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卷 —— 伊麗莎白的日常·表 ——

「……唔、……哈啊」

打了個香甜的哈欠,伊麗莎白醒了過來。她從裝點著火刑與詛咒的噩夢底層急速上浮,長長的睫毛抖動著,睜開了眼睛。

她慵懶地坐起來,毯子從她赤裸的肩頭自然滑落,絲滑的肌膚煥發如珍般柔光。伊麗莎白在就寢時是全裸派。猶如的絹絲烏黑秀髮順著胸前的谷間流瀉而下的樣子,乃是一幕禁忌般美麗、靜謐的圖景。

伊麗莎白打亂這一切,輕輕哼了一聲。

「……哼」

簡樸的卧室里,只有伊麗莎白一個人。起床時,通常她身旁也不會站著其他人。

伊麗莎白只准許過唯一一個人——機械人偶小雛在早晨進入她的卧室。自那之後,小雛在擔當著著不可或缺的戰鬥力同時,還完美地履行著女僕的職責。

『早上好。親愛的伊麗莎白大人!伊麗莎白大人的美麗,今天又是個配得上我最愛的棹人大人的瀟洒以及伊麗莎白大人的美麗的,風和日麗的一天喔!』

小雛每天早上都會面帶微笑地送來茶。大概也被棹人拒絕的緣故,小雛會全心全意地為伊麗莎白沏上早上的第一杯茶。小雛的茶會根據當日的氣溫與適度來調配,一直做得非常出色。

可是,今天小雛不在卧室里。原因既不是因為睡懶覺,也不是遲到。

單純只是因為,伊麗莎白醒得太早了。

外面還是一片漆黑,還有很久才會天亮。

現在,小雛應該正趁著開始準備早餐之前(據她的說法,只是一小會兒)的時間,貼在棹人卧室的門上豎起耳朵享受棹人的鼾聲。這種樂趣簡直令人匪夷所思,但伊麗莎白覺得大概是無害的,便決定不去管了。

最大的問題,在於別的。

在百葉窗外頭,有什麼東西。

伊麗莎白就是被那令人討厭的氣息弄醒的。她並沒有感覺到敵意。

但是,出奇的『臭』。

「真是的,一個個都無所畏懼地跑來『拷問姬』的城堡,是要幹什麼」

伊麗莎白低聲說道。她很不開心,而且有不開心的理由。

將因緣糾纏的維拉德·蕾·琺繆討伐之後,伊麗莎白便一直被捲入詭異的騷動之中。

前些天消滅『大總裁』的戰鬥也是。戰鬥本身倒沒什麼,反倒是被『獸耳』纏上之類的事情把他們弄得夠嗆。再說了,『獸耳』是什麼鬼,重新想想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城堡總算恢複到了平靜的狀態。可剛以為可以消停消停,馬上又來了。

「雖說余的夢不太好,但妨礙余貪睡的罪可是相當重的喔」

伊麗莎白想著「做好覺悟吧」走向窗邊,把手放在百葉窗上奮力推開。

只見外面有個像是蝙蝠的影子正拍打著翅膀。伊麗莎白瞬間打了個響指。

「——『標本製作〈Silk pin〉』」

比夜色更濃重的黑暗與紅色花瓣飛舞起來,只聞嗖通一聲好玩的清脆聲音。

伊麗莎白用針刺穿了一隻異形。那東西像標本一樣被釘在地板上。那是只使魔,像是蝙蝠和豬仔混合起來的樣子。從使魔的鉤爪上撒開了某樣東西。

伊麗莎白看清滾落在地那東西後,皺緊眉頭。

那是朵紅色的花。不過,它其實並不是花。

而是一隻人手。

這隻從手肘以下截下一半的手,被進行過惡趣味的加工。斷面附近的骨頭被取出,肉上刻有薄薄的切口翻向外側,形成綻放的花朵模樣。從內側露出鮮紅顏色的模樣,就像一朵玫瑰。

另外,一個粗大的黑色東西就像取代骨頭一半插在中心部位。

「如此大費周章,趣味卻無聊至極呢……就把裡面的送來不就好了」

伊麗莎白嘆了口氣,將人手撿了起來。插在洞里的東西似乎是個信筒。它被插在柔軟肉褶中的樣子,令人聯想到男女交歡。

伊麗莎白一下子把信筒抽了出來。隨著噗滋的濕潤聲音,粘液拉成了絲。

伊麗莎白一邊眉毛彈了起來。信筒的形狀稍稍令她有些意外。

那的造型,是流著血淚的聖女像。

「褻瀆、侮辱、叛逆……哪種解釋應該都沒錯,這也未免太好懂了吧?再稍稍稍下點……不,再下功夫也只會惹人惱火吧」

伊麗莎白失望地觀察著聖女像。

它細長筒體被血與脂肪弄得髒兮兮,脖子上還有道像是上過斷頭台似的痕迹,估計是折斷過一次後用蠟修補過。伊麗莎白毫不猶豫地把那根線再次掰斷,從中取出一個揉成的團。她將揉成團的羊皮紙展開,目光掃過上面的內容。

「……原來如此?算是總會冒出來的傢伙,但連天亮都等不及就是給人添堵」

伊麗莎白聳了聳赤裸肩膀,打了個響指。黑暗與花瓣包裹白凈的赤身。

瞬息之間,黑色拘束裝穿在了她的身上。

伊麗莎白確實愛好華麗且大膽的服裝,但這件拘束服並非她有意創造的,而是她魔力的攻擊性以及所用魔法的偏好,自然形成了這種暴露的樣式。在常人來看,恐怕是十分羞恥的造型。

但是,伊麗莎白非常中意。

這種充滿挑釁意味不知羞恥的造型,這可謂是『拷問姬』相應的姿態。裙擺翻飛,她輕輕說道

「沒辦法,麻煩事還是儘早收拾吧。等太陽出來再去,棹人那獃子又會唧唧歪歪了……嗯?為什麼余這個做主人的非得去顧及下人的感受?」

伊麗莎白想想覺得奇怪,皺緊眉頭,但隨即便調整好心情,把信筒和人手朝身後一扔。

身後同時傳來柔軟和堅硬的兩種聲音。兩樣東西先撞到牆上,後又掉到地上。

伊麗莎白對那些東西瞥都不瞥一眼,邁出腳步。腰間的飾布翻飛起來,露出深紅色的內側,一路發出的響亮的腳步聲回蕩在城堡中。

就這樣,她來到了濃濃夜幕下的外面。

『拷問姬』一個隨從也不帶,在月光下走了出去。

***

說來毫無防備。

伊麗莎白的城堡不會對來訪者關閉。

儘管由岩石建造的外觀顯得十分粗獷,看上去就像一座堅固的要塞,但防禦卻出乎意料的薄弱。

城堡並未張開防禦結界,也沒有守衛活著召喚獸。儘管配置了陷阱和會動的鎧甲,但在平日里不過是陳列品。再說了,城堡本身就沒被隱藏起來。

因此,很多人自然而然地這樣聽說到。

——岩石城堡里住著『拷問姬』。

這就像童話里的一段。

這一切都是故意的。伊麗莎白硬生生地把自己暴露在可能遭受襲擊的危險之下。她這麼做為了以自己作誘餌,儘快把惡魔引來做出了斷。但是,將釣鉤投入水面之後,卻有許多雜魚上鉤。

換而言之,伊麗莎白早已受夠有違期待的蠢貨來訪了。

「有幸得見真容,真是榮幸之至。美麗的『拷問姬』,美麗的伊麗莎白·蕾·琺繆啊!」

感慨之極的聲音在黑暗的森林中回蕩起來。

被驚擾的鳥兒們唧唧喳喳紛紛飛走。

那人張開懷抱,在自己的強烈熱情下不能自已,連同罩在身上的上等黑斗篷一起擺動起來。

他是一名男性,戴著高禮帽和誇張的面具隱藏著容貌。這應該是為了讓見者去注意白銀、寶石和天鵝羽毛,而忘記自己外貌所做的功夫。但是——

「我對這一天早已夢寐以求……您的美麗超乎我的想想,太美麗了!」

男子發出尖銳的聲音。虧他準備那麼多變裝,若不隱藏聲音的特徵便毫無意義了。

伊麗莎白面對這樣在他,眼神已經死了。她沒想到,等著她的竟然是這樣的笨蛋。

兩人走下了山丘,正站在包圍城堡的森林中。這裡是羊皮紙所標記的地點。

伊麗莎白感到頭痛,按住額頭。

「大半夜把人家吵醒的就是你么。什麼『有幸得見真容』啊,別一開口就說胡話,信不信劈了你」

男子突然僵住了,看來受挫不輕。

幾秒鐘後,清了清嗓子之後,陰陽怪氣地冷笑起來,繼續說道

「呵呵,真不愧是『拷問姬』呢……正是這傲慢不遜的態度,才夠格指引我等,帶我等同行啊!」

「不對吧,被簡簡單單頂了一句就說是跟『拷問姬』相稱的傲慢……你的設想會不會太膚淺了?你是哪裡的貴族小少爺?搞清楚喔?你這一連串的言行要是讓教會知道了,可不光是沒收財產財產那麼簡單,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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