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歪空公主 第六章 桃紅色與灰色

真九郎接下角橋智惠這件案子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之前欠銀子的情報費一口氣付清,再請她打聽警察那邊的情報。另外,真九郎自己也動身前往案發現場的公寓,利用偽造的私家偵探名片向公寓內的住戶打聽,卻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事件發生至今已接近半年,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幾乎沒有能說出事件詳細經過的住戶。稍微在公寓內轉了一圈後,真九郎發現腳踏車棚已經整修完畢,腳踏車在鐵皮屋頂下排得整整齊齊。雖然關於這起事件有許多該調查的疑點,但聽完智惠說明後的真九郎將目光放在三件事上:

為什麼真兇要戴著面具?

為什麼少女們會遭到殺害?

而其中為什麼只有智惠逃過一劫?

在真九郎調查完公寓周邊之後,獲得了關於貓面具的情報。一名與澤內尚子住在同一層樓的大學生,在事件當日目擊一名戴著貓面具的少女經過走廊。而剛好在同一天,附近的神社正好在舉辦祭典,身為真兇的少女戴著的貓面具想必是在那裡買的吧。這下子就能證明角橋智惠所言不假。

話又說回來,真九郎搞不懂為何真兇要戴上面具。如果一開始就有殺掉室內所有人的打算,根本沒必要戴面具遮住臉。還是說真兇早有讓角橋智惠背黑鍋的打算,才會特意遮住臉呢?又或者背黑鍋這件事是真兇臨時起意下的行動?

澤內尚子的母親之所以在毫無戒心的情形下讓真兇進屋,或許是覺得當時已有數名女兒的朋友來到家中,而真兇的少女只是比較晚到,貓面具也是一點小玩笑吧。

根據警察手中的資料顯示,案發之後正門是鎖上的,看來是真兇從澤內尚子的房內偷走一副備用鑰匙,離去時將它鎖上的吧。如此一來現場成了一間密室,警察才會更加懷疑智惠的說詞。

從犯案手法之俐落,真九郎認為真兇並非一名普通人,恐怕是地下世界出身的人吧。本來聽到真兇用的兇器是刀子,真九郎還一度懷疑起是斬島切彥下的手,不過馬上就捨棄了這個念頭。因為依照切彥的做法,她肯定會將所有人的頭都砍下來,不會將現場搞得那般凌亂。從這次犯案手段兇殘無比來看,不禁讓人覺得真兇或許與被害人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即使前途多舛,真九郎還是提起幹勁全力以赴。當天真九郎拜託管理官延長會課時間,從智惠口中間到了所有從她身上能搜集到的情報,剩下就差實際行動而已。關於完成委託的報酬也不必擔心,因為真九郎覺得菅原當初給他的錢早已足夠。只要能順利解決這起事件,真九郎還是有賺頭的。

總之,真九郎正慢慢地在抽絲剝繭。

不過究竟能否順利逮捕真兇,至今仍然是個未知數。

星領學園的下課時間,離開新聞社教室的真九郎人正在合作社內排隊。隊伍依序前進,輪到他的時候,真九郎自己買了烏龍茶,幫銀子買牛奶,另外還不忘替今天來學校找他玩的紫買橘子汁。在請店員幫他把這些飲料裝進袋子之後,真九郎轉身離開合作社。

雖然紫來學校找他玩這件事讓真九郎有點困擾,不過事到如今就算再訓她什麼也沒用吧。從之前真九郎對班導園田老師與校長解釋過自己與紫的關係之後,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使看到紫自由進出校園也不會多過問什麼。而知道這點的紫為了多見見真九郎,偶爾會跑來新聞社的教室內。

紫為什麼那麼想與我待在一起呢?

真九郎心中不時會浮現這個問題。紫明明在小學交到了許多要好的朋友,但每到能自由行動的時間就想待在真九郎身邊。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她懷抱如此強烈的念頭?自己是不是在懵懵懂懂之中與紫相處,其實卻一點都不了解她?

……我這個年長者當得還真不夠格啊。

真九郎此刻深深覺得自己還相當不成熟。為了轉換心情,他開始思考一些關於事件的詳情。

透過銀子調查回來的情報,真九郎得知了一些新的訊息。事件發生後隔了一段時間才報警,是因為當時兇案現場兩側房間的住戶都不在家。最後發現了身受重傷的智惠並報警的,據說是一名正打算騎腳踏車去上補習班而來到腳踏車棚的高中生。

另外,即使現在智惠完全被當成最可疑的嫌犯,但還是有一些對她有利的證據與證詞。例如明明被害人的死狀都很凄慘,智惠身上的衣服卻沒有沾到半點血。然而光憑這點,還是很難證明智惠一定是無罪的吧。

智惠也對警方坦承,說自己是受到學姐邀請,想知道打工的詳情才會前往現場。警方雖扣押了房內的那本相簿,卻認為相簿與這起事件並沒有直接的關聯。一張照片中的少女是什麼來頭,對警方而言根本不重要吧。真九郎同時也拜託銀子調查那些被害少女的身世背景,卻沒有一人在外結怨到足以被人殺害。

真兇究竟是何許人也?

據智惠供稱,她從體格來判斷,真兇是一名與她年紀相近的女孩。不過關於真兇身上穿的服裝等等細節,卻因當時恐懼過度而沒看仔細,只記得她留著一頭長髮。

真九郎當然很想趕快繼續搜查情報,不過從現在起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因為要是被警方盯上就麻煩了。從警方的立場來看,像真九郎這種等級的糾紛調解人充其量只是違法份子,被抓到肯定吃不完兜著走。不只會被逼問之前所做的違法行為,甚至有可能遭到逮捕。為了替委託人脫離冤獄,到頭來卻落得自己也得吃牢飯的話,豈不是本末倒置了嗎?因此真九郎得在不被警方察覺的情況下搜查情報。就算真的找出真兇,真九郎也沒有權力將她逮捕歸案,只能要求她供出一切事實再帶她去自首。只要能做到這個地步,就能算是圓滿達成這次的委託。雖然一想到不知得耗費多大的功夫才能辦到就頭痛,不過既然接下了委託,真九郎當然沒打算半途而廢。在離開看守所會客室的時候,眼眶中滿是淚水的角橋智惠拿著寫上「萬事拜託了」這句話的便條紙,對真九郎深深低頭鞠躬,真九郎也答應接下她的委託。既然如此,眼前當然只有完成使命一條路可走。

正要回新聞社教室的真九郎一邊統整有關這起事件的推論,一邊穿過走廊,準備要爬上樓梯的當下——

「啊,找到你了!」

背後傳來少女的聲音。

回頭一看的真九郎嚇了一跳,因為眼前出現了一名理應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

「你好啊,紅先生。」

以一副友善的態度走近真九郎的是歪空魅空,前些日子才與他相親過的少女。與除夕那天見到她時一樣,上半身穿著有許多口袋的短夾克,下半身穿著牛仔褲,右耳戴著小耳環,頭上依然是一頂棒球帽。

看到真九郎一臉「你為什麼在這裡?」的驚訝表情,魅空冷靜地向他解釋。

今天星領學園及聖則學院高中部的排球社在體育館舉行練習賽。

身為聖則學院國中部的魅空,是以排球社啦啦隊的名義來到這間學校。

「我朋友都在體育館當啦啦隊,不過我偷跑出來了。」

魅空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見真九郎。

當她走到真九郎面前後,說了聲「恭喜你!」並在胸前輕輕鼓起掌來。

真九郎見狀,問了一個最直接的問題:

「恭喜我……恭喜我什麼?」

「就是有關相親的事呀。最後審查的結果是紅先生,你成為我的男朋友了!雖然應該叫未婚夫,但是我覺得從男朋友開始當起會有比較多樂趣……」

見真九郎聽完這段話後啞口無言,魅空忍不住歪頭納悶:

「……唉呀?紅先生,你難道不高興嗎?」

真九郎腦中根本沒有什麼高興不高興,有的只是充滿困惑的念頭。因為至今都在思考事件的真九郎,壓根兒忘記了與她相親這檔事。

為什麼你會選上我?

當真九郎如此開口詢問,魅空充滿自信地回答:

「憑直覺呀。」

「……直覺?」

「我每次決定一些重要的事情都是靠直覺,不會去想一些拐彎抹角的事。」

臉上綻放燦爛笑容的魅空說出一句很有柔澤紅香風格的台詞——不要浪費無謂的時間替自己做出的決定找理由。或許魅空與紅香並不相似,但以同樣擁有堅強的意志力這點來看,她們很相近也說不定。

接著換魅空發問:

「紅先生,你覺得我長得如何?不合你的胃口嗎?沒有身為女人的魅力嗎?」

「話當然不是這樣說……」

「那麼表示我們兩人可以開始交往,沒有任何問題對吧?」

魅空點點頭,同時露出鬆了一口氣的微笑。

真九郎即使看到她這副模樣,仍決定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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