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千賀彩,千賀光——三胞胎女僕——
狼死了,豬也死了。
我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昏昏沉沉地抬起身子,打開門,光小姐砰然沖入房內,一把揪住我的胸口。
「你這個混蛋!」光小姐忽然狂爆似的說。
不對!不是光小姐!我這時總算清醒了。
就算地球在一秒間旋轉五千圈,光小姐也不會說出「你這個混蛋」這種字眼吧。吐出這種台詞,甚至一把揪住我的胸口,對光小姐來說是物理上不可能發生的現象,光小姐沒有那種能力。
換言之,她也不可能是明子小姐,所以是彩小姐嗎?
「因為你畜生!王八蛋!」
可是,即使是彩小姐,這也是一時難以接受的狀況。
彩小姐怒不可抑,一副就要出手毆打我的樣子,不,胸口附近早已被掄了數拳。只不過因為彩小姐的極度反常,我一時無法察覺痛楚。
「這種事、已經受夠~~」彩小姐上氣不接下氣,香肩劇烈顫抖。「已經受夠了已經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請冷靜一下,彩小姐。」我用力抓住彩小姐的肩膀,搖晃她的嬌軀。
「發生了什麼事?」
「」
彩小姐猛然朝我一瞪,用一種非常忿恨的眼神。
打從心底憎惡仇敵的目光。同時,打從心底哀傷的眼光,竭盡全力瞪視著我。
「我們是這麼訓練過來的」昨天光小姐不是才說過?光小姐所受的「訓練」彩小姐不可能沒有受過吧。但是,這種亂七八糟的行為,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彩小姐終於緩緩地搖頭。
「對不起,抱歉,我竟如此失態」然後彩小姐頹喪地垂下頭。「明明不是您的錯這種事明明不是您的錯」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重複原先的問題。
「請告訴我,如果發生了什麼事。」
「」
彩小姐迅速背轉身子說:「請到一樓的倉庫。」然後朝那個方向離去。
我呆立當場。
「什麼跟什麼那個」
彩小姐應該是跟明子小姐一起離開小島才對,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一看玖渚幫我修好的手錶(儘管左右顛倒,難以判斷)已經十點了。我似乎睡過頭了,這是相當大的恥辱。
呃,那不是重點。無論彩小姐何時回來?現在幾點?我有沒有睡過頭?那些都只不過是芝麻小事。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
「彩小姐,剛才說了什麼」
一樓的倉庫不好的預感。
誰在那裡?不好的預感。
這座島上現在發生了什麼事?不好的預感。
而且可能一如預測。
依照慣例,一如往常。
「喂,快起床,小友。」
「唔咿早唷,阿伊,幫人家綁頭髮。」
玖渚雙眼迷茫地抬起頭。是做了什麼好夢嗎?玖渚一臉幸福的模樣。
「現在可不是做那種事的時候!小友。」
聽見我的台詞,玖渚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那不洗臉也可以咯。」
2
往內開啟的門。
赤音小姐在房內,和室外呈垂直狀伏倒在地。因此,那個截斷面,肌肉、骨頭和血管的截斷面看得一清二楚。令人感嘆人類也不過是有機物的團塊,那個非常可笑的截斷面看得一清二楚。
對!
又是一具無頭屍。
跟佳奈美小姐的屍體一樣,從頸根處被砍斷。
那個東西穿著套裝,看似昂貴的灰色套裝,也沾染血色不能穿了。
縱使還可以穿,但是跟昨天佳奈美小姐所穿的小禮服一樣,應該穿的人也已經不在了。
殺風景的房間。
我在此渡過三天。
赤音小姐卻連一晚都沒過完。
空蕩蕩的房間。
室內只有靠牆放置的木椅、裝在牆壁的內線電話、被耨、應該是赤音小姐帶來的數本書籍,以及一盞檯燈。
「有上鎖吧?」伊梨亞小姐問:「喂,光?」
「是的」光小姐回答的聲音略為顫抖。凝神一看,她嬌小的身軀亦然。「那的確,沒有錯」
「這麼說來,是從窗戶進來的?」
我隨著伊梨亞小姐的話聲抬起目光。
房門的對側,也就是我目前所在位置的正前方牆壁頂端,有一個長方形的窗戶。
可是,那扇窗戶只不過是用來採光和換氣,犯人要利用它侵入和脫身實在太——
窗戶是開啟的。
可以利用控制桿在室內開關的窗戶。硬擠的話,那個空間的確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出
可是,那也實在是太——
「位置太高了」我自言自語。
從那裡侵入的話,就等於從二樓躍下,而若要從那裡離開,我想是難上加難。
基本上,正因為窗戶在那個位置,絕對無法從那裡進出,才會決定將這裡當作監禁場所。
總而言之,要從那扇窗戶侵入是不可能的。
可是唯一能夠進出的房門有上鎖。
換句話說又是一間密室。
第二具無頭屍,第二間密室。
第二次無頭屍,第二次密室。
「唔喵~~」玖渚在我旁邊嘀咕。
我欲言又止。
眼前的無頭屍是原本被我們視為犯人的人物。
哎呀呀,這時除了沉默以外,還需要什麼言語呢?
沒有看見頭部。總之跟佳奈美小姐的時候一樣,絕對不可能是自殺或意外身亡
「不論如何,看來許多事情都必須重新思考。」伊梨亞小姐終於開口。「各位,可以到餐廳集合嗎?光,記得將這個房間鎖上。」
伊梨亞小姐這次也是當先離開現場,玲小姐默默跟隨其後。
「必須重新思考」我自虐地低語。
正如她所言,確實必須從新檢視至今思考、思索過的一切。而且,必須考慮的事情又增加了。
「所以,這是連續殺人事件」我再度自虐地低語。
連續殺人事件。
為了防止那種事,我才將赤音小姐監禁在這種地方。可是,從結果來看,卻讓她成為第二個被害者。
是誰說要製造勢均力敵的狀態?我究竟在期待什麼?對於殺人的人類,對於擰下他人首級的傢伙,我究竟在期待什麼?我是在期待人性化的心計、計謀嗎?
我安心了。
徹底地安心了。
完全地懈怠了。
自以為那種方法便能限制犯人的行為。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不把對方放在眼裡赤音小姐昨晚的話語一一浮現腦海。她對我說過的話。
「」
可以寬恕嗎?這種事
「真是戲言啊」
我轉身,背對現場。
就在那時,眼角餘光瞥見彌生小姐。她臉色蒼白若紙,比昨天更加嚴重。接連兩天看到無頭屍,臉色當然不可能好到哪去,那畢竟不是豬肉或雞肉。
然而,即使如此彌生小姐突然察覺我的視線,彷佛想要躲避我,開始朝餐廳走去。
「」
我暗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玖渚拉住我的手臂。
「阿伊,快點走嘛,伊梨亞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大家都走了呦,待在這裡也沒用的。」
「啊啊啊啊,是啊。」
我點點頭。
重新思考,增加思考。
不論如何,第五天的早上差勁透了。
3
「半夜兩點左右。」光小姐說道。
餐廳。
圓桌。
短短不過兩天,就少了兩個人。
天才畫家伊吹佳奈美,七愚人園山赤音。
前天晚餐會上相互叫罵的那兩個人已經不在了,已經死了。
「園山小姐打電話到我的房間說她想看的書放在房間,希望我幫她去拿」
「所以?」伊梨亞小姐說:「你當然就依照吩咐去拿了?」
「是的。」光小姐點頭。「那本書是武者小路實篤的《馬鹿一》,有一點陳舊的文庫本。」
「那種小事無所謂。換言之,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