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如果被人叫到體育館後面,通常會怎麼想呢?
若對方是熟識的朋友,也許是打算講什麼秘密吧?但當對方是男性,而且又不是熟識的朋友,就可能會透露出一種危險又帶有暴力的訊息。
那麼,倘若對方是女性,又會如何呢?
尤其是突然被完全不認識的女生叫去,那又會如何呢?
大概沒有男生會認為這是危險的事情:相反的,大部份的男生反而會抱著期待的心情,興高采烈地趕去赴約吧?
關於這一點,柔澤十並沒有特別去思考,因為,放在他鞋櫃里的信只有寫著指定的時間與地點,以及——
「我有話想對您說。」
這麼簡短的一句話而已。
字很清秀漂亮,會讓人認為可能是女生的筆跡,但也僅是如此而已。
再說,就算信是女生寫的,到時候等在那裡的也不一定會是女的。
雖然不理它也沒關係,反正下課後閑著也是閑著,十還是往指定的體育館方向定去。以過去的經驗來看,像這樣被叫出去的情況下,十之八九會有一大票人等在那裡,之所以還在沒人的地方見面也是為了方便動手吧!畢竟,這種情況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十認為找上門的挑釁就要奉陪到底,這才是不良少年該有的行為。
如果說真有什麼要擔心的,大概就是對方有多少人、拿著什麼武器之類的吧!
但是,十他猜錯了。
體育館後面的大樹是一棵樹齡超過二百年的櫻花樹,在這間學校創立以前就存在了。現在樹枝上的櫻花已經落盡,到明年開花之前恐怕沒有人會去注意它吧?而在樹下等著他到來的,是一名少女。
遠遠望去,十對那名少女完全沒有印象。
那麼,難道是那個嗎?
連十也察覺到,被女生用這種形式叫出來見面代表著什麼意思,但他又立刻覺得這實在太蠢了。
竟然會有女生對他有意思,不,應該是他竟然會把這個女生當成對象這件事,真的是太蠢了。不過,也有可能話說得太早。
他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除了少女以外沒有其它人。看來不是以她為誘餌,然後其它人躲起來等著看好戲的惡作劇。
不管怎樣,十決定先和那位少女聊聊。
發現十的到來,少女像是有點緊張似的挺直了她的脊樑之後,向十走了過來,少女的身高,比修長的十整整矮了兩個頭,身材也相當的纖細.
她留了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但瀏海卻異常地長,因此無法窺視少女的表情。從她制服上的領巾顏色來看,可以知道她和十一樣都是私立櫻霧高中二年級的學生。
與她面對面的十試圖探索腦海里的記憶,但還是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先問她的名字吧!
「你」
「您是柔澤十大人吧?」
[恩,是我沒錯。」
聽到少女那麼恭敬的口吻,十感到有點彆扭。
柔澤十大人?
幹嘛叫我大人?
少女對著起了戒心的十繼續說著:
「我等您很久了。」
「哦,這樣啊」
「我一直很想見到您。」
「那個:你到底是]
話還沒說完,少女突然半跪在十的跟前。
在十的認知上,通常這是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才會做的動作。
難道是因為她太緊張而導致身體不舒服嗎?
正當十思考著該不該幫她拍拍背好讓她舒坦一點時,少女保持著半跪的姿勢抬起頭來開口說:
[吾身乃汝之領土,吾心乃汝之奴隸,吾王柔澤十大人,吾願向汝誓言永恆之忠誠。」
接著,少女把臉湊向啞口無言的十腳邊,將她的嘴唇貼在鞋尖上。
十想也沒想,立刻往後跳開。
只不過才日幣九百五十一元的便宜布鞋,這傢伙竟然親下去了?
什麼奴隸?什麼忠誠?她說的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喂,你幹嘛?」
「我是十大人的僕人。」
「僕人?什麼意思?」
「就是為十大人做事的人。」
「做事要做什麼?」
「什麼都做。」
她說的是同一種語言,也聽得懂她說的話。
不過,十認為再交談下去並沒有任何意義。
理由很簡單,因為這名少女的精神波長和自己的根本不搭軋。
於是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背後傳來少女呼喚他的聲音,但是十假裝沒聽見。
就這樣一心一意地跑出校門後,一路向車站奔去。
對柔澤十而言,這麼狼狽的逃法還是生平第一次。
隔天,在結束第四堂課的教室里,十打了一個大呵欠。
他早上的課幾乎都以睡覺的方式渡過,所以現在可說是精神飽滿。
十的座位在教室最角落的窗邊。
這個位子從高中二年級的第一學期開始,就自然而然地變成十的固定座位。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為班上的人都認為把礙眼的人盡量放到旁邊比較好,簡單的說就是眼不見為凈。
而十對這種待遇也沒有什麼不滿,就欣然地接受了。
雖然俗話說不能靠外表判斷一個人,但只要眼睛看得見,難免還是會受到外貌的影響。
以柔澤十這名少年的情形來說,凡是看到他的學生,大部分都會抱著一份警戒心或是厭惡感。
一頭染成金色的頭髮以及粗暴的言行,在在都使人難以接近他。再加上身材又高,體格也不錯,臉上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喜歡打架的模樣。
當他第一次到學校時,他的外表立刻招惹了一群學長的注意,並且被帶到老師管不到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只有一些幽靈社員的撞球社社辦,已經成了聚集不良少年之處。學長命令他加入集團,但對十來說,他只聽到學長要他「認輸吧」。
意思其實也相距不遠。
於是,他就用拳頭代替回答,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打鬥。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雖然他斷了二根肋骨,卻也把四名學長打到動彈不得,但這件事並沒有傳到學校的耳里,大概是因為學長們為了顧及面子,表面上勉強裝作沒事吧!
然而,縱然學校不知道,這件事卻在學生之間傳開了。詳細的來龍去脈越傳越誇張,到最後,十的形象完全走樣了。
萬一惹到柔澤十,他就會像瘋狗一樣撲過來亂咬。這是學校師生普遍對他的評價。
於是,他在一年級時就被班上孤立,即使到了二年級,情況仍然沒變。
在這段時間內,他又惹出了幾次打架風波,更添加傳聞的真實性。因此,他惡劣的風評匣成為學生們對他的認知。
所以,班上把他視為瘟神敬而遠之,他也能充分了解。
反正他也沒打算要和同學嘻嘻哈哈地打鬧,也不想參加社團活動。即使受到這種對待,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相反的,被人孤立倒是意外地輕鬆自在。
班上同學大多去學校餐廳吃飯了,剩下的人待在教室里三五成群地吃著便當聊天。在這樣的氣氛下,十把視線飄向窗外。
話說回來,昨天是怎麼回事?
昨天下課後見到的那名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就算是惡作劇也太亂來了。
這些無法解決的疑問,連在課堂上打瞌睡時也浮現於腦海里的某處。
與其這樣,他還寧可遇到的是埋伏,然後大打一場。
算了,把昨天的事情忘了吧。
就當作是碰到怪女人吧!
決定不再深思下去的十從書包里拿出午餐。
「啊——!阿十,又是男子漢便當!」
旁邊傳來很高的聲音,十無奈地轉頭過去。
「吵死了,不要對別人吃的東西大呼小叫。」
「那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迷你漢堡肉。]
「不要,你這次又想幹嘛?」
「要用腌蘿蔔來交換唷!」
「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我喜歡腌蘿蔔呀!」
能夠適當地應付十的這名少女是同班的紗月美夜。
她是極少數不介意十的風評,仍然願意和他來往的人之一。
「你的名字是念(日文不會打)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