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魔神蘇醒後的第十八天。距離亞德雷等人進入魔哭領,如今已過了七天。這天的天氣比昨天晴朗,天空萬里無雲。燦爛的陽光,照耀著被染成紅黑色的魔哭領大地。
時刻已過正午,亞德雷一行人目前正沿著魔哭領中央偏北的崎嶇山路前進。
「亞德雷先生,能讓我看看地圖嗎?」
走在前方的德茲回頭說道。亞德雷將地圖鋪到地上,德茲隨後伸出前腳指著某點。
「泰格狃在這山頂建了哨站,由那兒監視整片山麓地帶。要攻下哨站雖然不難,但我認為還是繞至南邊,走那兒的山谷比較安全。」
「好吧,大家改走西南方,出發。」
於是在亞德雷催促下,大家沿著山路加緊腳步。
前天深夜才小睡片刻,亞德雷等人隨即啟程。儘管葛道夫、娜榭塔妮亞、恰姆三人負傷,其他成員也多少有些皮肉傷,但亞德雷還是選擇趕路。
要是繼續留在原地,難保不會再遭泰格狃偷襲,而且亞德雷也希望,能儘早抵達德茲所說的〈命運〉神殿。
「有敵人。」德茲低聲說道。
在岩石陰暗處有一頭凶魔,而它並未發現我方。下一秒,芙雷米迅速拔槍瞄準,摩菈也同時伸手輕觸槍管前端。
射出的子彈,打碎凶魔的腦袋,而理應發出的槍響,卻只有在場的人聽得見。原來是摩菈應用迴音之力抵消芙雷米的狙擊槍響。兩人已經用這招收拾了不少巡視中的凶魔。
沿途可說是一帆風順,才不到半天時間,大家已經來到昏厥山地附近。
原先被大家視為一大阻礙的卡爾癸克溪谷,也在德茲的帶領下輕鬆橫越。德茲對著藏在溪谷壁面的樁子誦唱神言,谷底便吹起冷氣形成通道。據它所言,前三代的那位〈冰〉之聖者,也曾是它的同志之一。
穿越溪谷後,六花依舊在德茲的帶領安全避開敵人。它早已摸熟泰格狃陣營,準確預測出凶魔有可能駐守的地點。
「進到山谷里,有可能被上頭的凶魔發現,摩菈女士也無法施展千里眼,最好是以芙雷米小姐的狙擊,或是恰姆小姐的從魔來對付。」
德茲得心應手地下達指示,亞德雷可說是毫無用武之地。
「看來德茲似乎比你可靠得多了。」
芙雷米冷冰冰地說了句,但亞德雷笑著回答:
「確實叫人佩服,可惜還是比不上地表最強的我。」
走在前頭的德茲納悶地轉過頭。
「我從之前就想請問,您自稱地表最強,應該是玩笑話吧?」
「你在說些什麼?這怎麼會是玩笑話。」
「……這個……有些事……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啟齒……」
「別放在心上,他這人就是這樣。」
德茲歪著頭,一副困惑的樣子。
八人與一頭凶魔排成一列向前行進。
傷得最重的葛道夫在夥伴保護下,躺在位居隊伍中央、由恰姆吐出的蛞蝓從魔身上閉目養神。亞德雷吩咐,要他現在只管專心療養。
恰姆在蘿蘿妮亞的攙扶下前進,但卻活力充沛,一點也不像是昨天險些送命的人,乍看似乎是用不著操心了。
至於娜榭塔妮亞,狀況則又比恰姆更令人寬心。
「原來是葛恩拜亞王來過。我一直納悶重啟結界的是誰,這下總算明白了。」
娜榭塔妮亞走在隊伍的末尾,聽走在前頭的韓斯說明先前六花經歷的幾場交戰。
戰鬥結束後才幾個小時,她的傷就痊癒了。斷臂雖然長不回來,但被掐啞的喉嚨早已康復如初,體力也徹底恢複。
一般人一旦失去單臂,將導致重心不穩,連想好好行走都有困難,但這事對娜榭塔妮亞來說,似乎不構成太大的阻礙。
娜榭塔妮亞稱自己融合了數種凶魔,能夠操縱其力量。亞德雷如今總算理解現在的她,是何等超越人類的存在。
先前行經德茲它們的秘密基地時,娜榭塔妮亞在那兒換下襤褸的破衣,披上新的鎧甲與劍。那鎧甲不同於先前,以黑色及暗茶色為基調,線條似乎也比以前那件要來得煽情些,配上失去的左臂以及身上的傷痕,造就出一種過去所沒有的頹廢韻味。
「對了!公主你聽我說,我前不久還被這些人殺死過一次吶!」
說著,韓斯指向正前方的摩菈。
「被殺死過?您的意思是,差點被人殺死嗎?」
娜榭塔妮亞圓瞪著眼,納悶地瞧著他們。
「韓斯……那、那件事就別再……」
「我當時就覺得她有什麼陰謀,只沒想到後來竟然會被殺掉。」
「慢著,那件事不該如此輕率地對外聲張吧?」
「有何不可,反正又不是什麼值得保密的事。」亞德雷沒好氣地回了句。
「是發生了什麼事呢?能詳細地告訴我嗎?」
「你別瞧這摩菈道貌岸然,私底下可是心狠手辣呀,當時在〈永恆蓓蕾〉的時候……」
於是韓斯繪聲繪影地說起四天前的事件,娜榭塔妮亞以手遮著嘴,一邊聽他說話。
「真不敢相信,想不到摩菈女士您竟然會做這種事,我向來以為您是個可靠的人呢。」
娜榭塔妮亞說道,對自己所做過的一切倒是隻字未提。
「……欸,亞德,這樣沒問題嗎?」
蘿蘿妮亞離開恰姆走了過來,以旁人聽不見的低聲問道。
「總覺得大家有點太過放鬆了,現在不是應該要更提高警覺才對嗎?」
「別擔心,沒事的。」
亞德雷比起過去更加謹慎地觀察著眾夥伴。要是〈命運〉神殿藏了什麼重大秘密,第七人很有可能在此設下陷阱。亞德雷表面看起來好聲好氣,其實也只是裝個樣子罷了。
他還提防著另一件事,就是不讓德茲與娜榭塔妮亞兩人獨處。只要防止共謀,應該就能牽制它們許多行動。
而乍看聊得很歡的韓斯,其實也是在藉此觀察娜榭塔妮亞的反應,想刺探她的企圖。芙雷米、恰姆與摩菈,也絕不像蘿蘿妮亞所說的那般掉以輕心。
「聽著,蘿蘿妮亞,想辦法跟德茲以及娜榭塔妮亞打好關係。」
「好的。不過這是為什麼呢?」
「這樣到時才好暗算它們。」
這句話令蘿蘿妮亞有些吃驚。然而身在戰場,這樣的背叛與謀略可說是家常便飯。
「我說,德茲。」
亞德雷向走在前頭的德茲搭話。
「你怎麼看現況?覺得誰才是第七人?」
「根據韓斯先生剛說的話,應該能斷定摩菈女士不是第七人,而韓斯、恰姆與葛道夫三位的可能性也很低。」
「你的根據是?」
「泰格狃打算保護第七人,因此連對自己的手下都沒透露其身分。雖然我不曉得泰格狃如何保護第七人,但它既然宣稱有保護的秘策,我不認為那是虛張聲勢。」
「的確。」
「同時,第七人也會設法隱瞞自己的真實身分,所以會為勝利做出貢獻,打倒敵人並守護同伴,因此就算有誰拯救過同伴的性命,也無法以此為理由,判斷某人不是第七人。
如此一來,能作為依據的就只剩唯一一點:泰格狃真心想除掉的人物一定不會是第七人。而要是有誰面臨死亡危機,泰格狃卻毫無作為,那麼那個人是第七人的機率也就非常低了。」
德茲繼續說著。
「要是沒有亞德雷先生幫助,摩菈女士肯定早就死了,因此能斷定她不是第七人。韓斯先生一度差點死去;葛道夫先生當時就算被諸位殺死也不奇怪;而依我所見,泰格狃曾經想過要殺死恰姆小姐。根據以上幾點,我認為這三人的可能性很低。」
這一切,與亞德雷的思考幾乎吻合。
「因此剩下有嫌疑的,就是芙雷米、蘿蘿妮亞、以及亞德雷先生您了。」
德茲犀利的目光瞧著亞德雷。對於它的懷疑,亞德雷也有所自覺。他會被夥伴視為最為清白的人,就是因為當初差點被娜榭塔妮亞殺死,而如今既然曉得娜榭塔妮亞與泰格狃派來的第七人相敵對,亞德雷也就不再有清白的證明。
「這麼說也許失禮,但亞德雷先生,我認為您應該將領導的職務交給摩菈女士。您目前身為第七人的高度嫌疑人之一,卻擔任指揮六花的工作,實在令人難以放心。」
「這麼說好像也對。」
即使亞德雷並不認為自己是第七人,但在旁人眼中帶有嫌疑卻也是事實。儘管目前夥伴間沒有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