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大早都會開始冒汗的七月邁入了最後一天。
我肩扛著旅行用的手提袋前往車站。
身旁是背著輕便背包的愛莉莎,以及兩手空空的由衣。
今天是睽違一年半的返鄉日。
「愛莉莎,你帶得那麼少可以嗎?該不會忘了東西吧?」
我好奇她行李怎麼帶得那麼少,於是開口問道。至於由衣的話,因為到那邊之後要讓她變成小狼的模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啟介才是,到底要塞什麼東西才會變得那麼大包啊?我幾乎沒有自己的東西,所以才會這樣出門啊。」
「就算這樣……好歹也該放點換洗衣物吧?」
我斜眼看了完全不鼓的輕便背包後,這麼向愛莉莎確認。
「咦?可是衣服都是未由的啊。現在穿的是不得已借來的,要是再多拿的話,對人家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這麼說完,愛莉莎指了指現在穿著的白色連身洋裝。
「……啊?要不然到了那邊之後衣服要怎麼辦?」
還是精神體的時候,無論什麼衣服愛莉莎都能憑印象重現,可是現在已經無法這麼做了。
「啊——總、總有辦法的啦。如果是法衣的話,我就能用魔術變出來。」
「穿成那樣哪能在街上走啊!」
我突然對未來感到憂心忡忡。雖然姑且是有想過到了那邊之後的事情,但這下麻煩事又變多了。
「啊哈哈!」
看著我倆的一來一往,由衣笑了。
由衣也是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宜都很緊張的樣子,不過像這樣閑扯淡的時候似乎還沒問題。
只是我發現每次笑的時候,裙子底下總是不住蠢動。
「由衣,你可別在電車裡不小心露出尾巴喔。」
「啊,嗯。對、對不起,哥哥。」
由衣注意到尾巴的狀況,便壓住了裙子。
雖然不脫下麥桿草帽跟披肩就看不見獸耳和項圈,但尾巴只能靠自己縮回去而已。
「那麼由衣,要來測試看看嗎?」
愛莉莎笑了笑,玩鬧著用手指輕輕割過由衣的腋下與背部。
「啊哈,呀哈哈哈哈!住、住手啦,姊姊!」
看到藏起來的尾巴在裙子里啪嗒啪嗒地亂甩,我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靠我們多加註意了。
在這種情況下抵達車站的剪票口後,我在售票機前看到了倚著柱子的友月。
「是未由姊姊!」
由衣大叫著跑了過去。
「怎麼了?友月。你是來替我們送行的嗎?」
聽我這麼一問,友月搖了搖頭。
「不,我有話想對啟介同學說,所以才到這裡等你。」
「有話想對我說?」
友月點了點頭。
「——啟介同學,你還記得嗎?之前我說有好多事情都不懂的時候,你告訴我只要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啊、啊啊。」
「可是圍繞著我的事物非常沉重,無法輕易動搖。既然錯失了機會,我也就看開,想說算了。」
友月的表情很悲傷。我想起來了。這麼說來,去過海邊之後,友月好像有《家》里的事情要處理。
「難道……又發生了什麼問題嗎?那個……就是《家》里的事情。」
「這個跟那個沒關係啦。啊……或許有點關係也說不定——可是我現在要做的是之前就在想的事情。」
這麼說完,友月迅速地將視線轉向愛莉莎。
「愛莉莎果然很厲害呢。你用亂七八糟的方法貫徹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後還得到了最期望的結果。」
「是、是這樣嗎?」
愛莉莎有點不自在地搔著臉頰。
「嗯,很厲害。真的非常厲害——所以我很不甘心。要是不把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我也會覺得不舒坦。」
友月筆直地抬頭注視著我,臉上露出苦笑。
「友月……?」
「欸,啟介同學。我——」
友月的表情跟在山中小屋時想說些什麼的她重疊了。
我咕嚕地吞了口口水。
「我、我——我想跟啟介同學一起去!」
友月的聲音響徹了安靜的車站內部。
「……咦?」
「請帶我去啟介同學的故鄉!」
友月從柱子後面拿出大旅行袋,對我低下了頭。
『——第四線到站的普通電車即將於七點三十五分發車——』
月台與車內響起了廣播聲。我們坐在包廂四人座等待發車。
「對、對不起……我這麼突然——」
坐在斜對面的友月面紅耳赤地低著頭。
「沒、沒關係啦……事到如今,多一個人也沒差……」
我視線朝向窗外回答。就各方面的意義上來說,我也覺得很害臊。
我想把那一瞬間預想過的許多事情從腦海中消除。
「未由姊姊也一起來,我好高興喔!」
由衣在一旁天真地笑鬧著。
不過既然由衣在那邊不能維持人型的話,友月來了或許才不會招致不必要的誤解。
我樂觀地這麼心想,隨即重振精神,向坐在對面寶貝似的抱著輕便背包的愛莉莎搭腔。
「欸,愛莉莎。既然你沒帶換洗衣物,那麼那裡面到底裝了什麼啊?」
「咦?你想看嗎?」
「這個嘛,我是有點在意啦。」
「呵呵,其實啊……是這個啦!」
這麼說完,愛莉莎從背包里掏出了白色信封。
「信?」
「是啊。」
愛莉莎從信封里取出信紙給我看,可是內容卻是一片空白。
「收件人跟地址都沒寫耶……這是要幹麼?」
「那還用說。如果在啟介的故鄉發生了有趣的事情,我打算寫信告訴透子!」
「啊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聽到很有愛莉莎風格的答案,我苦笑起來。
「還有呢?」
「咦?就只有這樣而已喔。」
「啊……?」
我、友月,甚至連由衣也露出了傻眼的表情。
「啊,我忘了。還有一樣東西!」
「什麼還有一樣東西,我說你啊……」
我只能嘆氣了。
不過愛莉莎最後拿出來的東西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愛莉莎手裡的是一張照片。
「這個也要放在信封里寄去才行。」
在那張照片里,以頭頂著狼型由衣的愛莉莎為中心,我、友月、冬上、陽名,還有山崎跟宮島都穿著泳裝比出勝利手勢。
我可以想像美澄看了這張照片後的反應。
她一定會帶著跟照片中的我們相同的表情——綻放笑容吧。
嘟嚕嚕嚕嚕嚕——
發車的信號聲響起。
隨著沉重的震動傳來,電車開始緩緩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