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二章 前往南方新地

被問到是要與一萬援軍同行,還是先搭馬車去時……

迪亞布羅立刻決定先行動身。

理由並非為了儘快從野獸手中收復人族的城市——而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跟一堆不認識的人一同踏上旅程。

當然,人族的犧牲者也是愈少愈好。

因此,迪亞布羅等人乘著四匹馬牽引的大型馬車前往南方。

謁見(官方說法是會談)完隔天啟程離開王都後,過了七天——

馬車行駛在稱不上幹道的山路上。

左手邊是山,右手邊是溪谷。

樹木十分茂密,不時還有粗枝擋住去路,護衛只好下車砍樹。

雖然這輛大型馬車可容納八人,但車廂里只有迪亞布羅、蕾姆和雪拉。三人並肩坐在有如長凳的木椅上。

因為是軍用馬車的關係,採光用的窗戶很小。車廂內相當昏暗,幾乎看不到外頭的景緻。

車頂上堆放著大量食物及飲用水。

外面的駕駛座上有一位馬夫跟兩名護衛——他們都是軍人,負責帶路前往戰地。

這些人恐怕也是監視者吧。他們連吃飯時都與迪亞布羅等人保持距離,幾乎沒有交談。

馬車沿著山路前進。

蕾姆臉色顯得相當難看。

「嗚嗚嗚……幸好是大型馬車。一般馬車八成會晃得更厲害,我可能撐不下去。」

「你還是很容易暈車呢。」

「……是啊。」

另一方面,雪拉異常安靜。

她注視著馬車的小窗,嘆了口氣。

平常雪拉總是傻乎乎地搖擺著衣服底下的雙峰,她這個樣子可說十分罕見。

雖然擔心……但假使自己是能夠直接開口關切的個性,他就不會患有溝通障礙了。迪亞布羅始終保持沉默。

蕾姆問道:

「……雪拉,你怎麼啦?」

「嗯——」

雪拉反常地支吾其詞。

「……一點都不像你呢。想說什麼儘管說,別顧慮我們。」

「我沒有顧慮……其實連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反正你平常說的話,也常常讓人搞不懂想表達什麼。」

「啊嗚啊哇哇。」

蕾姆的評價十分毒辣。

不過拜此所賜,雪拉總算比較容易啟齒了。

過了一會兒,雪拉終於開口:

「那個……利菲里亞王國以前曾襲擊過精靈森林。他們深信黑暗精靈是魔王的信徒。」

「……我聽說過。」

據說三代以前的利菲里亞王曾派遣《神聖軍》對付黑暗精靈。

結果黑暗精靈被逐出豐饒的土地,只好在有毒的森林裡生活。

倖存下來的黑暗精靈們一直憎恨著進軍侵略的利菲里亞王國的人,以及對自己棄之不顧的精靈。

如今在雪拉的建議下,雙方正朝著和解之路邁進……

雪拉說:

「對人類而言,那或許是以前的事情吧。父親曾說,精靈族已經和利菲里亞王國和解了。可是呀,遭受迫害的黑暗精靈還在人世啊。」

「……你無法原諒利菲里亞王國嗎?」

「不是這樣的。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也希望他們明白黑暗精靈並非魔王的信徒。」

「……就是說啊。」

「我想把這些想法告訴國王,卻說不出口。」

「……以你來說,這回算是經過深思熟慮了。」

「咦?」

蕾姆嘆了口氣。

「……做事要看時機。」

雪拉疑惑地歪頭。

「時機?」

「……做任何事情都得看對象、時間跟地點。為了證明黑暗精靈的清白,拯救依然受苦受難的他們——難道不應該直接向國王陛下進言嗎?我覺得這種想法有欠妥當。地點也有問題。所謂的謁見,並不是能夠想跟陛下說什麼就說什麼。」

——原來如此。

迪亞布羅倒是肆無忌憚地大放厥詞,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蕾姆接著說:

「……最重要的是,時機點太不恰當了。那些達官顯要個個殺氣騰騰,好像隨時都準備開戰。」

「嗯,真的很恐怖呢!」

當然,促成緊張局面的肇因就在某人身上。

蕾姆向他投以冷淡的視線。

「……為什麼迪亞布羅會出現在王都?」

她吐出一直積壓在心中的疑問。

——總不能說因為獲得了免費怪物少女泡泡浴的機會吧。

好丟人!

況且一般而言,涉足風化場所也算偷吃。不,我沒打算去風化場所啊!

追根究柢,一開始的目的是把蕾姆的戒指掉包……

不能坦誠的事情太多了。

迪亞布羅盤起雙手。

「哼……因為我早料到一定會發生你們解決不了的狀況!」

「……的確,要是沒有迪亞布羅在,這次的任務我們根本不可能解決。」

「對吧。」

唬弄過去了!

蕾姆繼續和雪拉交談。

「……冷靜一想,現在利菲里亞王國已經不再派兵攻打黑暗精靈的村子了。」

「嗯。」

「……雖然對黑暗精靈的歧視仍然是個問題,但即便向陛下陳情,問題也不可能迎刃而解吧。」

「這不容易呢。」

「……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可是得選對時機,不然就得不到期望的結果。只有小孩子才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明白。謝謝你,蕾姆。」

「不……你已經慢慢在成長了呢。」

「嘿嘿嘿……」

蕾姆年紀比雪拉小一點,卻像姊姊一樣。

迪亞布羅也抱持著同樣的想法。

黑暗精靈之所以被迫過著苦日子——都是因為世人誤會他們傳承了魔王相關的儀式。這太荒謬了,他們應當受到幫助。

不過,在這次謁見的過程中,連迪亞布羅自己都差點被當成大逆不道的罪犯。

——等成功擺平這次任務再陳情,或許會比較好吧。

雖然還得視謁見國王時的情況而定……

只要說服對方迪亞布羅的實力是不可或缺的,應該就能提出救濟黑暗精靈們的要求吧?迪亞布羅不經意地心想。

雪拉突然轉換了話題。

「對了,接下來要去哪裡啊!?」

才稍微誇過雪拉,她馬上又舊態復萌。

蕾姆不屑地瞪著她。

「……是南方新地加琉提亞。」

「嗯——?蕾姆,你在那裡遇過什麼事情嗎?」

「咦?為什麼這麼問……」

「提到這個地名的時候,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迪亞布羅目不轉睛地盯著蕾姆,卻完全察覺不到任何變化。

蕾姆聳了聳肩。

「……你在奇怪的地方特別敏銳呢。」

「果然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加琉提亞是——」

當她準備開口時,馬車劇烈晃動了起來。

「呀啊!?」

蕾姆慘叫著撲了過來。如果是平常,這種時候往往是雪拉主動依偎著迪亞布羅。

迪亞布羅抱住了蕾姆纖細的身軀。

雖然不習慣碰觸女性,但在緊要關頭時摟摟抱抱,則已經習以為常了。

「蕾姆,你還好吧?」

「嗚嗚嗚……對不起。腳踩不到地面我就會怕……再加上馬車又晃得那麼厲害。」

蕾姆像只小貓似地打著哆嗦。

「好像出了什麼問題呢。」

馬車頻頻震動,反作用力將身體推向後方。是在加速嗎?

在未經修整的路面飛車疾馳也未免太危險了。沒必要急著趕到目的地吧。

迪亞布羅環顧車廂內部。

「雪拉,這裡是哪?」

因為自己正抱著受驚的蕾姆,迪亞布羅原本打算讓雪拉探探外面的狀況……

可惜雪拉在地上摔得四腳朝天。是馬車晃動時跌下了椅子嗎?

「哎呦喂呀……」

雪拉似乎摔得頭昏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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