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曾有過這樣的對話。
「哥哥,要不要來猜謎啊?」
「猜謎?」
「是啊。來場可愛又和樂融融的猜謎遊戲,好清除橫跨在我們兄妹之間的尷尬氣氛啊。」
幾個月前的某一天。
桐島佑樹記得那是在自家庭園裡和妹妹對話的時候。
「是可以啦。但我們之間哪有什麼尷尬的氣氛啊?我們對話得很正常吧?」
「那麼第一個問題!」
對方無視佑樹的提問……
「這個世界上最能讓女孩子感到幸福的事情是什麼呢?」
「啥?」
「是什麼呢?」
「…………」
「是什麼——————呢?」
妹妹總是這麼強人所難。
佑樹不再半眯著眼睛把對方的話當耳邊風,他邊摸著下巴邊說:
「嗯……是什麼呢?應該說明明是猜謎,但你這問題也太曖昧了吧……」
「那麼那麼是什麼呢是什麼呢~♪答案到底是什麼呢~♪」
對方開始以奇妙的曲調唱歌跳舞來催促佑樹。
內心嘆著氣的佑樹放棄掙扎了,他決定偶爾還是要陪妹妹玩玩遊戲。
「那麼,會不會是吃甜食呢?」
「噗噗——答錯了。」
「穿可愛的衣服?」
「噗噗——答錯了。」
「得到很多人的稱讚。」
「噗噗——答錯了。」
「……等等,這太難了吧?應該說你出題的方式真的很奇怪吧?」
「順帶一提,再答錯一次就要接受把我抱在膝蓋上的懲罰。」
「什麼啊,我才不要呢。」
「剩下十秒鐘,九——八——七……」
無情的倒數開始了。
佑樹雖然無奈,但還是開始想答案。
說到她會喜歡的答案嘛,比如說——
「那麼,被喜歡的人親一下之類的?」
「好可惜!」
妹妹像是很難過般抱住頭,扭動身體。
「真的超可惜!差點就要答對了!哥哥的答案和正確答案之間的距離,甚至比普通白米和糯米的差異還要接近!哎呀——實在太可惜了!」
「這麼接近的話,可以算答對了吧。」
「不行。我個人是很想給你打圈啦,但這次一定要百分之百正確才能饒了你。」
什麼時候變成饒不饒的問題了?
佑樹雖然發出呻吟,但還是繼續想著答案……
「噗噗——很可惜,時間到了!那麼馬上把我抱到膝蓋上吧。」
「等等,至少要告訴我正確答案,不然實在無法接受。」
「哥哥,你明明都輸了竟然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不論你如何頑抗,都一定要把我抱著摸摸頭,然後在我臉頰上親一下啦!」
「竟然若無其事地增加了那麼多要求。好啦,快點說答案吧。」
「唔呣,真拿你沒辦法。」
妹妹用鼻子輕哼了一聲。
「正確答案是,鏘鏘鏘——!『喜歡的人向自己求婚』唷!請大家掌聲鼓勵!」
「哦……」
「哥哥真是太不解風情了。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身為你的妹妹真是太難過了。全世界只要提到女孩子的夢想,女孩子永遠的憧憬,那當然就是被完美的王子求婚啦。」
「…………」
「照哥哥這個樣子,想交到女朋友還是戀人看來是比登天還難了。不過我本來就打算一輩子照顧哥哥了,所以沒什麼問題!等等,你從位子上站起來要去哪裡!?我話還沒有說完唷!?」
……自己當然很感謝她。
如果沒有開朗的她陪在身邊,桐島佑樹的人生一定會更加晦暗吧。因為他在懂事之前就已經被奉獻出去,這十幾年來都一直過著思考自己生下來究竟有何意義的人生。
不過,如果要說有什麼遠因導致他向神明提出這種願望嘛,正確答案應該就是和妹妹進行的詭異猜謎吧。
†
「……所以您就對我的主人提出結婚的要求?」
這張平穩的笑容實在很恐怖。
這裡是位於東京二十四區某處的神明宅邸接待室。負責管理宅邸一切事務的女僕,就算在教訓無禮者時,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改變。
「嗯嗯,是啊。」
流著冷汗的佑樹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不只有這個原因啦。」
「什麼叫不只有這個原因?那其他原因是?」
「總而言之……」
佑樹慎選用字遣詞並且表示:
「我想可能是完全慌了手腳的關係吧。」
「完全慌了手腳?」
「那還用說嗎?老實說,今天來這裡時我真的很緊張。明明從十年前就決定好自己要獻上一切的對象了,但是事前完全沒有得到任何情報——」
「關於這一點,我承認我們也有責任。」
女僕點了點頭……
「我們確實沒有告訴您關於我們家主人的情報,也沒有事前通知就要您到這裡來開始『勤務』。雖說是遵從九十九機關訂下的規則,但是不難想像多年來您身上承受了多少的負擔。」
「對吧?我就說吧?」
「考慮到這樣的負擔,您打從一開始就做出愚蠢、魯莽的行動也算是在能夠理解的範圍內了。」
「就是說啊。我是不清楚規則什麼的啦,但是很希望你們能夠為我想一下。」
嘴裡雖然這麼說,但佑樹也知道這是硬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
就算再怎麼慌了手腳,也不能夠對首次見面的人求婚吧。而且還把責任推到妹妹身上,明明她確實已經加上『喜歡的人向自己求婚』這樣的前提了。
「那麼……」
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重新打起精神後……
「關於今後的事情……求婚果然不行嗎?還是應該想些其他的『願望』比較好吧?」
「不用了。」
女僕搖了搖頭。
「奉獻一切的代價是能夠實現一個願望——這是您所擁有的正當權利。所以不需要收回前言,應該說已經不可能收回了。」
「你、你的意思是?」
「說出口的願望已經無法反悔了,而且您也算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吧?所謂『君子無戲言』不是嗎?請和我家主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吧。」
女僕露出燦爛的微笑。
佑樹也報以滿臉笑容。「等一下,真的嗎?開玩笑的吧?」,心裡雖然這麼想,但現場的氣氛讓他很難反悔。
「嗯,總之呢……」
佑樹改變了話題。
「老實說,我也覺得有點放心了啦。」
「放心?為什麼?」
「哎呀,因為……」
他又再次慎選用字遣詞……
「在被帶到這裡來之前,我都覺得一定會很辛苦。『為了神明而獻上我的一切,藉此來拯救世界』,我是聽過這些內容啦。但是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事前的情報,總覺得會有很恐怖的任務加諸在自己身上。」
「您說恐怖的任務是?」
「嗯——就是賭上性命的某種事啊。因為想像到更危險的情況,所以我甚至有了就算忽然身受重傷,然後渾身是血也不奇怪的覺悟。」
「對我們來說,您是很重要的人。」
女僕帶著滿臉笑容說:
「保障您的安全是最優先事項。就算忽然求婚,讓我們家主人內心動搖而躲到房間裡面,我們也不會拷問或者殺害您。雖然很想這麼做就是了。」
「…………」
佑樹開始冒出冷汗了。
不過對方看起來不像在說謊。這樣的話,目前應該不用擔心自己的生死,光是這樣就要覺得感激不盡了吧。
「時間差不多了。」
女僕看著手錶。
「我想我家主人應該已經調整好心情,那就拜託您了。」
「……要再進去一次嗎?」
「那是當然了,這次請不要再搞砸了哦?讓我們家主人的心情保持平穩、安定就是您的工作。」
「嗯嗯,我知道,我會竭盡所能。只不過……」
「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