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O 6 支倉志乃的敗北 承前 -Hello World Ⅵ-

那幅畫的標題是「上下顛倒」。

畫框內五十公分左右的畫布上——究竟描繪著什麼樣的主題?

我把手放在下顎,以四十五度角歪著頭思考著。從標題來思考,應該是描繪著某種物體上下顛倒的樣子吧!但不知道是我沒學過繪畫抑或是沒有藝術細胞,所以我完全看不懂那幅畫想要表達什麼。

能舉辦這種個人畫展的人所描繪出的圖畫,一定具有某種意義深遠的含義吧!只是不管我怎麼看,都像是一幅失敗的塗鴉作品。我想,只要丟幾根蠟筆給幼稚園小孩,他們也可以畫出幾乎一模一樣的作品吧!

這幅以紅色顏料塗的亂七八糟的繪畫,只讓我產生一種感想:

「嗯~~還滿漂亮的啦!」

「…………」

「除了漂亮之外,也沒什麼可講的吧?」

我有如搬救兵似地,對站在隔壁的少女發出聲音。

用無法看出焦點在哪兒的黑色眼眸凝視畫布的少女,名字叫作支倉志乃。她是某所有名私立大學附設國小的五年級生。

不輸給黑溜溜的眼瞳的烏黑長發披垂至腰際,黑色水手服下的嬌小身軀無法想像是小學五年級生所擁有,身軀嬌小到甚至只到我的胸口。

然而,潔白無瑕到感受不到生命力的透亮雪白肌膚,卻與外表的黑色主調形成強烈對比,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旁人的眼光。

少女雖然沉默寡言又面無表情,有如寂靜與靜謐的聚合體,但只要一站出來,立刻會散發出一股奇妙的強烈存在感。之所以會有這種現象,包括在電視或雜誌上也難得一見的美貌外表在內,那種呈現黑與白強烈對比的外表因素也是原因之一吧!

當然,我覺得除此之外的氣質層面影響更加巨大就是了。

至於那樣的志乃與身為大學生的我有什麼關係嘛,簡單的說,兄妹這個名詞是最接近的形容方式吧!

不過我們之間沒有血緣,在法律上也沒有任何關係。

說起來,因為我們彼此的家住得很近,而且志乃的雙親又忙於工作,所以她出生後就一直在我家接受照顧。家裡突然多出一個「妹妹」,讓幼小的我有種既喜悅又困惑的複雜情感。然而話雖如此,日子一久她也變成彷佛空氣般的存在了。志乃最初帶給我的新鮮感逐漸稀薄,雖然疼愛她,但我還是漸漸變得重視跟朋友玩在一起的快樂光陰。

所以,在我那時的回憶中,幾乎沒有志乃登場的機會。她只是身邊一個像是妹妹般存在的女孩子罷了。老實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不久到了中學時,我突然因為父親調職的關係而搬到九州——我想,我與她這種程度的關係,大概就這樣結束了吧!

可是,或許是冥冥之中有某種緣分吧!四年後,因為升大學而再度回到出生地大阪的我,在這裡與長大了一些的志乃偶然重逢了。從那之後,我就代替比四年前還忙的伯父伯母們,像以前那樣照顧著她。

照顧她的時間平常是放學後至夜晚的數小時,假日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要做,就會從早到晚都看顧著她。而且,因為她父母親工作上的關係,她有時還會在我家過夜,所以我們幾乎每天都會見面。

截至這裡為止,就算沒有血緣也沒有法律上的關係,但以兄妹這種方式形容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遺憾的是惹人憐愛的志乃,卻沒有半點意思想回答我的問題。

就是要在這種時候,我真的很希望她能來一段難以理解的長篇大論壓倒我,然後再加上她個人豐富的解說呢!

最初讓我覺得跟核子避雖昕一樣厚實寸鐵假面,最近頂多跟一扇門差下多薄而已。我已經很能看出她的想法了。

因此,就「小乃乃召喚使」的角度來看,她現在的反應應該是……看樣子,她也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思考力能洞悉萬物的志乃,居然會受到這幅畫作的迷惑!

所謂的藝術是一門多麼深奧的學問啊!想著半吊子見解的我,對繪畫的了解充其量只有畢卡索的抽象畫作而已。

該怎麼說呢,身為確實接受過義務教育的人,除了畢卡索之外,我的確在教科書上看過許多其他的繪畫,但可惜的是我記得的並不多。說到畫家嘛,我只想的出畢卡索、梵谷,還有達文西諸如此類的名字,而且連這些有名畫家的作品我也記不起半件。我雖然知道「向日葵」與「最後的晚餐」,但反過來講,也可以說我除了這些畫作之外根本對繪畫一無所知。

說到對藝術一竅不通的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欣賞繪畫呢——哎,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理由啦!

因為某種原因腹部中彈住院的我,在優秀醫師以及眾護士們的細心照顧下,很幸運的三個星期就出院了。結束無聊的住院生活後,我凱旋而歸回到了自己心愛的六張榻榻米大小的破爛公寓。因為鴻池綺羅拉學姊之前曾經答應過要請客,因此她隔天特地前來接我一起去附近的商店街,找了一家店吃了我夢寐以求的烤肉。

我雖然已經出院,但暫時還是需要定期去醫院做檢查才行。說真的,我應該先休息幾天觀察一下身體狀況才對,不過對於飽受連塞牙縫都嫌不夠的醫院餐點折磨的健康男大學生而言,我連一天也無法忍耐。

那家店位在不到一百公尺的商店街角落,而且裡面沒有隔問也沒有任何的裝潢,只有擺了八張六人用的桌子。用這種說法雖然失禮,但那家店看起來真的很寒酸。

即使如此,對於平常根本無法去燒烤店的窮大學生來說,裡面的美食還是讓人垂涎三尺。

「今天我請客,吃到撐死為止吧!」

「謝謝學姊請客!!」

我全心全意地表現出心中的歡喜之意。對於這種反應沒有感到無奈而是發出豪爽笑聲的鴻池學姊,是跟我念同一所大學的四年級生。我這個沒加入任何社團,也沒參加專題研討會的一年級生,為何會跟四年級生的她認識呢?原因是我們以前在同一個地方打過工,而且又一起解決了發生在那裡的事件——其實足很無聊的事件。從那之後,我們就像這樣變成好朋友了。

宛如惡作劇小鬼頭般的娃娃臉,實在無法想像年紀比我還大。眼鏡底下,那對散發出燦爛光輝的眼瞳,彷彿像是看見食物的野貓般,彷彿是以好奇心為始的積極情感結晶。體型雖小,卻洋溢著活力的身軀看不出半點軟弱氣息。斜斜坐著的她似乎有駝背的壞習慣,這讓原本已經很迷你的身軀越發嬌小了。

如同前面所述一般,她是這回負責出錢請客的人。

「不用客氣,盡量點吧。」

「當然羅!我已經過了快三個禮拜的斷食生活,這回可要好好地狂吃一頓!」

「知道了、知道了。喂,不要輸給這小子,你們也盡情地吃吧。」

說完之後,學姊將視線栘向正面及旁邊。

學姊將視線移向身邊,也就是坐在我面前的少女後,對方有如期待已久似地報以意義深遠的笑容。女孩將那頭不是原本之物,卻是天生而來的銀髮編成麻花辮,臉上戴著一副略顯土氣的眼鏡。身穿著我國中母校制服的她叫作涼風真白,是國中一年級生。

關於與她認識的經過嘛……不是只有一點,而是大大的複雜。那是一個渴望成為「正義使者」的青年,與一名讓他達成心愿的女主角所共同譜出的物語。因為故事冗長,所以在這裡就略過不提了……但不曉得應該說是被我吸引或是對我感興趣,總之當一切的事件結束後,她還是會特地前來探病,也會像這樣趕來參加我的出院慶祝會。

表情中同時擁有符合年齡的稚氣與成熟妖艷氣息的真白,與我或是學姊不同,是志乃那一類的人。能夠沉著地掌握我這種平庸之徒既沒見過也無法理解的事物,卻又不會出現任何動搖的她——是一名已經圓滿自我的人。

不過,基本上她是一個既溫柔又愛管閑事的女孩啦!

「我好久沒有來燒烤店了。不,正確地說,這應該是我第一次來這種店!我雖然有聽說過;這種店,卻沒想到這裡真的是自助式的呢!」

真白流露出不帶任何含意的微笑,我想她大概把燒烤店跟牛排館搞混了吧!不過,就同樣都提供烤肉這一點來說,它們的確一樣就是了。

她的雙親都是遺傳學相關的學者,也是曾上過電視一陣子的有名人士。這樣的家庭當然很有錢,就某種意義而言沒去過燒烤店也無可厚非。

從真白穿著純白制服前來的舉動,也能充分看出她對燒烤店有所誤解。她完全沒有想到醬汁會亂甩亂噴的危險性嘛!雖然有餐巾紙可以使用,所以應該不要緊才對……但至少也要有所覺悟會沾上烤肉味。

然後最後,是坐在我隔壁的志乃。

她輕巧地跪坐在座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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