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O 7 夢的盡頭 灰色—Cinderella Fiction—

01/

我還是一樣不習慣穿西裝呢!

我又弄了一下領口,然後在心中發出這樣的嘆息。

雖然脖子沒被勒得多緊,但我卻感受到說不出的氣悶。

我相信,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只是裝飾品,而不是真的要拿來扣的東西。

我就讀的高中要穿學生服,所以開朝會時當然要把扣子全部扣好。不過除了這種場合之外,第一顆扣子都是呈現沒扣上的狀態。

會這麼做的人不只是我,而是全校的男學生。不只如此,除了我們學校之外,其他地方也都會這麼做吧!

不過,就算我在心裡如此抱怨,也絕對無法在現場做出這種行為。

因為不管望向哪裡,周圍都站滿了身穿正式服裝的紳士淑女。

「唉……」

「…………」

「我來這裡真的沒關係嗎?」

「……我十分鐘前就回答過這個問題了。」

嗯,是這樣沒錯。

正如同站在身邊的她——支倉志乃所言,她已經表示過自己的見解了。

她說……我不介意,也「沒有人」會在意。

這是一個既簡潔又有力的解答。如果答案只是「我不介意」的話,就我個人的角度而言雖然高興,卻多少感到一些不安。不過,如果丟出來的答案是「不只是我,其他人也不會在意」的話,那我就能理解了。

這個答案就各種意義來說雖然可悲,但卻明確地描述了事實。

的確,現場沒有人注意我的存在。他們都依照各自的目的行動著,根本沒有把身為局外人的我放在眼裡。就算我在現在這個瞬間做出「開高叉」的低級動作,也沒有人會回過頭來看我一眼吧!

可是……就算問問題會讓這種氛圍變得更加恐怖,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夠稍微理解一下我的想法。

我瞪視著這名天才少女。

支倉志乃,就讀某所有名升學學校的小學五年級生。少女擁有長及腰際的烏黑秀髮、能夠吸進所有光線的漆黑眼瞳,以及完全呈現對比、令人感到目眩的白皙肌膚。而且,她今天還穿上了純白的連身洋裝。

志乃跟我不同,就所有意義來說,她都融入了現場的氣氛之中。

她本來就是一個不管碰到什麼事都不會產生動搖的少女,所以在這種大場面下更顯得威風凜凜。不,說得更正確一點,應該是以驚人的氣勢完全不在乎現場發生的任何事吧!彷彿她與會場里的獨特熱氣無關,只是以習慣的模樣靜靜旁觀這一切。

而且,她的打扮也很適合這個場所。

身穿純白洋裝的她,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樣。

志乃平常總是穿著設計簡單的水手服,不然就是枯燥無味又毫不在意流行感的服裝,所以她偶爾這樣打扮一番時,就會像是灰姑娘被施上魔法般給人截然不同的印象。

如果她再大一點,並且穿上同樣的服裝站在這裡的話,男人們一定會蜂擁而至拜倒在她的裙下。

「…………」

「……怎麼了?」

「沒什麼,總覺得光是想像一下就很火大呢!」

志乃露出了搞不清楚狀況的神情。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懂這種事啊!

「話說回來,你真的很適合這種打扮喔!很可愛呢!」

「……是嗎?」

志乃露出了無所謂的表情——不,雖然她沒有否定,但是表情中卻微微地摻雜了不服氣的情緒。

雖然這只是不注意似乎就會漏看的極細微變化,但卻跟我平常誇獎她外表時所產生的反應截然不同。

嗯~我的表達方式有誤吧!

與其說是可愛,用漂亮來形容比較好嗎?

不,可是,她也還沒有大到要用漂亮來形容啊!

或許是對了無新意的讚美感到厭倦吧!不過對「彷彿能打動女人心般的好聽辭彙」詞窮的我而言,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台詞可用。至少,這不是虛情假意的謊言,而是真心的讚美。

拿少女沒轍的我移開了視線,儘可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環視周圍。

這裡是位於某飯店三樓,空間跟體育館一樣大的大廳會場。

這裡聚集著就算不在語氣上加以修飾,也稱得上是耀眼動人的男男女女。

男性大多穿著筆挺西裝。

不過,他們穿的一定不是我身上這種量販店的便宜貨,而是特別量身訂製的名牌吧!光就外觀來看,也能看出兩者用的布料完全不同。

女性就更厲害了。身穿五顏六色的晚禮服或是和服的淑女熟女們,在會場來回穿梭著。

隨便算一算也有兩百人左右。

考慮到會場的規模,人數應該更多吧!

以等距排列在會場中間一帶的圓桌上擺著料理,因此派對採用的是讓參加者自行取用餐點站著吃的形式。擺在桌上的全是高級料理,一看就知道一人份再便宜也要五千元吧!

說到站著用餐,我腦海中只浮現出派對結束時,零食、兩公升裝塑料瓶,還有白色紙杯排在桌上的畫面。對這樣的我而言,眼前的光景看起來就像是異次元一樣。等一下該不會有現場演奏的交際舞吧?

不過,雖然有這麼豐盛的料理,卻幾乎沒有人動手取用。

上桌將近一小時的料理鮮度開始快速下降,卻沒有人拿起來吃。料理就這樣幾乎沒有減少地擺在桌面。

啊啊,真是浪費。

實在太浪費了!!

「…………」

「喂,不要用這種無奈的眼神看我啦!」

「最好想辦法改掉這種窮酸的性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因為我真的很窮啊!」

「自己選擇貧窮的人無藥可救。」

「你也伶牙俐齒起來了呢!」

「這是鴻池綺羅拉說的話。」

「不過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我跟父母親都一直這樣講。」

毫不留情的語氣雖然令我的臉頰抽搐,但就如同往常一樣,她的發言總是能夠神准地命中紅心。

這一回也不例外。

我也覺得這種小市民心態很可悲。

不,她批評的應該是我不想脫離這種狀態的做法吧——不過,靠著半吊子自尊心撐場面的男人確實沒藥醫吧!

從小就認識志乃的我,代替她忙於工作的雙親,替志乃做飯並且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不過對一個只靠打工賺錢的大學生而言,兩人份的伙食費實在是太吃緊了。

更何況,為了不讓小學女生孤伶伶地獨處,我空出了許多時間,所以打工班表比平常輕鬆,收入也相對減少了。多虧了這種狀況,我幾乎沒有交際玩樂的費用。

伯父他們知道這種情形後,經常想塞錢給我當作照顧志乃的「謝禮」,但我都婉拒了。

我總覺得這樣好像怪怪的呢!

我自己明白——

這就是可悲的自尊心。

無論以後醫藥科技有多進步,都沒辦法做出能根治這種病症的葯吧!

「不過,浪費的行為終究是浪費吧!不,我當然知道理由啦!」

這個派對本來就是只有邀請創業家,或者是已經創業的青壯年社長與高階管理人員的聖誕派對。

當然,一個極普通大學的一年級生,是不可能被邀請來這種場所的。順帶一提,還在念小學五年級的志乃也是一樣。

受邀的人是志乃的母親。她是某女性內衣公司的社長——頭銜好像是CEO(企業集團的執行長)。在大學時,她跟一群朋友為了開發自己喜歡而且安心又安全的內衣,半好玩性質地創了業;經過數十年的歲月後,卻不知不覺變成了一間規模雖小,但卻有著完整體制的公司——就時代上而言,可以說是非常前衛吧!最近女性創業的例子雖然不再稀奇,但據我所知,對當時的女性而言還是非常辛苦的。

即使與伯父結婚又生下了志乃,伯母還是忙碌得沒辦法照顧她。就某種意義來說,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

像這樣努力的結果,讓伯母以先驅者的身份受到同為創業者的女性注目,也因此受邀參加了這種派對。

可是,伯母現在卻不在我們身旁。

理由很簡單,她早就把我們丟在一旁,四處去跟別人打招呼了。

真是的,果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工作狂。

先把這種無聊的怨言擱置一旁,說到沒受邀的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嘛……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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