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蘭登和索菲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躡手躡腳地沿著空蕩蕩的藝術大畫廊向緊急樓梯通道走去。

蘭登邊走邊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個智力遊戲。眼前的問題很棘手:司法局長要給我扣上兇手的罪名。

蘭登低聲問索菲:「你認為地上的信息會不會是法希留下的?」

索菲頭也不回地說:「不可能。」

蘭登沒有她那麼肯定,又說道:「看上去他一心想把罪名加在我身上。也許他認為在地上寫上我的名字會有助於他的指控?」

「那麼斐波那契數列呢?還有P.S.?還有達·芬奇和女神的象徵意義?那一定是我祖父留下的。」

蘭登知道她說得對。五角星、《維特魯威人》、達·芬奇、女神以及斐波那契數列——這些線索的象徵意義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聖像研究者會把這稱為一個連貫的象徵系統。所有的一切結合得天衣無縫。

索菲補充說:「今天下午,祖父打電話給我。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我肯定,為了讓我知道這些重要的事情,他臨死時在盧浮宮留下了這些信息。他認為你可以幫助我弄清這些重要的事情。」

蘭登皺起了眉頭。啊,嚴酷的魔王!噢,瘸腿的聖徒!他真希望,為了索菲也為了自己,他可以破解這則密碼的含義。毫無疑問,從他第一眼看到密碼起,事情就變得越來越不妙。他從廁所的窗戶「假跳」出去,會給法希留下更壞的印象。不過,也許可讓這位法國警察局的局長感受一下追逐並逮捕一塊肥皂的幽默。

「我們離樓梯口不遠了。」索菲說。

「密碼中的數字是否是破解另幾行信息的關鍵呢?有這種可能嗎?」蘭登曾經研究過一系列培根的手稿,那裡邊記錄的一些密碼就為破譯其他的密碼提供了線索。

「一整晚,我都在想這些數字。加、減、乘、除,都得不出什麼有含義的結果。從純數學的角度來看,它們是隨機排列的。這是一串亂碼。」

「但它們是斐波那契數列的一部分。那不會是巧合。」「當然不是巧合。祖父要藉助斐波那契數列給我們一些提示———就像他用英語來書寫信息、模仿他最喜愛的藝術作品中的畫面和擺出五角星形狀的姿勢一樣。這只是要引起我們的注意。」

「你知道五角星形狀的含義嗎?」

「知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過你,小時候,五角星在我和祖父之間有特殊的含義。過去,我們常玩塔羅牌,我的主牌都是五角星的。我知道那是因為祖父洗牌時作弊,但五角星成了我們之間的小笑話。」

蘭登打了個冷戰。他們玩塔羅牌?這種中世紀義大利的紙牌隱含著異教的象徵體系,蘭登曾在他的新手稿中花費了整章的篇幅來講述塔羅牌。塔羅牌由二十二張紙牌組成,包括「女教宗」、「皇后」、「星星」等。塔羅牌原本是用來傳遞被教會封禁的思想的,現在的占卜者們沿用了塔羅牌的神秘特質。塔羅牌用五角星花色來象徵女神,蘭登想道,如果索尼埃通過洗牌作弊來和小孫女逗樂,選擇五角星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們來到了緊急樓梯通道口,索菲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沒有警報聲,只有通往盧浮宮外面的門連著警報網。索菲領著蘭登順著Z字形的樓梯往一樓走。他們加快了腳步。

蘭登一邊急匆匆地跟上索菲的腳步,一邊問道:「當你祖父談論五角星的時候,他有沒有提及女神崇拜或對天主教會的怨恨?」

索菲搖了搖頭。「我更傾向於從數學的角度來分析它———黃金分割、PHI、斐波那契數列那一類東西。」

蘭登感到很驚奇:「你祖父教過你PHI嗎?」

「當然,黃金分割。」她有點兒害羞地說,「其實,他曾開玩笑說我有一半符合黃金分割……那是因為我名字的拼寫方法。」

蘭登想了片刻,嘀咕著:「so-PHI-e.」

蘭登一邊下樓,一邊再次琢磨起PHI。他開始意識到索尼埃留下的線索比他想像中更有整體性。

達·芬奇……斐波那契數列……五角星。

令人難以置信,所有這些都通過一個藝術史上的概念聯繫在一起,蘭登經常花費好幾個課時來講解這個非常基本的概念。PHI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幻覺,彷彿自己又回到了哈佛,站在教室的講台上講解「藝術中的象徵」,在黑板上寫下他最喜愛的數字:1.618。

蘭登轉向台下眾多求知若渴的學生,問道:「誰能告訴我這是個什麼數字?」

一個坐在後排的大個兒的數學系學生舉起手:「那是PHI。」他把它讀做「fei」。

「說得好,斯提勒。」蘭登說,「大家都知道PHI。」

斯提勒笑著補充道:「別把它跟PI(π)弄混了。我們搞數學的喜歡說:PHI多一個H,卻比PI棒多了!」

蘭登大笑起來,其他人卻不解其意。

斯提勒「咚」地一聲坐了下去。

蘭登繼續說道:「PHI,1.618在藝術中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因為它非常美?」斯提勒試圖挽回自己的面子。

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蘭登說道:「其實,斯提勒又說對了。PHI通常被認為是世上最美麗的數字。」

笑聲戛然而止。斯提勒則沾沾自喜。

蘭登在幻燈機上放上圖片,解釋說,PHI源於斐波那契數列———這個數列之所以非常有名,不僅是因為數列中相鄰兩項之和等於後一項,而且因為相鄰兩項相除所得的商竟然約等於1.618,也就是PHI。

蘭登繼續解釋道,從數學角度看,PHI的來源頗為神秘,但更令人費解的是它在自然界的構成中也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植物、動物甚至人類都具有與這個比率驚人相似的特質。

蘭登關上教室里的燈,說道:「PHI在自然界中無處不在,這顯然不是巧合,所以祖先們估計PHI是造物主事先定下的。早期的科學家把1.618稱為黃金分割。」

「等一下,」一名坐在前排的女生說,「我是生物專業的學生,我從來沒有在自然界中見到黃金分割。」

「沒有嗎?」蘭登咧嘴笑了,「研究過一個蜂巢里的雄蜂和雌蜂嗎?」「當然。雌蜂總是比雄蜂多。」

「對。你知道嗎?如果你將世界上任何一個蜂巢里的雄蜂和雌蜂分開數,你將得到一個相同的比率。」

「真的嗎?」

「是的,就是PHI。」

女生目瞪口呆。「這不可能。」

「可能!」蘭登反駁道。他微笑著放出一張螺旋形貝殼的幻燈片。「認識這嗎?」

「鸚鵡螺,」那個學生回答。「一種靠吸入殼內的空氣調節自身浮力的軟體動物。」

「說得對。你能猜想到它身上每圈羅紋的直徑與相鄰羅紋直徑之比是多少嗎?」

那名女生看著螺旋形鸚鵡螺身上的同心弧圈,說不出確切的答案。蘭登點了點頭,說道:「PHI。黃金分割。1.618。」

女生露出驚訝的表情。

蘭登接著放出下一張幻燈片——向日葵的特寫。「葵花籽在花盤上呈相反的弧線狀排列。你能猜想到相鄰兩圈之間的直徑之比嗎?」

「PHI?」有人說。

「猜對了。」蘭登開始快速地播放幻燈片——螺旋形的松果、植物莖上葉子的排列、昆蟲身上的分節——所有這些竟然都完全符合黃金分割。

「真不可思議!」有人叫了起來。

「不錯,可這和藝術有什麼關係呢?」另外一個人說。

「啊!問得好。」蘭登說著,放出另一張幻燈片——列昂納多·達·芬奇的著名男性裸體畫《維特魯威人》。這幅畫畫在一張羊皮紙上,羊皮紙已微微泛黃。畫名是根據羅馬傑出的建築家馬克·維特魯威的名字而取的,這位建築家曾在他的著作《建築》中盛讚黃金分割。

「沒有人比達·芬奇更了解人體的精妙結構。實際上,達·芬奇曾挖掘出人的屍體來測量人體骨骼結構的確切比例,他是宣稱人體的結構比例完全符合黃金分割率的第一人。」

在座的人都向蘭登投來懷疑的目光。

「不相信?」蘭登說,「下次你們洗澡的時候,帶上一根皮尺。」幾個足球隊的學生竊笑起來。

「不僅是你們幾個開始坐不住的運動員,」蘭登提示道。「你們所有人,男生和女生,試試看。測量一下你們的身高,再用身高除以你們肚臍到地面的距離。猜一猜結果是多少。」

「不會是PHI吧!」一名體育生用懷疑的口吻說。

「就是PHI,」蘭登回答道。「正是1.618。想再看一個例子嗎?量一下你肩膀到指尖的距離,然後用它除以肘關節到指尖的距離,又得到了PHI。用臀部到地面的距離除以膝蓋到地面的距離,又可以得到PHI。再看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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