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睽違數日的學校。
放學後,真九郎待在新聞社的社辦里。說到向學校請假後會產生的困擾,那當然是跟不上進度這件事,對成績只能維持在及格邊緣的真九郎來說,這是個挺嚴重的問題,所以他決定依賴成績優秀的青梅竹馬。
真九郎將自己的筆記以及跟銀子借來的筆記攤開放在桌上,埋頭拚命地抄寫,原本真九郎想把筆記借回家,但是銀子表示借回去就要收錢,因此無可奈何的真九郎只好待在社辦里抄寫筆記,至於為什麼在社辦里就不用收錢,真九郎還是搞不清楚。
真九郎握著自動鉛筆的右手還有點發麻,而且身體各處都還很痛,但也只能忍耐下來。由於昨天休息一整天,所以身體狀況多少有些恢複,雖然環跑來房間胡鬧「我好無聊喔~~好無聊喔~~你不陪我玩的話,我就要跟你一起睡覺喔!」不過真九郎還是出乎意料地充分休息。真九郎認為,五月雨庄或許已經漸漸變成能夠讓自己休養身心的地方了。
右手越來越麻,真九郎只好暫時停下動作,他轉頭望著銀子的筆記。觀看他人的筆記就像窺視抄寫者的想法般十分有趣,銀子不愧是成績全校排名前十名的資優生,不論是重點的整理方式還是字體的漂亮程度,全都和真九郎相去甚遠,她的腦袋裡一定也是整理得有條不紊吧?
真九郎偷偷瞥向銀子,發現她一如往常地看著筆記型電腦,整間社辦里只有銀子敲打鍵盤的聲音四處迴響。雖然真九郎受到重傷,還向學校請假,銀子卻沒有深入追究原因。真九郎並不清楚銀子都是和哪些人交易消息,不過這樣也好,現在已經和過去無話不談的時候大相逕庭,彼此已經做出不可侵犯的領域。到底該為雙方都已經長大成人高興呢?還是應該對雙方都已經不再是小孩而感到難過呢?
真九郎想不出原因,不過他還是針對擅自盜用名字一事向銀子道歉,而銀子只是簡短地回答「喔」,接著便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道:
「反正你欠我的東西那麼多,現在再增加這一點點根本沒關係,你就盡量活久一點慢慢還我吧。」
雖然無法約定自己能活久一點,但是真九郎認為欠銀子的債一定要還清。
前提是,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
暖氣恰到好處的社辦讓睡意蠢蠢欲動,真九郎憋住呵欠,再度開始抄寫筆記。此時有個人敲了敲社辦的門,真九郎很納悶居然會有人拜訪這裡。
銀子露出詫異的表情,但還是發出「請進」的回應。
「打擾了。」
崩月夕乃伴隨著爽朗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夕乃姊姊……」
「原來你在這裡,真九郎,我一直到處找你呢。」
夕乃先帶著微笑向真九郎打個招呼,隨後便轉頭環視社辦。
「我雖然是第一次過來,不過這裡還真不錯呢……感覺就像秘密小房間一樣。」
「這麼狹窄真是不好意思。」
這間社辦的主人——銀子如此說道。
面對冷淡的銀子,夕乃仍舊面露微笑地打招呼。
「哎呀,村上學妹,好久不見。」
「你好。」
「真是抱歉,我們家真九郎好像常常受到你的照顧。」
「……我們家?」
「嗯,我們家真九郎。」
銀子不悅地眯起眼睛,一直看著臉上掛著微笑的夕乃。
銀子在生什麼氣啊……
搞不清楚狀況的真九郎決定先詢問夕乃來訪的理由,他向夕乃提過這間社辦的事,不過她還是初次拜訪這裡。
「有關那件事情……嗯……在這裡不太方便說,我們到走廊……」
「沒關係,崩月學姊,請在這裡講吧。」
銀子迅速地轉過身,再度把精神放在電腦上,不過銀子敲擊鍵盤的方式變得有些粗魯,似乎因為自己的勢力範圍被夕乃擾亂而感到很不高興。
「那麼,我們就在這裡說吧。」
夕乃拉著真九郎的手走向社辦的角落。
她將臉湊近真九郎,輕聲細語地說道:
「其實就是之前的那件事,我沒辦法參加了……」
「之前的那件事?」
「就是明天的事。」
「喔……」
因為夕乃的講法別有涵意,所以真九郎頓時有點摸不著頭緒,原來是指教學觀摩。
聽過理由後,由於夕乃好像要代替法泉出席地下世界的聚會,雖然《崩月》家已經從權力鬥爭中引退,但是並沒有斷絕所有關係,真九郎不太清楚內情,不過崩月家的人好像偶爾會到此種聚歡會上露面。
「師傅不能參加,難道是身體有問題嗎?」
隨著年紀增長,崩月法泉的交友態度變得更加積極,打算帶著正在交往的女性參加溫泉旅行。
真九郎忍不住心想:以師傅的作風,的確會以異性關係為優先。
「真九郎,真的很抱歉……」
夕乃打從心底感到遺憾地道歉。
「沒關係,而且是我硬找夕乃姊姊參加的嘛。」
「可是,真九郎很期待和我一起扮演夫妻的角色吧?」
「其實也沒有那麼……」
「很期待吧?」
「……嗯,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喔!偏偏卻……」
夕乃小聲地說出「爺爺這個大笨蛋……」的抱怨,便輕輕吐了口氣重新打起精神。
「對了,真九郎,另一件事處理得怎麼樣呢?」
「另一件事……那件事喔……」
真九郎思考片刻後,搔了搔頭如此答道:
「算是打成平手吧。」
面對西里綜合醫院出現的大量死傷者及崩塌事故,條大媒體似乎也相當傷腦筋,然而報導卻出乎意料地少,與事件的規模完全相反,應該是九鳳院家動用力量控制情報吧?也或許是病患的家屬希望能夠就這樣處理。
關於與斬島切彥間的勝負,結果讓真九郎深感慶幸……或許該說是非常幸運。
「平手……」
夕乃將手貼在臉頰上,苦惱地發出「嗯……」的沉吟聲。
「如果真九郎打贏的話,我原本想做那種事的……要是打輸的話,我打算要真九郎做那種事的說……這次就先保留吧。」
真九郎有點在意到底是哪種事,不過他決定不繼續深入追究。
夕乃只留下「下次有機會的話,記得要再找我喔!」這句話後,便打開社辦的門準備離開。
接著,她靜靜地向銀子行個禮。
「村上學妹,不好意思打擾你們。」
「不會。」
「從今以後,也請你繼續和我們家真九郎保持朋友的關係喔!」
「沒問題,我們的交情已經維持很多年了。」
「我和真九郎的交情不只很多年,還是血濃於水喔!」
「是喔。」
「是的。」
兩人對看短短數秒種後,便立刻結束對話。
夕乃轉身離開社辦,並且關上社辦的門。
真九郎想要再度開始抄寫筆記,銀子則是帶著嘆息如此說道:
「從崩月學姊的外表真看不出來,其實她的個性還滿好強的……」
「會嗎?夕乃姊姊很溫柔吧?」
「……你這個遲鈍笨蛋當然看不出來。對了,剛剛你們在講什麼事?」
「剛剛講的事?」
「就是明天的那件事,還說到扮演夫妻角色,你們在講什麼事?」
明明擺出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銀子好像還是很仔細地豎起耳朵偷聽。
「沒有,這和銀子沒關……」
「快說。」
銀子狠狠地瞪著真九郎。
真九郎只好從實招來,銀子則是邊說著「原來如此……」邊眯起眼睛。
「不錯嘛……你好像很期待,很棒嘛……居然可以和漂亮的學姊還有可愛的小妹妹這麼要好。」
「不,那是因為……」
「所以教學姊觀摩是明天啰?」
「是這樣沒錯……」
「我可以陪你參加。」
「什麼?」
「我可以代替崩月學姊陪你參加。」
「……你要參加?」
「有什麼問題嗎?」
真九郎再度被銀子瞪著,只好趕緊搖了搖頭。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