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 10 父親間的戰鬥 ——

這是個紅色的房間,裡面……

哎,算了。

不說這些了,來,

現在看看『窗戶』吧。

***

「維拉德·蕾·琺繆……你這傢伙」

「閉嘴,我正沉浸在餘韻中」

劉易斯的聲音里少有地滲透著厭惡,但維拉德對此不屑一顧。

遠處響起劇烈的爆炸聲。大概是成堆的炮彈被堅硬的蹄子踩碎的聲音。但維拉德沒有去在意。他在吵鬧中恍惚地閉著眼睛。

劉易斯詫異地呢喃

「…………餘韻?」

「與愛女道別,還有把台詞相當帥氣地講出來的餘韻啊。你不懂嗎?」

經他這麼說,肯定沒什麼人能懂。

劉易斯明白跟他對話是白費唇舌,選擇了沉默。

就這樣,毫無意義的幾秒鐘過去。

『充分品味過餘韻之後』,維拉德睜開眼睛,並順勢大幅張開雙臂,毫無意義地轉了一圈。這一切依舊是過剩表演。他洪亮地講道

「好,已經足夠了!久等了呢。於是,來講講可能性的話題吧!」

「……可能性?什麼可能性?我跟你應該沒什麼可講的」

「不,當然有!多得是呢!你要是不滿意,講講憎惡的話題也無妨。但是,不論講什麼,終歸全都是喜劇舞台上的故事。『皇帝』說的沒錯,最終所有一切都將喪失。這是值得擔憂的問題……然後,我想問個完全不沾邊的問題」

維拉德突然改變話題方向。那態度真不知道他究竟想不想跟人講話。

他以滑稽的態度兩腳併攏,但突然將手指有力地伸向前方。

然後,輕易地揭露了他人的隱情。

「——你,沒有心臟吧?」

劉易斯面色大變。這是他頭一次表現出驚慌。

維拉德指尖一轉,模仿挖肉的動作並接著說道

「在你胸口下面,不是正常的臟器。沒錯吧?」

「正常的,臟器?……父親大人?」

愛麗絲不解地歪下了腦袋。她仰望著劉易斯,神情不安。維拉德依舊掛著那張惹人厭的笑容。劉易斯像是要逃避他的目光,捂住自己的胸口。維拉德開心地繼續說道

「『將適應了痛楚的異世界人的靈魂裝入不死的身體里,令其與惡魔締結契約,然後將攝取了惡魔肉,收集了大量痛苦之人的心臟放進去』。很好很好,這個方法製造『世界的變革者』很妥當。但有一個疑問——那心臟,是誰的?」

維拉德一針見血。因為,心臟必須由適合之人提供。在收集痛苦的階段,靠半吊子的覺悟可承受不住。大多數人恐怕會在那個過程中死亡。

另外,條件中同時還需具備一定級別的魔法技能。

那正是『能夠從一世界召喚靈魂』的高度。

「不過,你目的並非異世界召喚,而是依賴於『賭在能夠吸引與自己相似之人靈魂的可能性』這一偶然的產物呢!但不管怎樣,你將自己的心臟獻給了召喚出來的『公主』……現在,你胸口下面植入了用魔法培養的臟器對吧?但是,那樣無法持久。都這樣了,你還叫囂要成為『正確的牧羊人』」

「……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呢,我沒撒謊。哪怕我死後,還有愛麗絲和同胞們」

「當然是撒謊!你就坦白吧,在我面前沒有任何掩飾的必要」

劉易斯表示困惑。維拉德那討厭的笑容變得更深。那是與立於十四惡魔頂點之人相稱的表情。過去,『這個輕佻的男人〈Vlad Le Fanu〉』是煽動眾惡魔的魁首,也是統帥。他擅長揭露他人隱藏的一面與潛在的慾望。

維拉德唱歌一樣接著說下去

「關於你們理想社會的實現——我和『我的愛女』見解不同。你們雖然打著『正確的牧羊人』的旗號,但實際究竟是什麼打算呢?」

「……父親大人,這個人在說什麼?」

愛麗絲十分困擾地問道。但劉易斯沒有回應,他罕見地喪失了那份從容。維拉德的話語著實像把匕首,逐漸生生剜開劉易斯的傷口。

「從鮮血與大義名分的陶醉中清醒,恢複理智之後,等待著的就將是自身內心的凋亡。你們在做的,就是『那樣的行為』。接著把高舉的理想也拋棄掉……那就終於變成名副其實的,純粹的殺戮。就連同伴……不,就連那些已死的混血種都沒臉去見」

伊麗莎白如果在,一定會表示贊同。

劉易斯的行動中,『不必要的成分太多了』。

想要尋求『朋友』,卻是在全面付出犧牲為前提。

若把復仇者放在談判桌上,那答案的確只有一個。

然而,他製造犧牲的方式又特別毒辣。

就像是追求為了復仇而復仇一樣。

「正因如此,你曾需要『朋友』。不對吧?我也看上過『他』。他的力量與堅韌精神難得一見,但實在『過於正確』。對神明的信仰達到那個程度,卻不背負任何苛責的人,十分稀少……你和他不一樣,太不一樣了。究竟哪裡一樣?為什麼會產生自己和他一樣的錯覺?不去找別人,偏偏找聖人……」

「閉嘴,維拉德·蕾·琺繆!」

「實際上,難道不是『想讓站在正確之人身邊』嗎?為了表現自己所走的路不是太過錯誤。你要的是紐帶……不過嗎,最後他死了呢。哈哈」

維拉德聳聳肩。他終於對聖人的死大笑起來。劉易斯不作任何回答。

對著劉易斯,維拉德笑得更深,甜膩無比地說道

「就承認吧,你只是想得到『能殺更多人的武器』罷了」

「能不能別再講了?我不想聽你胡言亂語,但……」

劉易斯含糊其辭。回答維拉德,同樣有其他危險。但是,愛麗絲純粹的雙眸如實地反映出答案。維拉德冷笑,笑出了聲音。

「噢,抱歉。這話題不利於教育吧。哎呀呀,當父親真是辛苦。不得不『裝作』為將來考慮和擔憂呢。這份心情我非常明白。因為我也是當父親的呢」

維拉德厚著臉皮表示『理解』,竟出乎意料地照劉易斯說的閉嘴了。

維拉德向後退了幾步,輕描淡寫地提出條件

「既然不想讓我繼續說下去,相對的就讓她退下,我也不使用『皇帝』」

劉易斯半邊眉毛皺了起來,顯然不理解這番話。

維拉德聳聳肩,彷彿在說他遲鈍,然後像邀請跳舞一般將右手向前伸出。

「你也能打的,對嗎?」

維拉德提出要求,再次轉向後方,走了一步,兩步,然後又轉了回來,張開雙臂。在圍牆上火光衝天的景象前面,他坦坦蕩蕩地宣言道

「來吧——來場父愛對決吧!」

***

沒有同意的回答。

戰鬥悄然打響。

首先,劉易斯默默地推了下愛麗絲肩膀,溫柔地讓她退後。維拉德滿意地點點頭。下一刻,劉易斯的身影消失了。

維拉德保持張開雙臂的姿勢,傻乎乎地歪了歪腦袋。

斧頭瞄準他後頸揮了下來。

維拉德看也不看身後,伸出手,用手掌接下了巨大的刀刃。肉一半被切斷,但斧頭突然停了下來,就像被死死咬住。

劉易斯以前所未有的低沉聲音問

「——耍的什麼把戲?」

「沒事的,無非是用魔力增強了骨骼,肉維持原狀是有意為之呢。就想嘗嘗你的一擊是什麼滋味……威力還算有意思呢!沒想到是這種形式!」

劉易斯一言不發,順勢將斧頭揮到底。維拉德的肉被橫向深深撕裂。

血誇張地灑了出來,中庭的花草被染紅,一根小指開玩笑般滾落下來。

維拉德舔掉自己的血,嘴唇彎成妖媚的笑容。

「言行猶如教師,可自己上陣了卻相當粗暴啊!不能單純地說『這就是你的本性』呢。黑魔法容易受本人攻擊性的影響……有些東西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呢」

「這是加入反叛組織後最先學會的暗殺術。作為底層工作再好不過」

「原來如此,怪不得毫不猶豫瞄準身體要害——好險!」

這次,維拉德退了一步。

不知不覺間,劉易斯再次近身,從黑衣內側露出三把圓月刀。三把兵器長度各異,他依次以弧形揮舞武器。

維拉德躲過兩把,用手指捏碎了一把。刀化作蒼藍花瓣與黑暗消散。

被對方以徒手應對,劉易斯不開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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