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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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島春子不斷思考著九十九機關的事情。
†
九十九機關是守護世界的組織。
至少在『這個社會上』是這樣的形象。當然,這個組織不會浮上檯面,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但是對於知道其存在的人來說,他們就是「守護世界的組織」。
這一點無庸置疑。
應該沒有什麼爭議才對。
春子一直是這麼認為,檢驗了好幾次也都得到同樣的結論。
「嗯嗯,無論怎麼想,結論都是一樣。」
但是她直覺這樣的結論里有一個細微的破綻。
因為真的很奇怪吧?
九十九機關的每個成員都是獨立行動,但又能夠在統一的意識下完成巧妙細緻的合作,也就是像阿米巴原蟲或者黏菌般的組織。而它同時也是沒有實體的組織,因此才能保持特異性與獨立性。連組織中的上位者都沒有人知道組織的全貌,甚至是那個千代也無法掌握一切。
……事情就是這樣。
道理春子也懂。
也認為理論上的確有這種可能。
不過真的可能嗎?
這樣的組織真的可能存在嗎?
雖然是類似阿米巴原蟲或者黏菌的組織,但怎麼說都只是類似,並非和生物的免疫機能完全一樣。不論受到何種洗腦或者強迫,由一個個人類構成的組織,真的可能宛如機械一般持續精密地執行某個目的嗎?
「不可能吧?」
春子只能如此斷言。
可以確定九十九機關確實存在。因為春子的哥哥·桐島佑樹正是其中的一員。而天敵小岩井來海也以該組織成員的身分進行活動。當然那個討厭的女僕也是一樣。哥哥年紀還小時,前來招聘的男人也是九十九機關的基層人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大量組織成員已經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但是他們真的存在嗎?
能夠確實看見身影的就只有哥哥、小岩井來海以及千代三個人。帶著明確意圖來採取行動的也只有這三個人。
當然,只要調查的話,就能找到隸屬於九十九機關的成員。他們各自有自己的人生、家人以及朋友,帶著喜怒哀樂等情感活在這個世界上,確實地構成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這是不容否定的事實。
「但是,該怎麼說呢?」
就連敏銳的春子都無法順利把這種感覺用言語表達出來。
用非常概略的說法,那種感覺應該就像是被什麼給騙了,或者是迷惑了,也像是被巧妙地錯開了注意力一樣。
說得更極端一點的話。
就是這個世界太淺陋了。
「只有我有這種想法嗎?」
但是她對己身的想法有自信。她是連桐島佑樹都表示『宛如武則天轉世』的妹妹。這一點絕對不會錯……春子挺起胸膛驕傲地這麼想著。
「其他還有很多呢。」
春子指的是引起她興趣的事情。因為她正嘗試著要解析出世界的構造。所以當然有許多可以探討的題目。
比如說……
『說起來,究竟是誰創造了九十九機關?』
這就是其中一個問題。
†
醒過來之後,熟悉的光景就出現在眼前。
「早安。」
露出燦爛笑容的千代。
熟悉的灰泥天花板與牆壁。緊貼背部的沙發觸感。
「您還好吧?」
「……不怎麼好。」
「我想也是,因為您昨天喝得比平常還要多。」
千代沖泡的花草茶,香味充滿整個房間。
那是有點苦又有點酸的不可思議香氣。感覺光是聞到,身體內的有毒成分就被排出體外了。
「好像魔法哦。」
「什麼魔法?」
「千代小姐幫我泡的茶啊。光是香氣鑽進鼻子里,就有種體力逐漸恢複的感覺。我一直都覺得這種茶真是太厲害了。」 「多謝誇獎。」
燦笑。
千代以親切但一板一眼的態度道謝,佑樹不禁感到有些無奈也有些佩服。過去從未見過能夠隨時自然露出微笑,而且臉上只有這種表情的人。
(真是個怪物。)
佑樹打從心底這麼認為。
當然,這是在她身為人類的前提之下。只不過佑樹確信這個女僕不是人類。
「佑樹大人,您真是豁出去了呢。」
坐到佑樹對面的千代這麼表示。
「面不改色地把求婚對象推落地獄,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事。只能說真不愧是佑樹大人。」
「多謝誇獎。」
燦笑。
雖然試著露出最為親切的笑容,卻因為宿醉而無法順利完成。佑樹也想成為隨時都可以把諷刺當成耳邊風的人。
「但是千代小姐,我覺得你才真的是厲害呢。」
「哪個部分呢?」
「你知道得真是清楚。」
佑樹把神鳴澤世界推入『那個房間』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之後就陪結束工作的神明喝酒。到剛才醒過來為止,應該都沒跟千代碰過面才對。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從神明那裡聽說的嗎?」
「不,怎麼可能呢。」
千代搖了搖頭。
「對現在的那位小姐來說,我可是敵人。而且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絕對不可能和解的敵人。她不可能跟我說任何關於個人的事情。」
「原來如此。」
這個叫千代的女僕只是道具。
不但是為了維持整個世界而冷酷無情地持續運轉的齒輪,也是比任何人都更殘酷地壓榨神鳴澤世界的人物。除了照顧起居之外,她和神明之間不會有對話。但是她依然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
亦即桐島佑樹與神鳴澤世界,互相確認過雙方立場絕對無法相容一事。
這也就表示在這棟仙居,也就是神明居住的宅邸所發生的一切,全都在女僕的掌控之中。由於她能洞悉所有事情,因此想隱瞞只是在痴人說夢。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佑樹站在同樣的立場也會這麼做。只不過,不知道該說她是手段高超,還是準備周到呢?
「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
千代自己也享受著花草茶並且這麼問道。
「雖然順利獲得了神明的信任,但現在一切又回歸原點了。佑樹大人今後有什麼樣的方針呢?」
「哪還有什麼方針。」
佑樹以苦澀的表情這麼回答。
「我的方針打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應該說從投身於九十九機關以來就一直沒有改變。也就是保持這個世界的存在優先於一切。就算是求婚的對象,我也不惜推她去當活祭品。」
「不愧是佑樹大人,真是了不起。」
「我本來就有所覺悟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堅持這種邪魔歪道的人生直到最後一刻。」
「究竟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當然是到我喪命為止,我沒有自己輕鬆過生活的打算。」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女僕露出燦爛的微笑。
應該是自己看錯了吧。以完美微笑為賣點的女僕,這時候似乎稍微透露出其他情感。也就是苦笑,或者是失笑的含意。
「因為整個世界會比佑樹大人的生命還要快結束吧。佑樹大人表示要以邪魔歪道的身分過完的人生,應該不久之後就會完成了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家主人雖然沒有說,但是這個世界的構造也差不多快到界限了。」
「快到界限?咦……?」
「我們家主人凈化這個世界污穢的力量馬上就要用盡。當然也有可能在那之前,我們家主人就先一命嗚呼。因為她一直都在強迫自己硬撐,其實能撐這麼久已經算很不錯了。」
「…………」
也不能責怪佑樹會出現茫然僵在現場的反應吧。
這等於他所做的一切都遭到了否定。他為了守護世界而放棄一切,而神鳴澤世界則是他不顧立場藩籬也想與之結合的對象。現在他將一次失去這兩者。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