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見少爺,從今以後——
請您別再讓未由小姐困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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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滿天星斗的夜空。
繁星綻放出冷冽的光芒;然而不知為何,我感受到暖和的溫度。
這讓我清楚自己在夢境里。
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待在這麼溫柔祥和的世界裡了。
「欸,媽媽,之前你說外公和天使戰了三天三夜,為什麼他們會打那麼久呢?」
年幼少女的聲音響起,那是從我的口中說出來的話。
原來如此——我,不是現在的我……
我總覺得自己作過同樣的夢,卻無法清楚地回想起來。
「當然跟對方實力很強有關羅,再加上天使的《名》數也數不清。」
把我抱在溫暖懷裡的對方如此回答。
「名?是名字的意思嗎?」
「嗯,而且名字本身也有靈魂哦!即使被打倒了,天使也會立刻讓別的因子覺醒,獲得更多的力量而完全復原;那是因為原本天使的靈魂被分為許多碎片,一直不斷地重生,所以每當天使被打倒,就會跟其他靈魂合而為一,逐漸接近原始的姿態。」
「那麼,外公就要一直不斷地打倒天使羅……」
少女詫異地問道。
「沒錯——於是到了最後,對方化身為《天使王》而顯現。那是守護《物質界》的天使的《真名》,你外公封印的就是那個《名》和靈魂哦。」
「哦,天使失去了真正的名字啊……」
少女的聲音裡帶著寂寞。
「是啊,一旦失去本質的話,其他的碎片也就不會覺醒了;畢竟名字被奪走代表忘掉其應有的型態。」
「我——不想失去哦。」
「咦?」
「我不想失去愛莉莎·柯朗諾·史特林·萊特這個名字,因為這是媽媽替我取的珍貴名字嘛。」
我隨即感受到身體被緊緊抱住的感觸;我——不對,是少女直接感受到對方把她擁入懷裡時的心跳。
「對——沒錯,愛莉莎就是你的名字,要好好珍惜哦!」
「嗯!」
在舒適溫暖的懷抱里,我的意識逐漸遠去。
啊,夢境要結束了我理解到了這點。
醒過來之後,感受到的溫度一定會逐漸消失吧……想到這裡,我就覺得很可惜,想要緊抓住夢境不放;但抵抗是沒有用的,我的意識完全變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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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識從睡眠狀態中離開,回到了現實中的所在之處。
可是——不知為何,圍繞著我的溫暖沒有消失,我甚至感受得到柔軟的感觸。
「嗯……媽媽——」
耳邊響起呢喃細語,讓我的血液瞬間衝到腦部。我以飛快的速度分析起目前的狀況。
我想要睜開眼睛,臉上卻被某種柔軟物體壓住而辦不到;而且我的頭還被牢牢地架著,導致身體動彈不得。
難道說,這是……
奇怪,昨天我明明把床讓給那個傢伙,自己睡到地板上了啊。
「嗚咳咳!」
總之,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從各種意義層面上來看都很不妙,所以儘管嘴巴被捂住,我還是發出了呻吟聲。
「唔唔——吵死了……」
耳邊再次響起細語,呼出的氣息吹得我的耳朵好癢。
不,這樣子真的很危險啦!在各方面都是……
「嗚呃————!」
我用盡全力從喉嚨中擠出聲音,結果勾住我的手臂顫動了一下。
「嗯……什麼啦,真是……咦——?」
啊,終於起來了嗎?這下我總算可以從這裡脫身了。
為了讓她把我放開,我左右搖晃著臉龐。
「啟、啟介?等等!你在做什麼啦!」
「呼哈!咦?」
咚啪!
不知為何,她的手臂在鬆開我的同時,也揮出了一記猛烈的上鉤拳,再度讓我陷入沉睡的世界……
「話說……我為什麼一定要突然被揍不可啊?鑽進來的人是你吧?」
我一邊搓揉自己的下巴,一邊眯細眼睛瞪視愛莉莎。拜她所賜,我昏迷了數十秒,總覺得自己的頭還在不停搖晃。
「因、因為啟介你做了很奇怪的事嘛!你這變態!」
「什、什麼叫變態啊?我才想問你呢!你明明應該待在床上才對,為什麼會跑來我這裡?」
「那是——上面寫說『跟喜歡的人這麼做是很正常的』嘛……」
愛莉莎低聲呢喃。
「等一下,你昨天也說了這種話,說什麼『上面寫著什麼什麼』的……那到底是指什麼?」
當我提心弔膽地詢問之後,愛莉莎以正合我意的態度點了點頭。
「啊,是這樣的,我昨天好好調查過羅——『如果喜歡一個人的話要做些什麼』。因為那些都是書上寫的,所以我做的一定沒錯!」
「書……難道你昨天說『在圖書室查資料』指的就是……」
「沒錯,就是這件事。」
因為電腦沒得用了,所以就改查實體資料嗎?
「那麼……你參考了什麼書啊?」
「我記得書名應該是《臉紅心跳,小花的疑問,什麼叫喜歡》。」
因為書名太沒勁了,我不由得垮下了肩膀。
那是給小學生看的書嗎?大概有很多事都被描寫得很模糊不清吧……拜這本書之賜,我避開了決定性的危機。話說回來,為何高中部的圖書室會有這種書呢?
「我跟你說……書上寫的東西未必都是對的,現實的情況要來得更複雜啦!況且,愛莉莎——你根本就把前提搞錯了,無論是昨天發生的事,或是今天發生的事,嚴格說起來,那些都是戀人們做的事啊。」
「戀人?」
「正在交往……我這樣說你也不懂吧。換句話說就是指『相互喜歡對方的人們』。」
當我這麼說明後,愛莉莎將雙臂交叉在胸前,陷入沉思。
「呃……意思是只有我喜歡的話,就不能做這些事情?」
「沒錯……嗯,算是違反規定吧。」
我以為用這句話就能讓愛莉莎罷手,沒想到她卻露出了大受打擊的表情。
「所以說——啟介你不喜歡我啊……那倒也是啦,我對啟介做了很多粗魯的舉動;在透子的事件里,我甚至還背叛過啟介呢……就算被你討厭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預料之外的解讀讓我慌張起來。
「咦?不是啦,我根本就沒提到『討厭』這個詞啊。我以前曾經說過不討厭像你這樣的傢伙吧?我只是沒辦法用曖昧的心態,回應你說的那種特別的『喜歡』啦,畢竟那是一句很重要的話。況且,愛莉莎……你還沒有真正理解那句話啦。」
「咦?」
「所謂的『特別』指的是真正的特別,在世界上——茫茫人海里,你只能選出唯一的一個,這是一件無常理可循的事情。你摸著自己的貝心想想看看,在你心中,我有重要到贏過任何人和事物嗎?」
「這、這個嘛……」
愛莉莎一臉困惑,說話支支吾吾的;她大概是想起美澄和《方舟》上的家人吧。
真是謬論啊……
我不由得如此自嘲。雖然說是「從世界上選出一人」,實際上卻只是一剎那的感覺,也不可能跟對家人的愛相比——這些話都是我用來矇騙愛莉莎的詭辯。
可是,現在的我希望她能因此而理解,原因在於我知道愛莉莎戀愛時的表情。
浮現在我腦海的是令人憎恨的長髮魁梧男子——陣。他是過去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搶走我的船板,從《方舟》里偷出魔術的惡徒。
不過,對愛莉莎來說,他並非只是那樣的存在。
只要我們談起過去的陣,她的臉上就會露出少見的哀傷神情;即使對陣有所憎恨和絕望,那種神情依然不會消失。她未曾向我露出那種對以前的陣的溫柔笑靨。
我的胸口感到微微刺痛。
「——懂了嗎?你之所以會感到我是特別的,或許只是因為我們站在同一邊吧。你再重新慢慢思考比較好。」
我把手搭在愛莉莎的肩膀上,平緩而寧靜地告訴她這些話語——同時也是對我自己的告誡。
「……嗯。」
愛莉莎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可是,啟介,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