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聖誕夜,一個叫做克里斯˙藍道的少年,與失散多年的生父重逢的故事。轟動全球的知名歌手在地方小教會舉辦慈善演唱會的事報導至全國上下,讓她——艾瑪.藍道先前取消通告的惡評隨之一掃而空。
但,籌劃慈善活動的要角,卻因這場混亂而身受重傷。
群聚在教會門口的記者,完全不知道文乃她們最心愛的人被踩在腳下,讓少女們急得滿眼淚水並放聲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巧!巧!你們快退後!快點退後——!」
「梅之森特務隊,解除一切武器的使用限制!本小姐要你們不計手段把巧救出來!」
「喝啊——!!!」
三人不顧自身安危,挺身面對蜂擁而上的採訪攝影機。
為了保護她們,又有另一道身影飛到暴動的人群之前。
「唔—————!」
面對海嘯般壓境的人群及閃光燈,大吾郎毫無畏懼地深深吐了口氣,雙手成對角線張開,畫圓擺出架式。
「幸谷流柔術,羅漢!喝啊啊啊啊啊啊!!」
前頭幾人就像撞到牆一樣彈開,隨後猛衝而來的幾十人,也被這一聲瞬間喝止住。接著,大吾郎以不至於弄傷人的輕摔,把嚇呆的記者們扔到一旁,開出一條窄窄的道路。
但想不到最先抵達巧身邊的反而是家康。像老鼠一樣迅速鑽入人牆的他,一看到巧牢牢抱住克里斯的模樣,先是扶起他的頭,確認他的呼吸。
「OK,巧沒事!克里斯也沒事!這小子幹得好!」
但他隨後就發現巧的腿部大大地腫了起來,看起來似乎骨折了。
家康見狀連聲嘆氣,並推了推眼鏡。
「呃……不好意思,他可能出事了,不過倒是沒有性命安危。CQCQOver。」
就這樣,締造慈善派對與聖誕夜奇蹟的核心人物都築巧光榮負傷。事後,由於乙女那超越醫生的急救處置,讓隨後抵達的急救小組無事可做。
這場騷動最後成了慈善會的連帶報導,只佔據版面一小角。
大家當時都沒發現,這竟然又促成了另一樁奇蹟——
在寒風呼嘯的十二月底。
本人都築巧,如今依舊置身於嚴密監視與控管之下。
「巧,啊~~」
我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看著遞到眼前的這玩意兒。
插在銀叉子上的東西正大力彰顯自己的存在感,散發出既濃又甜膩的香氣。當然,我不能逃,而且也逃不了。
何況就一般來說,這也不是什麽令人想逃的狀況。
因為將蛋糕送到我嘴邊的,可是個擁有茂密長發,帶著天真笑容,裝備了傲人雙峰的美女。
加上我這姊姊還兼具了「雖是一家人,卻沒有血緣關係」這種理想屬性。
儘管如此,這蛋糕實在是讓人吃不消。
令人頭暈目眩的香氣,連周遭刺鼻的消毒水味也一併抵消,幾乎要使人忘了這裡是醫院。
「你怎麽了,巧?」
「沒事……」
乙女姊歪著頭,好奇地看著我。
我懂,我全都明白。
我知道姊毫無惡意,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於對我這弟弟的疼愛。
但……從棉被縫隙里投注而來的視線,當中蘊含的訊息,卻又是如此切實。
打從聖誕節就和我一同在通鋪病床上度日,堪稱戰友的這群病患,如今全都以眼神如此抱怨:
「我受夠奶油蛋糕了。」
若要簡單說明事情原委……我由於聖誕節那場騷動而折斷了腳,直到今天除夕,依舊躺在醫院裡要人照顧。
若換成搞笑漫畫,我也許現在渾身包滿繃帶,下個星期就能夠彷佛什麽事也沒發生似地回學校上課,但現實世界裡可沒這麽好康的事。
斷了的右腳不但隱隱作痛,打上石膏後更是寸步難行。現在的我,連上廁所都得花好大一番工夫。
雖然我的狀況只是剝離性骨折,不像完全性骨折那麽嚴重,只要拄個拐杖,要在開學一周後回學校上課是沒問題的。但目前的我,可說是什麽事也做不成。
也因此,乙女姊才會像這樣來照顧我。可是——
「來,這是你最喜歡的奶油蛋糕喔。因為今天是除夕,我用奶油配上蕎麥粉做了一個來應景,這可是個跨年蛋糕唷~~」
姊……我很感謝妳的用心,但努力的方向根本就不對吧。
妳難道沒想過帶個普通的跨年蕎麥麵來嗎?
只因為我當時不小心說出「想吃奶油蛋糕」這句話,乙女姊從此每天一個勁地帶奶油蛋糕來探病——而且還是一天兩次。
坦白講,讓我覺得好吃的,只有最初那一個。
後來我試著把蛋糕分給那群垂涎乙女姊美貌的同房病患,他們一開始吃得很高興,不過也僅止於前三個。
如今,只要到了乙女姊前來探病的時間,就會有人拿棉被把自己從頭蓋到腳,或是到吸菸區避難,甚至還有人拜託主治醫師讓自己在年底回家靜養。
到了這步田地,也難怪這群同房病患的視線會如此刺人。
不說其他人,我自己也已經差不多快瀕臨極限了。
看我臉上又是油光又是青春痘的,還覺得自己好像變胖了。
要是新學期一開學,整個人變成一個大胖子,那也未免太丟臉了。
「乙丶乙女姊!」
「巧,什麽事?」
當我下定決心開口,迎面而來的卻是乙女姊那爽朗的笑容。
對現在的我來說,那笑容實在是燦爛得令人難以直視啊。
「呃丶嗯,其實我有點想吃些其他東西耶……」
「嗚……」
姊瞬間切換成泫然欲泣的表情。
「巧……你不喜歡我的蛋糕嗎……」
「不丶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啦!只是怎麽說呢?老吃一樣的東西也是會膩的嘛……」
「原來你厭倦了……厭倦了姊姊注入滿滿的愛心烤出來的蛋糕……」
「呃……」
乙女姊悲戚的一句低語,刺進我心坎里。
「不丶不是這樣的!我不是討厭姊妳的奶油蛋糕啦!」
「……真的嗎?」
「真的真的!」
姊抬眸看著我。
「那……你願意吃掉它嗎?」
「呃……嗯。」
唉……結果兜了一圈,還不是又回到原點。
「來,巧,啊—一
「啊丶啊—……」
奶油里摻了蕎麥粉,呈詭異色澤的奶油蛋糕塊,慢慢往我這兒逼近。
我半自暴自棄地一口咬下。
「唔惡……」
香甜的奶油與強烈的蕎麥香兩者渾然一體,在嘴裡奏出地獄的旋律。在柔軟的海綿蛋糕里彰顯自我存在的蕎麥奶油,恰似東西文化的正面交鋒。我的嘴裡,現在就像是有上身全裸的蠻族跟野武士在打肉搏戰。
一言以蔽之,就是很難吃。好在白老鼠只有我一隻。
「好吃嗎,巧?」
「呃丶嗯……可丶可是這味道太有個性,應該沒辦法拿出來賣吧。」
我能做的,只有竭盡所能裝出笑容,並且儘速將嘴裡的異次元物體咽下。
而姊依舊對我的心情毫無所覺,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
「這樣啊?不過沒關係,只要巧喜歡就好了!看來我昨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呢,嘻嘻。」
乙女姊自信滿滿地比出V字手勢。幸好……幸好她沒打算拿去賣。
不過拜託,快來人阻止她啊。
……不過一想到這兒,我不禁警惕自己。
這陣子,希在我們家以西點師傅的身分大顯身手,我也因為吃了她可口的蛋糕,而把乙女姊的蛋糕都給忘了。
正因為最近沒再到吃她做的蛋糕,回憶里的那個味道,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我美化。
以前——乙女姊撿我回家的那個平安夜,我的確曾經覺得,她的奶油蛋糕是無上的美味。
不過其實……那件事是有前因的。
幾天前,我才幫那小惡魔般的女裝美少年克里斯尋找父親。當年的我,個性就跟他一樣彆扭,思想也比同年紀的六歲孩童來得早熟——甚至到了蹺家的地步。
當時,在吃了許多乙女姊試做的蛋糕後,她問我味道如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