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2.勃塞立昂德森林

太陽西沉。月色與寂靜一同造訪布列塔尼。

普萊威號停泊於緊鄰杜阿爾涅的小島上。

杜阿爾涅是位於布列塔尼半島最西側,面向大西洋的港口城市。

普萊威號越過布列塔尼北側的玫瑰海岸西行。普萊威號的魔力在到達杜阿爾涅灣時消耗殆盡,船帆亦遭強風摧毀。

手足無措的崔絲坦與伊索妲只好在夜裡登上無人島的沙灘。

小島深處台老舊的要塞,應已被棄置許久,杳無人煙。

「看呀伊索妲,我們總算來到無人的西方盡頭——永恆之地!這個島是屬於我跟妳的☆」

崔絲坦張開雙臂在沙灘上邊轉圈邊跳起舞。

「姐姐大人,不趕快取得曼陀羅花止血是不行的,臉色都發青了呢。」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這種小傷塗點口水睡一覺就好了啦☆」

「不行。摩蘿兒德的劍刀下了詛咒,要是放著不管就跟本無法止血。要是姐姐比我先走…我…咕嗚。」

「嗯!還真麻煩呢☆伊索妲別哭。來,笑一個☆」

此時伊索妲的瀏海像天線一樣站了起來。

似乎是感覺到魔力所致。

「…姐姐大人,島的深處似乎有人…而且是魔法師」

「什麼~?膽敢非法侵佔我倆專屬的島嶼,我去收拾這個魔女~」

因大量失血而走路東倒西歪的崔絲坦拿著劍擺出應戰架勢走入要塞遺迹中。

伊索妲慌張地尾行於後。

要塞其中一室傳來未曾聽過的女聲在唱歌。

歌詞難以聽懂。應為失傳已久的古老語言。感覺像是很古早的民謠。

「肯定是魔女。看我宰了她☆」

「姐姐大人您的身體不舒服,這樣太勉強了。拜託您不要繼續這種危險行為」

「別擔心,我對妹妹的愛會引導我走向最後的勝利!勝利勝利勝利!我砍~!!」

「咿呀啊啊啊。」

崔絲坦把門踹破後闖入室內,只見一個用微帶臟污的連帽斗篷蓋住頭和身體的魔女躺在地上,身旁還正燒著柴火。

手邊散落好幾瓶布列塔尼名產!蘋果酒的空瓶。

「妳到底是誰?這裡是我們的住處喔!」

魔女傭懶地撐起身子。盤腿而坐。

擁有成熟體態,目測年約二十五、六歲的魔女。具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利落且細長眼眸。輪廓清楚的美人。但疑似因為喝太多蘋果酒而使臉頰染上紅暈。

是因為酒氣?還是與端正容貌不搭的無力表情的關係?總覺得這位魔女給人些微厭世的感覺。

「我是愉悅的騎士崔絲坦☆然後我身旁這女孩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愛的我的妹妹伊索妲~☆不用考慮了,快向我們臣服吧☆」

「姐姐大人,請把劍放下。啊啊真是的,真的非常抱歉。姐姐吞了不好的葯現在正處於劣質的亢奮狀態(註:原文是Badtrip,意指嗑藥後出現不好的幻覺),真是對不起。」

「搞什麼啊,吾居然看到一個小鬼變成兩個。真的喝太多了嗎?…呼哇。」

魔女毫不在乎崔絲坦近在眼前的刀刃,悠然地打了個哈欠。

「總之,這個島在剛剛正式成為我們姐妹倆的了~☆陌生人還是離開會比較好唷☆不肯的話就決鬥☆」

「身上不是有受詛咒的傷口嗎?還是先擔心會不會失血過多致死吧?…不過與吾無關就濕了。」

好隨便的說話方式,是想睡了嗎。魔女無視崔絲坦的宣戰,再度躺下。

「那個,呃…您是魔女對吧?如果您方便的話否能向您分點曼陀羅花呢?那是治療姐姐傷口的必需品。」

「…汝也是魔女嗎?給予曼陀羅花的話,就不會把吾趕走嗎?」

「嗯,是的,那是當然的!對吧,姐姐大人?」

交涉成功的伊索妲望向崔絲坦。

「……」

崔絲坦將劍向天花板高舉,臉上的超HIGH☆笑容彷彿說著『我的生涯中一片無悔(註:經典格鬥漫畫「北斗神拳」中,拳王拉歐往生時的名台詞)』。就在站立狀態下失去意識了。

「咿呀啊啊啊!?姐、姐姐大人?」

所幸崔絲坦性命並無大礙。她會站著昏過去單純是因為失血與精神持續處於亢奮狀態造成的疲憊罷了。

伊索妲用自己的腿枕著熟睡中的崔絲坦的頭,從醉醺醺魔女那兒取得曼陀羅花進而解除詛咒。

這期間,將美貌與身體覆在臟污連帽斗篷下的謎樣魔女,仍繼續躺著喝蘋果酒並哼著如搖籃曲般的懷念曲調。

「非常感謝,多虧您才能救姐姐一命。這個恩情,那個…」

「要報恩的話汝已經做啦,讓吾繼續待在這裡不就得了?」

伊索妲拚命點頭以表謝意,魔女似乎毫不在乎。

「光是這樣稱不上報答。畢竟這座島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嗯,那個,先在這座島上定居的也是您…呃…」

「想知道吾的名字嗎?叫吾拉莫萊克就可以了。」

「咕嚕…」魔女以有些不悅的表情,又喝了一口蘋果酒。

「從您說話方式看來應該是貴族之流吧?還是皇室?」

「不知道。以前的事早就已經全忘光了。吾現在只不過是使用黑魔術而被趕出城市的異教徒。世上已無容身之處。」

「黑魔術嗎?我曾聽過一些傳言…好像是來自地中海的那一頭的東方,信奉『一神教』的邪教所使用的魔法。認為這世上僅有一位神,是很特殊的教義。」

「時代使然吧?神族明明已經不存在於地球上了。」

從拉莫萊克的表情難以讀取她的心思。美麗的五官亦像人工般完全地對稱,有超脫現實之感。若非她的雙頰因蘋果酒而變得潮紅,一定會讓人誤認為她是個人造的玩偶。

「…嗚…嗚…」

睡在伊索妲膝上的崔絲坦醒來了。

「啊…伊索妲…早安。」

「姐姐大人。難道說…奇怪的後遺症已經消失了嗎?」

「…嗯,妳在說什麼少我的狀況好得很呢☆」

露齒而笑。崔絲坦的臉又掛上超HIGH☆的笑容。

伊索妲的肩膀因失望而低垂。

「嗯?伊索妲,為什麼這魔女還待在這兒啊?」

「姐姐大人,是拉莫萊克小姐給了我曼陀羅花。才能治好姐姐的。所以請別把拉莫萊克小姐…」

「啊啊,懂了!我馬上就把礙事者趕走☆」

「姐姐大人!拉莫萊克小姐因被認為是黑魔女而遭到狩獵,沒別的地方可去了。跟當初的我們是同病相憐。所以,請別趕走她。」

有那麼一瞬間,崔絲坦的臉上出現一絲陰霾。

但很快又恢複成超HIGH☆笑容。

「那時候的我們嗎…伊索妲還真溫柔呢☆妳怎麼會這麼好心呢!有妳這樣的妹妹真是太幸福了~☆哈哈哈。」

「咿呀?」

崔絲坦不知為何感動到眼眶濕潤,用力環抱並將伊索妲壓到地板上。接著用自己的臉頰磨蹭伊索妲的臉。

「伊索妲好可愛好可愛實在太可愛了,所以請讓我親一下親一下☆」

「等、等一下,姐姐大人?真是的,這不是我的姐姐大人…姐姐大人,請快找回您那絕望的陰暗表情!現在的姐姐大人只是因為藥效而被逼得一定要開朗罷了。」

「才-不-要-呢☆」

「姐姐大人那不管是哭臉還是充滿絕望的表情,都是我最喜歡的。」

「我最討厭那個充滿怨氣的自己了~☆因為就算連抱著伊索妲說『好可愛好可愛』都不敢呢☆」

「真是的,妳們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啊。不過還真是姐妹情深呢,連長相都一模一樣。」

拉莫萊克一臉無聊地繼續牛飲蘋果酒。

看她大口喝酒的樣子實在不像有好好地品嘗。

說不定其實是在鬧脾氣?

伊索妲誠惶誠恐地問…

「拉莫萊克小姐有兄弟姐姐嗎?」

「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呢?」

「吾有個妹妹,但從來都沒看過她。因為她才剛出生不久就被某人給擄走了。」

伊索妲感覺得出這並非謊言。

因為拉莫萊克的眼瞳深處透露出思念妹妹的悲傷。

伊索妲對那種眼神一點部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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