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醜惡祭 上 第一章 冬天來了

結果,我決定自己一個人去。

無法找人幫忙,也無法找人商量。一旦說出口就全部無效。資格也會消失。

那就是記載在紅色信件中的規定了,

當然也有不去那裡這個選擇,

只要當作自己沒看到那個就行了。

把它無視,把它忘記,一直就這樣活下去就行了。

的確是有這樣的一條路可走。

不過我還是決定要去,

因為,不管怎樣,無論如何,我還是無法容許。

因為那是絕對不能容許的。

所以我決定一個人去。

我也覺得對不起妹妹。真的覺得很抱歉。

對不起了,靜之。

請你原諒姐姐吧。

紅真九郎,有一個名叫村上銀子的童年玩伴。雖然她是個討厭說廢話,如果沒必要就絕對不會開口的人。不過以前,她也經常會突然提出一些突兀的問題,比如「我說,真九郎。你知道天空為什麼是藍色的嗎?」、「你知道憲法是什麼嗎?」、「你知道人類歷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嗎?」等等不分門類的各種問題。喜歡讀書的銀子從小時候開始就很博學,但是因為家裡人都忙於工作,根本沒有機會讓她展示掌握的知識,所以她可能就隨便在身邊挑了個人作為對象吧。她的這個選擇並沒有錯,只能以「一定是神喜歡藍色啦」、「拳法(註:日語中跟「憲法」同音)?就是必殺技之類的東西吧?」、「一定是很久以前」等等這些不著邊際的愚蠢答案作為回答的真九郎,應該對滿足她的自尊心作出了很大貢獻吧。銀子總是擺出「你啊,就連這種事也不知道?」的表情,很開心地笑起來。然後,她就以「這個嘛」為開頭告訴他答案。大概這裡面也包含著對基本上不怎麼讀書的無知玩伴的關心吧。她的這種特點,真九郎非常喜歡。真九郎從她口中獲得的知識,實在非常多。

可是,其中也有好幾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

其中一個就是這樣的問題。

「我說,真九郎。」」怎麼啦,銀子?」

「你啊,知道男女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這實在很簡單。真九郎馬上就明白了,所以他回答道:

「胸部!」

真九郎馬上被紅透耳根的銀子狠狠捶了一下腦袋,因為之後銀子就沒有再理會他,所以也沒有得到答案。一直保留到現在。

……咦?正確答案應該是什麼呢?

事到如今再問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算是永遠的謎團吧?

十二月九日,星期三,星領學園。

睡眠不足的真九郎抱著腦袋穿過校門。一邊回憶著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邊在鞋櫃前換了鞋,然後沿著走廊走向教室。他輕輕打開一年一班的門扉,稍微壓低姿勢走進了教室。在那裡等待著他的是一片凝重的靜寂,學生們正手拿著活動鉛筆拚命做著試卷,坐在教壇上監考的教師正以險峻的表情瞪視著真九郎。而正面的黑板上,則用粉筆寫著「日本史八點五十分一九點四十分」幾個字。星領學園現在正是處於期末考試的期間。今天是考試的最後一天,現在時刻為九點十分,也就是說——

「遲到了吧?」

「……我遲到了。」

聽了教師的話,真九郎點了點頭,垂下了肩膀,因為被問到了學號、名字和遲到理由,真九郎就回答說「學號十二號,紅真九郎,睡過頭了」。遲到的理由雖然是隨便編造的,不過也沒必要說真話。就在他心想著「能隨口說謊就是成為大人的證據」這些無關重要的事情時,教師就命令他立刻離開。從教師的臉色上判斷出沒有任何情面可講的真九郎。只有老實地遵從了指示。

在離開教室的時候,他感覺到某個視線,回頭一看——只見已經做完試題的銀子正看著這邊。從她的眼鏡中透出來的,是一種類似於無奈的眼神。她的嘴巴輕輕動了一下。那是就算不懂得讀唇術也能解讀出來的、非常簡單的三個字。

大笨蛋。

是我笨行了吧一一真九郎同樣挪動嘴巴作出反駁。然後離開了教室。

沒有辦法,只有在走廊上等考試結束了。

理所當然,走廊上完全沒有人影。在這無人的空間里,就只有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被趕到角落裡的陰暗,還有冬季的寒冷空氣而已。如果呆站著的話就會感覺到寒氣從腳下慢慢透上來,但是因為也沒心情走路,真九郎還是決定稍微忍耐一下。腦袋和身體都有點疲倦。大概是因為沒吃早飯的緣故吧。今早也發生了很多麻煩事。

真九郎醒過來的時候,是凌晨五點。既然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起床。那當然是有理由的。是走廊上傳來的噪音,妨礙了他的睡眠。具體來說,就是「真九郎君~」這樣的呻吟聲。真九郎還以為是誰,走出房間一看,原來是武藤環。她就像往常一樣穿著運動服,就像往常一樣喝得爛醉如泥,就像往常一樣睡倒在走廊上。「真九郎君……水……給我喝水吧……」看見以千澀的聲音伸出手來的她,真九郎一邊嘆氣一邊回到房間,把水倒進杯了里遞了給她。「環小姐,請你好好回去自己的房間睡覺吧。」「不~行~」——環以耍脾氣似的口吻把對方的常識性提醒敷衍了過去,然後一口氣把水喝光。放著不管的話,她就肯定會在走廊上睡熟的,每次都這樣。真九郎沒有辦法,只有背起環。打開了6號室的房門。可是他馬上就後悔了一一早知道就不看。在五月雨庄中,如果把4號室看成是奇奇怪怪的異空間的話,那麼6號室就是完全不存在整理整頓這些思想的魔境。以堆滿了垃圾的廚房為首,裡面散亂地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一直鋪在那裡墊底的被子,不知什麼時候洗過的運動服和內衣、各種各樣的遙控器、遊戲機的手柄、風扇的扇葉、生鏽的杠鈴、保齡球、洗臉盆,錄影帶、DVD、漫畫、還有大量的酒瓶和啤酒空罐等等……尤其壯觀的是堆積到差不多夠得著天花板那麼高的一大堆杯麵的空容器。甚至會讓人產生具有某種藝術意義的錯覺。非常完美地構成了這個房間的一部分。

真九郎看了看時鐘,雖然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馬上做出了決定。他首先讓環睡到5號室,然後再開始戰鬥——敵人當然是6號室。他首先打開窗戶,驅散渾濁的空氣。然後把垃圾和杯麵容器等可以扔掉的東西拿到走廊上。至於散亂地放在地板上的各種雜誌,他就整理好放回到櫥櫃里。等到終於能看見地上鋪的席子時,他就拿起吸塵器打掃起來,用抹布擦掉各種細小的污跡,把運動服和內衣等東西拿去洗乾淨,拿走那已經被弄濕的棉被,把自己房間來客用的被子搬過來鋪好,把正在做小時候的夢而不斷呻吟著「啊嗚,媽媽,別扔掉那本漫畫~」的環抱過來。讓她在那裡躺下。之後還要把被子和衣物晾起來,把大量的垃圾送到外面的垃圾場上,做了粥給環吃,之後真九郎才終於可以去上學。從一大早就做著一大堆事情的話,遲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樣一來,日本史這一科就得拿零分了。不過真九郎心裡卻想著「算了。也無所謂」。他也沒有打算為這件事去責怪環。從認識的時候開始。武藤環就是這樣的人,包括這一點在內,真九郎也並不討厭她。既作為格鬥家尊敬著她,多多少少的麻煩也覺得可以容忍。真九郎這種性格,如果讓銀子發表意見的話,她就會半帶無奈地說「你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只要找到一個優點,其他缺點你都會覺得無關重要呢」。

因為到考試結束之前還有一段時間,所以真九郎就從書包里拿出了在電車的網架撿來的報紙,背對著窗戶攤了開採。沒有想著利用這段時間來複習下一科考試的自己,還真是跟模範生差遠了——以便這麼想,一邊讀著報紙上的報道,跟以往一樣,上面寫的多數是一些讓人不舒服的事件。對上課睡覺的學生大發雷霆。把熱水從頭頂淋下去的小學教師。欺騙了一百多對希望人工授精的夫婦。給他們全部都用上了自己的精子的醫生,因為「等待結賬的時間太長,這個理由,在超市裡揮著菜刀到處亂砍的年輕主婦。光是這些事件已經讓真九郎感到厭煩了。可沒想到還有最糟糕的。把目標鎖定為嬰兒,專門對其施加暴行的中學生集團被逮捕了。就趁母親剛挪開視線的瞬間走近嬰兒車。抓起嬰兒的嘴唇用夾子緊緊夾住,封住嬰兒的嘴巴。這樣一來哭聲就不會泄露到外面,就可以在不讓周圍人察覺的情況下加加暴力。他們還一臉自豪地向警察說起,在被抓到之前他們是如何如何巧妙地採取行動,感覺到有多大的刺激等等,甚至連嘴角吐出血泡的嬰兒的樣子也詳細描述了出來。雖然加起來總共犯了十多項罪名,可是因為他們還是未成年人,報道中也說到大概不會受到什麼嚴重的追究。

作為真九郎看到這樣的報道。除了嘆氣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可是住在附近的魔女,卻把這種現狀評價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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