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炭烤北海道秋鮭285圓 2章 真·壇堂與獵犬群

「獵犬們,跟我來吧。狩獵的時間到了。」壇堂健治

打開這扇鑲著玻璃的門扉後,一道毫無歡迎之意的「歡迎光臨」沙啞聲隨即傳進耳中,

『他』則是坐上這家老舊拉麵店『小廣』的櫃檯席。

『他』從口袋裡掏出錢包確認裡面之後,便嘆了一口氣搔了搔自己的平頭。

『他』一邊摸著自己的鬍渣,一邊轉頭察看掛在略顯骯髒牆壁上的月曆,雖然已經開學好幾天了,但九月還算是剛開始而已,照理說距離下次發薪日還有一段時間,但錢包里卻已像是下禮拜就必須接受發薪日滋潤的慘狀。就連『他』自己都很難相信,這根本不像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人,還擁有教師這份安定收入工作的錢包。

會變成這樣有幾個原因,明明畢業典禮時『他』就特彆強調「千萬別找我出去吃飯喔」,對方卻誤以為他正在模仿鴕鳥俱樂部搞笑,結果不論是參加以前學生的結婚典禮,還是和同期的教職員或教過的學生出去喝酒,甚至是慶祝擔任顧問的劍道社在大賽中取得優勝等等……總之就是發生了很多事。

如此這般,從今天起『他』只好逼不得已地降低晚餐的等級。

「我要醬油口味的拉麵配飯。」

『他』隨意翻著店裡放置的兩周前『JUMP』漫畫,臉上掛著深深皺紋的店長則是把套餐端了過來。那是個與『小廣』這個聽來很可愛的店名相差甚遠,甚至與學生們擅自取的昵偁《勝保》(※註:漫畫加世紀少年中的登場角色)有很大差距的撲克臉歐吉桑。雖然這種人連為什麼能開餐廳做生意都是個問題,

但由於這家店位於離烏田高中僅徒步一分鐘路程的絕佳位置,而且所有菜色基本上都是既油膩又豐盛,因此總是能夠吸引像『他』這種顧客不斷光顧。

『他』把麵條吸進嘴裡並扒著白飯,像只松鼠把臉頰塞得鼓鼓的,經過一段時間的咀嚼後,再和著湯讓口中的食物滑過喉嚨吞進胃裡,雖然有些人很排斥這種吃法,不過對『他』而言,把塞滿嘴巴的食物一口氣吞下去就是最幸福的瞬間。

自己很快就要與這種味道暫時道別了,因為接下來必須依靠狩獵才能獲得當天的糧食。

其實『他』相當喜歡狩獵,因為能夠帶著一手培育並值得誇耀的獵犬四處賓士,擺平無數野獸獲取獵物,這能夠讓『他』齈驗到平常無法獲得的緊張感與成就感,而且再怎麼說也比持續攝取營養失衡的食物還要來得健康。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已經不再年輕,現在的『他』已經超過四十歲,差不多也到了小便甩不太乾淨的年紀了,如果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倒還沒關係,但要是每天過著使出全力獲得食物的狩獵生活,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很難負荷,只靠一晚的睡眠根本沒辦法完全恢複體力。

因此只要錢包還沒陷入危機,『他』會儘可能控制自己別參加狩獵,頂多一個月參加一兩次,不過這次卻必須做好連續參戰的心理準備。

「連續參戰啊……這樣還滿累人的呢……先等等喔,如果是從現在開始的話……」

要是繼續在『小廣』吃飯,不到兩個禮拜應該就會讓錢包空空如也,最後被迫不斷參加狩獵,不過如果趁著現在還有餘力的時候開始狩獵,就沒有連續參戰的必要性,而且從狩獵的隔天開始又能在『小廣』吃一陣子的飯,只要重複著這種循環……就算是這副接近中年的身體肯定也能撐到下次發薪日。

於是『他』趕緊掏出手機,撥電話給身為劍道社主將的三年級學生山原,對方也立刻接起電話。

「這幾天就會出去狩獵,你們這些三年級的每天念書,身體應該都變得遲鈍不少吧,記得先讓自己熟悉一下現場狀況。」

說完該說的話後,『他』並沒有等對方響應便直接掛掉電話,即使沒聽到山原回答半個字也沒關係,畢竟要是雙方沒辦法以這點程度的溝通達成共識,就不配成為『他』的專屬獵犬。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個差勁的教師,因為雙方就是建立在此種互相承認的關係下。

『他』低頭看著自己映照在高湯油脂土的臉龐,那已經不再是個教師,而是化為狩獵者的表情。

當天晚上,鳥田高中附近的超市隨即傳出一道傳聞。

明明還只是月初,有狼已經目擊到『他』在『小廣』里吃著拉麵配飯的套餐,雖然是隔著玻璃,不過從塞滿整個碗的白飯量來看,這個情報絕對不會有任何錯誤。

對平常在其它土地活動的狼,或者還沒碰過『他』的年輕野狼而言,這也許是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情報,但對當地狼群來說卻是非常緊急的狀況,每匹狼都不自覺地繃緊神情。如果是在月底或許還有挽救的可能,但要是現在就出現徵兆,那麼「狩獵的時刻」遲早都會降臨在超市裡,那就是『他』準備用餐的時刻,也是進行狩獵的狼群自己也可能化為獵物的狂野狩獵之夜,而這個時刻就快要來臨了。

『他』就是在烏田高中擔任國語教師,並身兼劍道社顧問的壇堂健治。

不僅僅是領導著經過訓練的獵犬在夜晚賓士的狩獵團領袖,同時也是熱愛狩獵並投身地獄的聖職者。

而人們都將『他』與獵犬稱為——《壇堂與獵犬群》。

「佐藤同學,你在做什麼?」

在開學典禮過後幾天某個放學後下午,有個女生突然對我拋出這個問題。這時候的我剛結束打掃教室的值日工作,並思考著該怎麼把書包里的書塞進書桌抽屜。雖然第一學期還能勉強全部塞進去,不過從第二學期開始又多了兩本參考書,怎麼塞都沒辦法把其中一本塞進去,或許有人會說「只有一本書就放在書包裡帶回家吧」。雖然確實是只有一本書的份量,但就是會有人努力思考著該怎麼把這麼一本書給他塞進去。

說到『不把課本帶回家』的學生,就會讓我想起國中時同班的三澤同學,他也是我們畢業文集里記載的『三澤之亂』中心人物,事情是發生在國一時微微積雪的初冬季節……如果要把整件事從頭說到尾,說不定都能拍成歷史紀錄片了,簡單說就是『不把課本帶回家』是件非常好的事。自從我經歷過那件事之後,不管怎樣都會想盡辦法把書塞進抽屜。

我簡略地對剛剛問我話的女生,也就是白梅梅說明『三澤之亂』的來龍去脈。

她挽著雙手,露出宛如看著廚餘的眼神默默地聽著我說明,說不定她已經突然愛上我了。

白梅梅「唉」地嘆了一口氣並搖搖頭,她那用白緞帶束起發尾的及腰黑色秀髮也跟著頻頻晃動,與她的修長身軀可說是既搭調又美麗。

「先別管這些無所謂的蠢事…」

居然把別人的回憶說成蠢事二,這傢伙怎麼這麼沒禮貌?雖然我的腦中瞬間閃過這個想法,不過奇怪的是,當我一看到她的眼神,抱怨的話語卻卡在喉嚨遲遲無法吐出來,看來她仍然擁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我們可以回到正題了嗎?不好意思,我想麻煩你幫我搬這張桌椅。」

說完這句話後,她把手放在我旁邊內本同學的坐位。

「怎麼又有問題……喔,原來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制度啊。」

在今天早上的班會,學校突然宣布要舉辦交換學生制,聽說內本同學被選為這個首次聽說的神秘制度實施對象,成為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要與我們有所交流學校的交換學生,在不同的環境里學習平常無法學到的經驗,總之就是讓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的制度。

「沒錯,因為明天就會有別校的學生過來這裡,所以我想換張比較乾淨的桌椅。」

如果只是這點小事的話……於是我把那本塞不進去的參考書丟在桌上,然後把椅子擺在桌面搬了起來,白梅梅帶我走到某間空教室,我們兩個在裡面選了一副較少刮痕的桌椅後,白梅梅便親手抬起桌椅。

「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開門就好。」

我立刻問她是否要讓我來搬,她卻回答這只是小事而已。雖然我不太喜歡讓女生搬重物,不過白梅梅的模樣看起來還滿輕鬆的,總之我就照著她的指示負責幫忙開門,把桌椅搬到內本同學的位置後,白梅梅說著「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你的幫忙」就轉身走出教室,過了一陣子看到她又拿著自己使用的白色濕手帕走了回來,然後默默地開始擦拭剛搬回來的桌椅。白色手帕頓時被擦得面目全非,但白梅梅本人似乎毫不在意這件事,反而是在旁邊看著的我差點發出「唔呃……」的叫聲。

包含搬桌椅在內,這應該都是她自動自發的行為,甚至不惜弄髒自己的手帕替還沒見到的人服務……到底現今日本還有多少會如此細心替別人著想的人呢?只要她偶爾別出現有點暴力……

不,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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