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什麼的,這我不懂——
我只是跟你一樣而已。
1
儘管襪子都磨破了,全身也汗水淋漓,我還是不斷喘著粗氣快步走著。
雖然知道會繞遠路,但我凈挑小路走,以避開旁人耳目。在那之後未由好幾次堅持要自己走,可是我卻不以為意,假裝沒有聽見。未由打著赤腳,走在不曉得散落著什麼東西的小徑上很危險。雖說僅隔著一片布,但有穿襪子的我要好得多了。
像這樣花了大約一個小時後,我們抵達了——掛著『遠見』這面名牌的房子前。
「總算……到了啊。離舅舅家果然很遠呢。」
我吐了口氣,把未由從背上放下來。
「啟介同學的——家。原來是來這裡啊……」
未由抬頭仰望靜悄悄的兩層樓建築低聲說。
「啊啊。我忘記還鑰匙了,所以裡面也進得去哦。」
這麼說完,我從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掏出鑰匙。因為這次比之前來時更不想被人發現,我迅速打開玄關大門進入屋內。
「好暗啊……」
未由困窘似的說。關上玄關大門後,四周突然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因為窗戶比舅舅家還少,外面的星光也照不進來。
「以被人追趕的立場來說,我們還是別開燈會比較好,不過這裡本來就沒有供電。只好摸黑走了——」
可是話說到一半,腳下突然散發銀光,並鼓漲成人類的形狀。瞬間照亮家中的銀光讓玄關及走廊的輪廓顯現出來。
「——怎麼樣?哥哥,看到了嗎?」
光苣消失的同時響起了由衣的聲音。因為事出突然,我有點驚訝,不過剛才那大概是由衣變身時產生的光芒吧。
「嗯,一瞬間是有看到啦。」
至少也叫一聲再變身嘛,我這麼心想著回答。
「那我是不是再多變身幾次會比較好呢?」
「……那種閃光連續出現好幾次的話,可是比正常地把燈打開還要引人注意呢。」
「這樣啊……」
黑暗中傳來由衣遺憾似的聲音。
咻。
不過這時出現了一抹微弱的紅色燈火。仔細一看,未由平舉的手掌上正浮著一團小小的火球。
「那個,這樣……可以嗎?」
「很夠了——好厲害啊,連詠唱都不用。未由真的完全掌控了未定義魔術呢。」
「啊……這麼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變出這麼安定的火焰呢。不過不知怎的,我就是覺得自己辦得到。這大概也是我越來越近似惡鬼的關係吧……」
未由以灰暗的語氣呢喃著說。
「我說啊,你不用什麼都牽扯到那個吧。不過這也沒辦法……總之先去我房間吧。」
我催促著未由跟由衣前往二樓自己的房間。進房後精神突然鬆懈下來,我噗咚一聲地坐在地板上。
「哥哥,你的襪子都變得破破爛爛了!」
看了我的腳,由衣這麼大叫。
「是啊,畢竟一直穿著它走過來啊。」
我苦笑著脫下襪子,隨手丟到房間的角落。幸好並未踩到玻璃碎片之類的東西,所以沒有受傷。
「啟介同學……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呢?」
未由坐在我面前問道。
「總之先休息吧。」
這麼回答後,我解除了持續發動的《貪食魔狼》。
「——我不是說這個。那些人一定要不了多久就會找到這裡了。我們要繼續這樣逃下去嗎?」
「這個嘛……既然被追趕的話,那就只能逃了。愛莉莎遲早應該也會循著《通道》跟我們會合才對。這樣就可以使用轉移魔術擺脫追捕了。」
聽完我的回答,未由用力握緊雙手。
「那個,啟介同學……」
「怎麼了?」
我一反問,未由便帶著蘊含決心的眼神注視著我,並以顫抖的聲音發問:
「啟介同學覺得我在你背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呢?」
「這個嘛……看你好幾次都想下來,我想大概是覺得給我添麻煩了,或是感到難為倩之類的,難道不是嗎?」
不過未由卻搖頭否認。
「不對哦。我會想要下來是因為好像快輸給衝動了。」
「衝動?」
「嗯。老實說……看到啟介同學的脖子就在眼前的時候——我覺得好像很好吃……好想吸啟介同學的血。現在也是一樣。喉嚨渴得不得了……」
未由看著我的眼裡寄宿著妖艷的色彩,令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未由……姊姊?」
由衣害怕地遠離未由。
「——對不起,由衣,嚇著你了呢。不過這全都是真的……我渴求著鮮血。之前或許都是無意識的也說不定,不過如今聽過則秋先生所說的話後,我自覺到了。我是怪物哦。雖然啟介同學願意相信我,但答案已經出來了。所以果然還是沒必要逃了。」
未由的告白相當具衝擊性。我自然而然地伸手觸碰脖子。
渴求——鮮血。
我想起了之前在這房間里未由朝我逼近時的事情。那時候未由也是頻頻表示口渴。在我房前佇立不動時或許也是一樣。這樣看來,她從很久之前就有這種衝動了。可是……
「不對。答案還沒出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未由現在不僅自覺到這種衝動,而且也沒有失去理性不是嗎?這樣的未由居然為了吸血而不惜殺人,這也太奇怪了。」
「所以說那是無意識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衝動應該強烈到會讓身體擅自做出這種事情吧?其實之前在這裡的時候,未由也曾逼近我說自己口渴。不過未由雖然是無意識的,最後卻沒有吸我的血。那或許是因為愛莉莎進房裡來的關係也說不定,可是在那之前未由就自己昏過去了。其他還有好幾個像是未由試圖壓抑衝動的行動。事實上未由現在也沒有不惜殺人也要吸血吧?」
「那當然,我才不想做那種事情。可是……有被害者出現是事實。則秋先生說得沒錯,這個小鎮里除了我以外沒有人做得到這種事情,也沒有人有這麼做的動機。」
客觀看來,事情就像未由所說的一樣。可是眼見癥結點近乎不自然地全數獲得解釋,我怎麼想都覺得可疑。
「乾脆——逆向思考吧。」
「咦?」
「犯人另有其人。」
我毫無根擄地這麼斷言。
「啟介同學……那已經不是樂天,而是逃避現實了。」
「不,從這個前提來想,或許可以發現什麼也說不定。」
我搖了搖頭,開始回想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情。
如果犯人另有其人的話——
「啊……」
「怎麼了?哥哥。」
由衣探出身子問道。
「是咲姊。如果犯人另有其人,那麼咲姊就是被那傢伙打暈的。」
之前我都因為無法想像而忽略了其他犯人的可能性。
「那麼只要小咲恢複意識——」
聽了未由的自言自語,我點了點頭。
「啊啊。到時候就知道誰是犯人了。」
但未由的表情卻十分黯淡。
「我做過的事情……小咲都看見了吧。」
「就說那未必是未由做的吧?不過也不曉得咲姊傷得多重……要是她能快點恢複意識就好了……」
無論如何,在這個狀況下也不能馬上確定。我思考其他是否還有什麼疏漏的地方,可是卻怎麼樣也想不到。
「未由、由衣,你們有想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嗎?不管什麼都行,有的話就告訴我吧。」
我這麼拜託兩人。
「我只想得到自己是犯人這件事情……」
不過未由帶著一臉疲憊的表情搖了搖頭。
「不尋常的事情啊……這麼說起來,有件事我覺得有點納悶。啊,不過可能跟事件無關吧。」
然而由衣卻歪著頭這麼低聲說。
「不,想到什麼就說吧。」
「那個,不是有個可怕的人說要殺了未由姊姊嗎?」
「八朔則秋啊……」
「嗯,就是那個人。可是明明說過要自己動手,那個人卻沒到舅舅家來呢。」
「聽你這麼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