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Z班一行人所借宿的高級旅館的早飯是由一樓的食堂提供的,不過是快餐的形式。
開放時間自早上七點到八點半,陳列著由新鮮的食材所製作的和洋中各色菜肴。
儘管以這陣勢來看,與其說是單純的旅館倒不如說是酒店,但對於食慾旺盛的高中生組成的這一行人來說,實在是個謝天謝地的安排。
「好極了!你們吃啊,吃光它!」
「喔,反正搭訕不成了,乾脆吃出個回憶來!」
「不愧是高級旅館,味道就是不一樣啊!」
Z班的學生們一邊說著既像是歡呼又像是自暴自棄的話,一邊消滅著菜肴。
他們身上穿著的,當然是水手服了。不少服務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另一邊,要說到被允許穿著普通的私服的水樹的話。
「真的,什麼也沒做吧?那個,下流的事情之類的。」
「真煩啊,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啊。」
一大早就在食堂的角落裡被神菜纏住,煩得不得了。
內容當然就是跟鷗共度一夜的事情了。
神菜將臉愈逼愈近,到了幾乎可以感覺到呼吸的距離,盯著水樹的眼睛。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的真的!要不你去問本人好了!」
「鷗的話怎麼能相信呢!」
「那是什麼意思啊?你們是好朋友吧,這種事情上就相信她啊!」
「沒法相信啊,因為鷗她……」
說到這裡,神菜慌忙閉嘴。
恐怕,水樹沒有察覺到鷗的心意。那麼這不是該由自己說出來的話吧。
倒不如說,她討厭因此而使鷗跟自己的差距變得更大。
「咳咳。總之,昨天才明白到這個年紀的男高中生是不可小覷的。你的話,我也不知道能信幾成啊。」
「你這是啥意思啊?」
「那票人裡面有好幾個,夜襲未遂。」
「啥?」
以拇指指向狼吞虎咽的Z班學生的神菜。
據她所說,他們昨晚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間,尋找神菜、翠還有葉月所在的房間。
但是全都被神菜事前安排在走廊里的SP用麻醉槍擊中,丟到房間里睡了。
「真是的,雖說自己講這話有點那啥,不過竟然想去襲擊把自己欺負的這麼慘的女人,還真虧他們想的出啊。某種意義上來說佩服得五體投地。」
「真的是這樣呢。」
雖說苦笑著表示同意,忽然回過神來。
「不、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我也當禽獸看待吧!先不說別的人,我可沒做任何猥褻的事情啊!」
「誰知道呢,俗話也說男人都是狼啊。雖說,難道你也想過偷偷摸進我房間里來嗎?」
「哈哈哈,怎麼可能呢。」
「喂、怎麼只有這時候才回答的那麼爽!給我稍微動搖一下啦!」
「你才怪啊,我明明否定了怎麼反倒惱羞成怒了啊!」
正當兩人如此唧唧歪歪的時候。
「哎呀呀,打情罵俏是沒問題啦,不過吃飯的時候要安靜哦。」
身著白色連衣裙的翠走了過來,微笑著替兩人調解道。
接著, 忽然看向水樹那邊,
「話說回來,神菜醬。把水樹君借人家一用哦。」
「欸?」
「放心放心,只是邀他陪人家早上散散步啦。」
「啊?喂、翠姐?我還沒吃完早飯啊啊啊啊?」
水樹的意見完全被無視,翠自說自話地將他拖走了。
被留下的神菜,無聊地目送他們遠去。
忽然,嘀咕道。
「翠姐姐找水樹有什麼事呢。」
「真是的,找我什麼事啊。」
水樹一邊嘀嘀咕咕地嘮叨,一邊做了個深呼吸。
因為這裡遠離都市,所以濕潤的早晨的空氣非常清新好聞。
旅館建在沿海的山上,背後是懸崖,入口朝著山路。
自懸崖上可以望到海,但現在水樹跟翠是在入口這一邊。
兩人在山路上散步。
路是用柏油鋪的,在懸崖的對面是一叢叢的樹林。
「唔—嗯,早上的太陽真舒服啊。」
「我說,翠姐。」
「哎呀,這邊。變成公園了呢。好像還有花圃呢!去看看吧?」
看到豎在林子邊上的看板,翠雀躍地說道。以她來說,很難得這麼大聲說話。
然後不等水樹回答,就踏上了那塊看板所指示的小路。
「……翠姐很喜歡花呢。」
彷彿說給自己聽一般嘀咕了一句,水樹無可奈何地跟在後面追了上去。
走了沒幾步,就來到了縱橫著散布小路的公園。
確實,路邊種著許多話,能令看到的人心境平和。
「繞一圈看看吧。」
「好。」
水樹已經懶得管了,點點頭。
翠看起來很開心地一一嗅過花的香味,或者是輕輕地摸摸,緩緩地走著。
連衣裙與花。還有翠、
即視感,不,記憶的片端浮現在水樹腦海中。
翠走著走著,忽然看著前方的水池停下了腳步。
看起來又像是有點躊躇。
不久後,她轉過身來問水樹。
「水樹君,有些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
「你怎麼看待神菜醬呢?」
那是唐突的問題,以及唐突的表情。
翠臉上已經沒有笑容。
眼神銳利的猶如刃物一般,緊閉雙唇,盯著水樹。
(……啊。)
他不禁想起來了。想起來這也是她。
小時候見過好多次的笑容。還有,這幅凜然的表情。
擁有這兩幅面孔的,正是天井院翠這名女性。露出這幅表情的時候,她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別人要求都很苛刻。絕不妥協。
她再次問了相同的問題。
「怎麼樣。你怎麼看?」
比之前更重一層的氣氛支配了這一帶。
不知是不是受到這氛圍的影響,起了一陣微風,花朵搖曳。
水樹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看樣子,這是個非得認真回答不可的問題。先試探一下。
「……為什麼要問這種事情?」
「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實在令人不太高興呢。」
翠簡短地回了一句。快點回答,就是這個意思。
無奈的水樹聳聳肩回答道。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哦。對於收留了我跟葉月一事,是很感謝她。但也只是這樣而已。不過,不管怎麼說,跟她相處還是很愉快的啦。」
「嗯,這樣啊。」
翠一臉認真地聽完他的話,點點頭。
嘀咕了一句。
「膚淺。」
「啊?」
「我說膚淺啊。你的認識。」
那是宛如責備一般的語氣。
「你根本沒有看到現狀。自己身處的環境也好,神菜醬的立場也罷,還有那些所代表的意義也是。」
「喂、給我等等。什麼意思?」
「也是。就給你一點點提示好了。神菜醬是天井院家的女兒哦。」
「然後……?」
面對一臉困惑的水樹,翠以失望的目光看向他。
一個轉身,背朝他。
「不行啊。這樣的話,可不能『認可』你。因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認可……是指什麼事情?」
「不告訴你。現在的你,什麼也不懂。」
接著,翠再一次看過來。只有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
「假如想知道答案的話,就自己去想把。我也希望那樣呢……這樣下去的話,你就實在是太無趣了。」
如此說完,她邁開腳步。
與水樹交錯而過,朝入口的方向走去。
這期間,水樹紋絲未動。因為被翠的話打擊到了。
早上懶洋洋的氣氛,完全從他身上消失了。
實話說,搞不懂翠說的是什麼意思。但總覺得隱含著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