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O 6 支倉志乃的敗北 紅色 -REDRUM-

紅色-REDRUM-

01/

咚咚的激烈聲響,讓我慌張的從床上跳起:

「咦?什麼?」

我勉強地撐開彷彿以木工用接著劑黏住似的沉重眼皮後,一片漆黑的室內朦朧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什麼?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那之後,洗完澡全身暖呼呼的我換上了準備好的浴衣。志乃也一樣。雖然我為了保險起見有帶睡衣過來,但對方也特意準備了小孩用的浴衣,所以我就勸志乃換了上去。她平常難得一見的浴衣姿態加上盤起來的秀髮,老實講,真的非常可愛。

在我洗澡的這段時間內,志乃的心情多少變好了一些。走出浴室之後,我直接倒卧在床上,然後跟她聊天——腦海中的記憶到這邊就中斷了。看樣子,我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啊~現在是幾點?」

半睡半醒的視線搜尋著時鐘的位置。人類這種生物,被灌輸了只要一睡醒,就要自動確認時間的觀念。因為房內的擺設與家中不同,所以剛開始我有些迷惑,但我馬上就想起桌上放了

一個時鐘。

我將視線栘過去,數位時鐘的鐘面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十二點三分。表示今天是星期日的SUN紅色字體狠狠地烙印在擴大的瞳孔上,甚至讓人感到疼痛。

我依稀記得直到半夜十一點前為止的事情,所以我睡了一個小時左右吧。

「支倉小姐、支倉小姐!請您快起來!」

激烈的敲擊聲在這段時間內仍然持續著,在敲擊聲的空檔中迴響的是宮村的聲音。既尖銳且顫抖的語氣與數小時前聽到的聲音截然不同,幾乎接近慘叫聲了。

我用著睡眠被強制中斷的沉重腦袋,對隔壁床發出了聲音:

「志乃?」

「我醒了。」

不愧是志乃,我只能感到佩服。

她明明也睡著了——雖然我因為大意而先墜入了夢鄉,所以不是很確定她是否睡著了——但不像剛睡醒的她以清晰口吻傳回的速答,聽起來還滿舒服的呢!

以後,拜託志乃叫我起床好了。這樣似乎就能每天舒服的迎接早晨……想到這邊,我回想起以前她差一點讓我窒息而死的事情。

「只是想請人叫自己起床,結果卻一覺不醒就不奸笑了。」

「…………?」

我對搞不懂意思的她微微一笑,然後打開了門鎖:

「宮村?在這種時間敲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啊,太好了!因為一直沒有回應,我還以為你們已經……!」

身穿女僕裝的她,幾乎整個人撞進了房內。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有自信能夠完全隱藏才睡一小時就被吵醒的不悅。

因為,我很想睡。非常想睡。睡著後經過了一個小時,就表示我已經進入深層睡眠的狀態。跟會作夢的淺層睡眠不同,是更深更沉的睡眠狀態。對方應該了解從這種睡眠狀態中被吵起來的心情吧!

「總之,跟我一起過來!」

可是,宮村卻完全不在乎我的反應,而是出力到會令我感到疼痛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想直接拖著我離開別館。半夜只穿著睡衣走在沒有暖氣的深山裡非常難受。就算宮村想帶我去某個地方,至少也應該先讓我換好衣服吧。雖然有這種想法,但最後我還是說不出口。

因為,抓住我手腕的力量異於尋常。

不只如此。從她臉上的表情判斷,一定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現在不是悠哉更衣的時候。

「我知道了,我們走吧。志乃也一起……」

回頭確認她點頭同意後,我們跑了起來。

我們幾乎以全力奔跑的速度從別館跑到本館,然後打開玄關的鐵制大門進入宅邸。

通過晚上玩牌的接待室,經過飯廳後轉彎至左方,一行人朝前方的私人空間前進。

好像很堅固的門扉其對面是筆直向前方延伸的走廊,這幅光景令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走廊兩側排著無數的門扉,裡面大概是他們的私人房間吧。

在這條走廊的更深處,滿臉慘白的谷傘與野村就佇立在盡頭。

我們雖然抵達了現場,但他們連將視線栘向這邊的力量都沒有了。

光是看到這種舉止,我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從四月開始一直到現在,早已滲入身體且再也無法驅離的種種超常經驗一起蘇醒,而且狂搖著警鐘發出尖銳聲響。我無法不察覺,等在後面的是什麼樣的事實。

我只想停下腳步,轉身離去,回到別館鑽進柔軟的床鋪,全身暖呼呼地墜入夢鄉——無法言喻的欲求溢滿全身,但誰也無法責備我吧!

事到如今,就是因為不該抱持著這種想墜入夢鄉的希望,所以這個希望才會有著無法抗拒的魅力。

「谷傘……」

「等等,最好不要讓她看到。」

他對著以沉重步伐接近的我如此說道。

啊——果然如此。看到谷傘出現如此反應的瞬間,我就確定了這件事。

陰鬱的情緒不斷地攀升,腳步也自然變慢。

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前一個房間的門是敞開著。那是一問除了高級木紋書桌與書架之外,裡面只有床鋪的單調房間。不過,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誰的房間。因為,書桌旁掛了一個黑色書包。

身為書包主人的小光,就坐在床上低著頭。明明不可能沒有發現我們,但依舊低垂著臉的姿態實在令人心痛,所以我有如逃開似地邁著步伐前進。

「對不起,把你們叫起來了。不過,事情真的很緊急。」

「發生什麼事了?」

「你一看,就知道了。」谷傘說完之後,擋在志乃前方開口說道:「不過,你不能看。這種景象不能讓小孩子看到。」

「…………」

志乃以視線朝我這邊提出詢問。我叫她在原地等待之後,便探頭朝房內望了過去。

接著——我感到強烈地後悔。

因為那幅光景的凄慘程度,遠遠超乎了我的想像。

那間房間應該是工作室吧。裡面有放置彷彿靠在牆邊立起來似的畫架以及空畫框,幾乎要頂到天花板的大架子上面也收納了無數的畫布。

同時,它似乎也是寢室。房問的角落裡有張大床擺在窗戶附近,有著無數按鈕的控制器就掛在床邊。這大概是那種可以傾斜的看護用電動床吧。

大床旁的窗戶玻璃破的一場糊塗,細小的碎片散落在周圍。

然而,房間的主人卻不在屋內。

不對,這種說法正確嗎?

很明顯的,九瑠夜老師就在房間內。

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表現。

不能說他在房內。

不是不在房內。

只是,他確實存在於這個房間內。

簡直就像玻璃碎片般地散落在房內。

那一瞬間,我忘了呼吸。

明明應該已經有了覺悟,但我還是感到膝頭一軟。

這幅景象,就是這麼凄慘。

在眼前展開的慘狀。

渲染整問工作室的一片赤紅。

別說是打翻顏料了,現場簡直就像是被潑了油漆似地。

貫穿鼻孔的強烈油味。那是充滿整棟宅邸的油畫顏料氣味。

然而,房間內還飄著另一股氣味。

那是鐵的味道——血的氣味。

令人作嘔的濃厚臭氣。

無藥可救的異臭。

當然會這樣了。因為,這房間的顏色實在是太紅了。

地板、牆壁,甚至連天花板都是。

現場溢滿了黏滑的紅色,如同爛泥沼澤。那是一個一旦踏入一步,就會立刻沉沒再也無法爬起的無底泥沼。事實上,誰都無法踏進那裡面。因為只要腳底一沾到地板,靈魂便會陷入赤紅之中而無法再度返回。

這片泥沼中,浮著無數的異物。

那是有著彈珠大小的紅白球體。為何我會發現那是從眼眶中滾落的眼球呢?明明不願意,但唯有在這種節骨眼才會高速運作的腦袋,一個接著一個的猜中了那些物體的真面目。

手指仍然保有原形,所以非常好辨認。手指頭看起來就像是皺巴巴的細香腸,而且還彷佛惡作劇似地朝這邊展示它的橫切面。腥臭肉片以及骨頭因為沾滿鮮血而使原本的色彩糊成一片,腦袋也被搗爛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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