,秋春君和無伊實的不在場證明,跟我和巫女子的一樣堅如盤石。若要勉強說的話,我的不在場證明最為可疑。畢竟美衣子小姐是透過牆壁確認我的存在。
然而,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犯人。
「這方面沒問題」
接下來,固定房間里的物品。跟零崎一起潛入時,我判斷「房間里沒有遺失任何東西」,看來這是錯誤的。資料里詳細列出智惠房間里的所有物品,大至傢具,小至飾品。感受不到絲毫個人隱私觀念的詳細清單,甚至光看這個清單,就讓人產生可以理解江本智惠這個人格的錯覺。
「可是啊」
我翻著迴紋針固定的A4資料。
「」
只不過
這個清單里,唯獨少了秋春君送的生日禮物,換句話說,就是那個附有一個液體瓶子的手機頸繩。
我親眼看見他把禮物交給智惠。是故,房間里沒有手機頸繩十分奇怪。若要加以解釋,只能判斷是「被犯人帶出房間」。不過這種情況,也無法忽視「為什幺要做這種事」的疑問。
「那也不是多貴的東西」
順道一提,撥電話給我的手機,就擺在智惠的口袋裡。手機里也有通聯紀錄。
現場沒有新增加的東西。絞殺所使用的細布條,好象也被犯人帶走了。
「布條布條嗎布條啊」
接下來,是我沒有從巫女子那裡問到的事。那份資料也詳盡記載了發現當時的情況。巫女子早上造訪那棟公寓,按下智惠房間的對講機。可是沒有響應、電話也不通。這時剛好有住戶從裡面出來,心生質疑的巫女子便乘機穿過自動門,前往智惠的房間。房門當時並未上鎖。要是來個什幺密室之類的就更加棘手了,幸好沒有搞得那幺複雜。
「還有最後一件事。」
那個「/Y」的文字。
警察認為那是「犯人寫的」想當然耳,沙咲小姐也說了,江本智惠是「當場死亡」不可能留下什幺死亡訊息。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我也早已察覺。這種情況下,更加無法忽視「犯人為什幺要做這種事」的問題。在現場留下自己的簽名,又不是開膛手傑克!
「到此結束。」
以上就是可能有所幫助的新發現。話雖如此,我先前對這個事件所做的推理,並沒有太大的變動。
這樣也好。
至少已經削除了一些微小可能性。只要殘留任何一點可能性,將之擊潰才是我的風格。就目前來說,推理的骨幹可說已經差不多完成了。
「可是啊」
我究竟在干什幺?
我為什幺非得做這種事不可?
是為了智惠?
抑或是為了巫女子?
甚至取得這種資料,浪費無謂的時間,我究竟在干什幺?
「真想再向沙咲小姐問個清楚哪」
想問的事情很多。希望可以否定那些仍然殘留的微小可能性。若非百分之百完美,我就不會使用「推理」一詞。
我將資料收回信封,連同信封整個撕破,再扔進垃圾袋。萬一被誰瞧見就不妙了,況且我看了這幺多次,大部份的內容都已記在腦海。
接下來。
距巫女子來為止還有一個多小時。
若是考量巫女子的遲到毛病,兩小時嗎?
我躺在榻榻米上,試著繼續進行思考活動。
關於這個事件?
不。
是關於自己的滑稽。
幸好時間非常充裕。
殘留的人生。
非常充裕。
2
巫女子很準時。
「今天沒有遲到喲!」
她欣喜雀躍地說完,咻的一聲以雙手比了一個德式敬禮。總覺得她的迴路有些詭異,巫女子的情緒看來不是普通的高昂。緊身小背心加上松垮垮的吊帶褲。「像是幼兒園兒童戴的」這種表現或許不太好,總之就是低低戴著黃色的帽子。帽緣露出的紅髮看起來十分可愛。可是小背心的尺寸未免太小,宛如赤身裸體直接穿上用帶褲,總覺得,該怎幺形容才好,實在是唉,倒也不討厭啦。
「那我們走吧」
我正想走出房間,「啊,等一下等一下。」巫女子忽然將我壓回房內,自作主張地走了進來。上次也是如此,她是有擅闖他人房間的嗜好嗎?若然,還真是相當反社會的嗜好。
「今天帶了土產來喔,感謝伊君今天的陪伴。」
話還沒說完,巫女子就從跟平時單肩包不同,尺寸略大的旅行用手提包里,拿出一個包在印花大手帕里的便當盒。裡面似乎是保鮮盒。
「喔,那是什幺?」
「點心。」
她洋洋得意地說完,打開保鮮盒。裡面有六個形狀類似蒙布朗蛋糕,一口尺寸的薑汁蕃薯。
因為外形有一點碎裂,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手工制的。
「喔巫女子也會自己做點心啊。」
「嗯!啊,不過,不要對味道太期待喔。」
「我可以吃嗎?」
「嗯!啊,對了對了。」
巫女子邊說邊從包包里取出保溫瓶,將杯子遞給我,把裡面的飲料倒出來。紅茶,而且還是馬可波羅。原來如此,因為知道這個房間只有水,竟然自備飲料嗎?真是不能小觀巫女子?J。
巫女子也替自己倒好紅茶,接著嫣然一笑。
「那幺,乾杯。」
我隨便跟她碰杯,然後把薑汁蕃薯放進嘴裡。難以置信的甜美滋味在口裡擴散。既然是甜點一類,甜或許也是理所當然,不過我覺得砂糖似乎不是尋常之量。
「好甜。」
我嘗試表達真實的感想。
「嗯,因為我喜歡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