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斷頭台 第四章 大騙子

打開保健室的窗戶後,中庭的喧囂聲隨即傳進室內。

今天的第四堂課是一年級連同二年級一起進行的體育課,男生在中庭踢足球,女生則是在體育館內打排球。由於是以學年分隊舉行比賽,因此氣氛特別熱烈,真九郎雖然不討厭體育課,不過今天還是只能休息。

真九郎感到一陣冷風,於是趕緊關上窗戶。現在並沒有其他學生過來這裡,醫生則是拿著醫藥箱到中庭,所以只有真九郎待在保健室里,他甚至認為能夠獨佔這個寂靜空間是件很奢侈的事,雖然醫生吩咐真九郎一定要躺著休息,不過沒有睡意而躺在床上其實相當無聊,於是真九郎在保健室里晃來晃去,並且隨手拿起摺放在桌上的報紙,當他看過幾則新聞後,便了解到自己能夠輕易地待在保健室的原因。先前真九郎以感冒為由向體育老師請假,當然是裝出來的,不過老師並沒有起疑心而立刻答應,真九郎大概知道理由,因為報紙上刊載出有老師強迫感冒的學生上體育課,結果導致學生喪命的事件,另外還有報導補充說明同樣的事件在全國各地陸續發生,現在是個只要體罰、家長就會控告學校的時代,所以老師才會特別小心吧?只要有學生喪命,不僅會吃上官司,學校方面的損失也很可觀。

不過就算我死掉,也沒有會控告學校的家長吧……

真九郎露出帶有自嘲含意的笑容,並且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種想法還真消極。

這也難怪,因為昨天真的是宛如惡夢般凄慘無比。

不,還不能當做已經過去的事,因為事情還在持續進行中。

目前兩個能夠讓事情結束的方法。

面對或是逃避。

面對它的話,就有可能失去生命,但是逃避肯定會失去自尊。

我還有自尊這種東西嗎?

那時候我連不堪入目的下跪都肯做,我真的有自尊嗎?

真九郎雖然沒辦法接受,不過還是壓抑住逐漸蘇醒的屈辱感,接著開始思索。

或許我早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聽完暗殺的計畫後,我居然沒有任何動靜而一如往常地上學,這就是答案。我已經在下意識中做出逃避這件事的抉擇,我想要等待事件平息下來,回到平常的生活。

即使正面對抗惡宇商會也毫無勝算,所以逃避是既聰明又正確的選擇。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紅真九郎,這樣真的好嗎?

真九郎感覺到走廊上有人逐漸接近保健室,因此他將報紙放回桌上並且立刻躺在床上,接著拉起隔間的帘子。他從縫隙偷偷瞄向外面,發現走進保健室的是兩名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女學生。

真九郎連忙用棉被蓋住頭,並且屏住自己的氣息。

兩人都是二年級的學生,其中一位不認識,另一位卻是十分熟悉的人。

「崩月同學,不好意思,比賽途中還麻煩你陪我過來……」

「沒關係的,因為我是班長嘛。」

似乎有同學在排球比賽中腳受傷,所以夕乃才會陪著同學過來,由於醫生不在保健室里,因此由夕乃代為包紮傷口,而且處理得很漂亮。

為了不讓兩人注意到自己,真九郎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他不想讓夕乃看到現在的自己,這副醜態實在太丟臉了。

夕乃在幾分鐘內就處理完傷口,兩人便一邊對話:「崩月同學的包紮技巧好厲害,已經完全不會痛啰。」「那真是太好了。」一邊打開保健室的門,腳步聲也隨著漸行漸遠。

等到腳步聲完全消失,當真九郎才剛鬆一口氣的時候,隔間的帘子瞬間就被「唰」地豪爽拉開,蓋在身上的棉被也立刻被掀開。

「真九郎,你果然在這裡!」

崩月夕乃雙手叉腰,並且充滿威嚴地站在真九郎面前。

真九郎則是帶著僵硬的笑容回應:

「夕乃姊姊,你不是離開了嗎……」

「剛剛那是忍術里的『假裝離開』。」

「忍術?」

「女生可是天生就會使用忍術和魔法的喔!」

夕乃自信滿滿地做出結論後,便用斜眼瞪著真九郎。

「先不管那個,真九郎。」

「是。」

真九郎以近似反射動作的姿勢自然地在床上正座。

夕乃雖然想要繼續說話而張開嘴巴,卻又臨時冒出別的念頭。

「……啊,話說回來,今天好像是第一次呢。」

「什麼事?」

「就是真九郎第一次看到我穿著體育服的樣子。」

「好像是這樣……」

因為兩人不同學年,所以沒看過其實很正常。

夕乃則是伸開雙手,並且在原地轉了一圈。

長發隨著動作飄逸,還能從微微掀起的體育服中看到夕乃平滑的側腹。

「怎麼樣?」

揚起嘴角的夕乃似乎要真九郎說出感想。

美人不管穿什麼都好看,真九郎認為眼前真是個好例子。

「嗯,很適合喔。」

「會不會心裡小鹿亂撞呢?」

「……嗯,有一點。」

「你會想要緊緊抱住我嗎?」

「……多多少少。」

夕乃則是暗自叫好,隨後握拳擺出勝利的姿勢。

「聽完真九郎的意見後,我們回到正題吧。」

夕乃將雙手叉腰,並且緊緊盯著真九郎的臉不放。

「真九郎,你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吧?」

「咦?」

「既然會偷偷摸摸地躲著我,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嗯,那個……」

完全命中,夕乃姊姊的直覺還真敏銳。

夕乃將臉靠近說話含糊不清的真九郎開始逼問:

「如果你不老實講出來,我就要你親我喔!如果老實地講出來,那我就親你一下。你要選哪邊?」

「……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試看看呢?」

夕乃用食指貼著嘴唇,嘴角還露出曖昧的微笑。

情況好像不太對勁。

真九郎只好趕緊投降。

「其實是工作失敗了。」

「失敗……?」

夕乃的視線停留在真九郎的小腹上。

臉上的笑容也突然消失。

「那是被誰割傷的?」

「這個嘛……」

雖然真九郎想要用裝傻帶過,但是還來不及反抗,他已經被夕乃壓倒在床上,並且被夕乃掀開制服和褲子。真九郎的小腹上有個彷彿用尺划過般的一字型傷口,這是證明昨天的事並非睡夢一場的證據。

「那個,夕乃姊姊……」

「先不要說話。」

夕乃的手指順著傷口移動,而真九郎只感覺到與大傷口不成比例的輕微刺痛感。

夕乃眯起眼睛,靜靜地說出自己的推測。

「這個傷口有點奇怪。」

「……奇怪?」

「這是在回家的路上被暗算的傷口嗎?」

「嗯,沒錯……」

「對方用的切法就像是『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覺得今天也好累而打個大呵欠的時候,傷口就啪地突然裂開,血跟著唰地噴出來,內臟也同時滑溜溜地滾出來』,不過對方還顧慮到『在傷口完全裂開前方便醫治』這點,所以這是說明自己與真九郎的實力差別,也就是說,這裡面包含有警告的意思。」

聽完說明後,真九郎總算解開心中的某個疑問。

昨天真九郎在五月雨庄前失去意識,傷口在醒來時已經縫好,血也已經止住,幫忙治療的山浦醫生則是歪著頭,不斷重複說著:「雖然傷口不小,不過還真奇怪……」沒想到傷口居然含有這層涵意。

能夠讀出這個意思的夕乃真不簡單。

但是,真九郎還是無法理解。

切彥不僅說那麼多話,甚至襲擊真九郎,而且故意不殺死他,此外還特地給予警告,真九郎實在猜不透她的想法。

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劊子手究竟有什麼企圖?

「真九郎,這是誰下手的?」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想要見見那個人。」

「……見到那個人之後要做什麼?」

「這個不用你擔心啦。」

夕乃則是呵呵地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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